《早期文存档》七日枸杞

4、杨沁×裴季

　　杨沁睁开眼时没有被刺眼的阳光晃神，窗帘被拉到末端，房间内一片漆黑。

　　他晃了晃没有头痛感的脑袋，眯起眼拉开窗帘环视一周。

　　是裴季的房间。

　　若说醉酒时做出不同寻常的事会让人第二日社会性死亡，那么当回想起时正好和门口的另一位主人公对上视线。

　　杨沁：……

　　一向能摆平各种情况的杨沁和提着早餐西装革履的裴季愣在原地。

　　阳光下，尴尬的气氛无处遁逃，两个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裴季：他到底记不记得？

　　杨沁：我现在该不该记得？

　　杨沁在脑中细数昨天自己无理取闹的几件事。

　　喝热水、擦脸、吃醒酒药，这三件事杨沁记忆犹新。

　　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小世界主角的细致照顾，事后只剩下手足无措。

　　至于后面他说的洗澡，换衣服……

　　杨沁低头看了眼有点偏大的衣服，心中一紧，随后向下看，裤子没有变动，终于松了口气。

　　裴季看他低头观察自己的着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正准备开口结果就被杨沁的话堵住。

　　“裴哥，昨天……麻烦你了，我记不清了。”

　　杨沁这话就有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嫌疑，不过这种时候他无法承认昨天的所作所为。

　　撒娇，要人哄，张嘴闭嘴叫哥，强迫对方昵称，甚至还抖搂出去系统的事情。

　　裴季被杨沁的话堵得心跳不上不下，他本想反将一军，或是添油加醋一番。

　　可这样幼稚的行为在他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早餐时熄了火。

　　裴季暗暗咬牙，心中说了句小混蛋，嘴里却配合着杨沁的说辞。

　　“没关系，你昨日叫我哥，所以这些不算什么。”

　　杨沁：这回你倒不说因为我是“小霖的朋友”了……

　　“吃早餐吧，我在对面粥铺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杨沁从方才尴尬的状态中脱离很及时，再者说他也不会对着别人的好意插科打诨。

　　叫哥就叫哥吧，杨沁破罐破摔想着，也是拉近距离的一种方式。

　　“好嘞，谢谢哥想着我。”

　　杨沁接过早餐，坐在裴季的书桌前扬起脖颈，琥珀色的眼眸眼波流转，一瞬不移注视着裴季道谢。

　　此刻两个人的位置正好与上次杨沁来送甜品时相反。

　　裴季在这样的目光下没有丝毫不自然，只是含着不明的情绪回应他的注视。

　　书桌上摆放着许多文件，密密麻麻的字充斥在纸张上。

　　杨沁放下早餐的手一顿，他突然就回想起方才没有回忆到的事情——

　　“哥，你别把陌生人带到你放着重要文件的房间。”

　　“……你醉了。”裴季失笑。

　　“啧，不行！你还是经历太少，不知道有的系统会为了一份资料什么都做得出来！”杨沁不赞同。

　　“……”

　　“我随口一说，是因为你不是外人，我信任你。”

　　裴季补充：“还有，关于你自己的隐私，别随便和人说。”

　　“……除非下次喝酒让我陪同。”

　　＊

　　杨沁：怎么社死还会分阶段回忆……

　　庆幸的是，裴季不会主动询问昨晚自己的胡言乱语。

　　正如他所说的，这是属于杨沁的隐私。

　　裴季在欣喜于杨沁对他不设防的同时，更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

　　至于裴季所说的喝酒陪同……

　　杨沁不太明白他说这句话的含义，不过左右对他的任务应当有帮助。

　　起码是关系有所进步的标志。

　　念及此处，他抬头看向低头正在摆弄手机的裴季。

　　“哥，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杨沁打开自己的二维码界面，向着裴季的方向晃动。

　　裴季也没有多说，抬起手机扫下杨沁的二维码。

　　小混蛋说的话也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

　　在列表一众大名中，裴季给杨沁写下“小混蛋”的备注。

　　他突然觉得欠缺点什么，在屏幕上摸索半天，才摸索出添加emoji。

　　一行一行找下去，最后裴季把小蛋糕的表情放在了杨沁的备注后面。

　　杨沁没有想太多，他的列表没有给人设置过备注。

　　不过为了方便联系到裴季，他给裴季备注“A”，随后加上置顶。

　　“你上班不急吗？已经接近中午了。”

　　裴季今早天蒙蒙亮就出发去公司，折腾一晚上他再适应高强度都有些撑不住。

　　工作之余想到杨沁应该快酒醒，他又从公司赶回来买了份早餐送来。

　　在家中办公虽然也可以，但效率会低，而且去公司也是裴季常年自律工作养成的习惯。

　　“是要出门，晚些时候回来。”

　　“你第一次喝酒，再休息会吧，我让小霖帮你请假了。”裴季补充道。

　　“好啊，哥，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杨沁卖了个乖，目送裴季出了房门离开。

　　人走了他才想到，他是不是应当回客房休息。

　　杨沁拿出裴季买来的早餐，心安理得继续待在他的房间。

　　左右今天无事，他准备吃完后再睡一个回笼觉。

　　*

　　裴季回来的时候杨沁还在睡梦中，做饭阿姨得知有客人，赶回来多做了一份饭。

　　杨沁醒过来时还有些迷茫，流水线一条龙做完洗漱，穿衣的举动。

　　想起主角时发现他不久前又离开了，他暗暗反思今日太过放纵自己。

　　杨沁吃过饭后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视线不自觉被裴季桌上熟悉的袋子吸引。

　　是裴季送给他的吗？

　　这份甜点哪怕在早晨也是要排上半个小时之久才能买到。

　　杨沁并不清楚是不是裴季亲自去排队买来的。

　　他怀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打开甜点，系带顺着他的手心划过。

　　“期待”。

　　这是他自诞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份来自于其他人的期待。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他是他。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边，裴季惯常走进会议室，小腿突然抽搐一瞬。

　　他面色不改，自然而然投入进工作当中。

　　耳边听着手下人的工作汇报，裴季的思绪却悄然飘远。

　　要是自己在杨沁这般年纪，定然不会因为排了个长队，就感受到腿软吧。

　　＊

　　自那日不明不白的醉酒事件，杨沁又一次失去了裴季的联系。

　　他翻阅着聊天记录，发现最开始两个人还是有一定的交流的。

　　杨沁：

　　——哥，早上好，我今天考了证，估计可以稳稳拿下。［稳健.jpg］

　　……

　　——哥，今晚吃的怎么样，咖啡这类总裁必备的加班用品就不要喝了。［严肃揣手.jpg］

　　……

　　——今天去那家甜品店排队，想买他们家的新品盲盒，可现在买到后并不开心。［委屈流珍珠.jpg］

　　——［图片］“难得回应”。

　　裴季除了日常工作的需要，并没有与他人聊天的经历。

　　他往往只会不知所措地回复“嗯”。

　　更多时候他看过后还在纠结回复，很快被工作消息覆盖。

　　而到了晚上休息时他再翻开，时间过了太久再回复就显得刻意。

　　往往这时候杨沁又会发来新的消息。

　　虽然裴季条条都有认真查看，但是在杨沁这边看来就是自己没有被认真对待。

　　文字并不能很好传达情绪，他翻阅过聊天记录后不免泄气。

　　杨沁想着先前去裴季家中的次数过多，最近应该着重网络交流。

　　很明显这个方法并不可行。

　　这样的结果就是，哪怕此时他泄了气，却仍然强行调动着自己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在得知裴季又一次离开本市时被无情打破。

　　杨沁前两日请班上同学吃饭，裴霖也在其中。

　　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去过裴家，聊天近期也停滞不前，饭后杨沁去了裴家留宿。

　　同时他在裴霖口中得知，裴季昨天下午就已经离开本市出差办事。

　　杨沁心中积攒下来的情绪像被戳破的气球。

　　上一次裴季出差时两个人的关系还比较陌生，甚至是在互相试探。

　　但这次彼此有过推心置腹的经历，在杨沁始终保持高状态下，如果裴季只是一潭死水也就罢了。

　　现在算什么？

　　他躺在客房的床上望着月色，深吸一口气后拿出手机点开与裴季的聊天框。

　　消息还停留在今天下午他给裴季发的一款袖扣，问他日常是否适用。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想作为上次事件的一份回礼。

　　毫无回应。

　　杨沁来回刷新了几下，光屏映入眼中，满屏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从昨天中午到此时此刻的消息，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他想他大概是被厌烦了，或者是被当成可有可无的东西对待。

　　杨沁心中烦躁非常。

　　他是为了探究这一切才来到这个小世界的，如果裴季已经失去了探究的价值，反而让他负面情绪再度加深……

　　要不就放弃了吧，以后总会再找到合适的人。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杨沁无情掐灭，他已经不准备再接触新的目标。

　　或许从他诞生之初没有收到有关爱的能量，未来也不会理解爱的含义。

　　先天的一种缺失而已。

　　他在其他领域拿到的奖项早就远超金牌系统的价值。

　　金牌系统不过是他拿来逃避的幌子，何尝不是源于自己的期待，才去做这件事情。

　　裴霖让杨沁体会到朋友的情感，至于裴季……

　　杨沁皱眉失笑，小世界在总部的眼里只是一串数据，而在他的眼中都是活生生的人。

　　既然是人，就不能用来比较。

　　他决定最后再赌一次。

　　接下来的几天，他不再给裴季发送消息，只是专心与裴霖一起投入比赛。

　　在他的干预下，早已过了小世界崩溃的剧情点。

　　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他早就可以离开。

　　如果在比赛之前，裴季还是没有改变，那他也到了脱离世界的时候。

　　归根究底，杨沁真正想要的是彻底从根部摆脱诞生时无法消散的负面情绪。

　　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而已。

　　做战斗类型任务固然可行，到底治标不治本。

　　如果能通过情感的方式解决，他并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这已经是杨沁被禁锢住的不知道多少个年头。

　　裴季……

　　杨沁在等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