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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九) ...

  •   凉亭之内,微风习习,好难得一个悠凉夏日。

      平芷坐在桌边,拈起一块金丝芙蓉饼放到嘴里,状似无意地摆弄了几下桌上插着荷花的白釉花瓶,蹭在旁边的手指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拔下了其中一朵花的一个花瓣。

      一阵金光闪过,一脸无奈的蓝采和出现在半空:“我的姑奶奶,这是你今天第二十八次叫我出来了,您消停会行不行啊?”

      或许是因为有点心虚,平芷一看到他便立马叉着腰作张牙舞爪状:“你不是说不管我有什么事都可以叫你吗,这才一天都不到就嫌弃我了?”

      蓝采和翻翻白眼:“我可没说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让你叫我。说吧,你哪个侍女的东西又不小心扔到房檐上了?”

      平芷这回低头抓了抓脑袋,终于罕见地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声如蚊呐道:“……不是……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

      蓝采和有些想笑,但是看见她严肃中还带着点懊恼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却又憋住了,好悬才忍住没像对小孩子一样揉揉她的脑袋,于是只好饶有兴趣地围着她转了一个圈。

      他的神识也是金色的,淡淡的、柔和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而包裹住平芷,从温绫他们站的角度看去,平芷就好像沐浴在阳光里一样,像极了轻灵振翅的一只蝴蝶。

      “我说阿秀啊,你之前不是很端庄持重的嘛,怎么下了凡这一趟,就开始学着小孩儿耍无赖了?以前都是我主动跟你搭话,现在倒好,咱俩反过来了,我还真是有点儿不习惯。待我们回去,我可要好好说说老张头了,真是年纪大了颠三倒四的,这点事都办不好。”

      蓝采和转了一圈,看着她瞪得老大的一双黑眼睛和明显还没长开、还沾着一点糕饼屑的圆圆的鼻头,又看了看她身上那件嫣红的宝相花纹纱罗衫,还是轻轻笑了一声,低低喃道:“简直是个小花猫儿……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什么不像?”

      平芷一直在专注地盯着蓝采和,对于他说的什么话倒是一点儿都没在意,直到最后几个字蹦出来,她慢半拍地注意到他闭上了嘴,才无意识地顺着他的话追问了一句。

      蓝采和没有多说:“没事,你听错了。等我们回上清,你便知道了。”

      平芷倒是止了话头没再跟他争论上清到底是哪里,看见在远处洒扫的老嬷嬷,不知为什么就有点儿蔫,也跟着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小蓝,你说我如果变老了,是不是也会像钱嬷嬷一样,一脸皱纹,满头白发?那会是怎样的感受?如果我变成那个样子,你还能认出我吗?”

      蓝采和不知道为什么她放着他好好的名字不叫,非要叫他小蓝,就像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惆怅一样。

      “……”

      他在这一天第二次认认真真地凝视她的脸。

      这宫中那么多风景,凌霄花开得红艳,随便一个檐角都纂刻得精致,而这些东西却一样也没入得了她的眼,她的眼里只映着他一个。

      这样执拗认真的小姑娘。

      他突然觉得,自己一定要认真点儿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你如果变老了,我也一定能第一个认出你。”

      半开玩笑的语气,微微眯起的双眼,随意得好像只是在抱怨着今天倒热不热的天气,可平芷却将手侧的衣角揉了又揉,假如把那片衣角比作她方才吃着的金丝芙蓉饼的话,这下肯定已经被她揉成碎饼渣了。

      温绫就站在平芷的身后,她比平芷高不了多少,目光所及之处,青年穿着旧得没法再旧的蓝棉袍,最容易被磨擦到的地方甚至露出了衣服里子的棉絮,两只草鞋似乎是捡来的,一只长一只短,勉强地趿拉在脚上,破酒葫芦摇摇欲坠地拴在腰间,分明是狼狈得很的一身装扮,他却半点窘迫的神色也没有,桃花眼里波光潋滟,与平芷的目光相交,然后定定地停在某一个地方。

      温绫好像明白了平芷花了百余年也一定要等到蓝采和的原因,如果她是平芷,某一天这样一个习惯了漫不经心的青年突然开始对她郑重其事,不需要什么理由,她也会马上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她觉得有点儿疯狂。但的确,站在蓝采和面前的就算是她自己,单是他表面上戏谑,实际却真诚的模样,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

      “你那么麻烦,老了的话肯定也是一个麻烦的老嬷嬷。一脸皱纹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你混在人群里,我也肯定能一眼认出你。”蓝采和漫不经心地往上颠了颠自己背上松垮得快要掉下来的花筐,目光却始终不离面前衣裙嫣红的小姑娘。

      平芷惊讶地看他一眼,又马上低头摩挲着身上的披帛,不再与他对视了:“可是……如果我那时候青春容貌不再……”

      蓝采和的神识又向平芷飘得近了一点儿:“听着,对于在乎你的人来说,什么永驻青春容貌就是狗屁。他在乎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一张年轻的脸皮。年轻的脸皮大街上到处都是,但一个人的脾气性格,却是整个南国都遍寻不到相同的。”

      他屈指敲了一下平芷的脑门,但由于他现在是以神识的方式出现,所以手指理所当然地敲了个空:“少跟着你那便宜爹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一个小娘子,如此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你却倒好,不想着去梳妆打扮放风筝,成天伤春悲秋像个什么样子。”

      平芷愣愣地望着他。

      温绫看着平芷呆立半晌,终于知道了平芷此时在想什么。

      蓝采和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平芷当成高高在上被礼仪拘束的公主,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在正当天真烂漫的年纪做些小女孩该做的事情,快乐平安地过完一辈子。

      他莫名其妙地出现这个世界里,莫名其妙地让她别管大人们那些乱七八糟的胡搅蛮缠,他那样漫不经心,却给了她一个随心所欲的理由。

      蓝采和见了她这副模样,自然是哈哈大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就算依你所言,有一天你青春不再,无人问津,你在人间的这一辈子不也还有我陪着吗?”

      平芷刚刚升起来的愁绪被一碗名叫蓝采和的冷水浇得七七八八,眼底没了那一缕缠绕着的哀愁,却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多了一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小蓝……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是因为……上清的那个阿秀,还是因为我?”

      她看他心情不错,便试着又问了他一个问题,它搅得她这几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害得她一天之内吞吞吐吐地唤了他二十八次,但终于问出口时,她反倒觉得心内的大石头落了地。

      相比她的小心翼翼,蓝采和却是仍旧大大咧咧的,听她不再执着于方才的那个问题,而是转而问起别的无关紧要的事,所以连声音也懒散下来,显然根本没把她这个问题放在心上:“嗨呀,说什么呢,你忘了,阿秀就是你,你就是阿秀啊,回了上清,你们不就都是一个人了吗?”

      平芷磨磨唧唧半天,最后得到这么个答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地用绣鞋碾着路旁的小石子,最后闷闷地回了他一句“知道了”,便伸手拂掉了桌上的花瓣。

      “哎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蓝采和的叫嚷声随着金色光芒的闪烁蒸发在半空,凉亭再次恢复宁静,就仿佛刚才根本无人来过一样。

      平芷攥紧了自己的手指,目光却始终不离掉在地上的那片花瓣,好一会儿,又轻轻地放开了手。

      绿蕊正好端着茶壶走至凉亭内给平芷倒水,看见她呆怔在原地,便奇怪地拿手在平芷面前晃了晃:“殿下,您怎么了?方才我好像听到亭内有个男人的声音,您在和谁说话呢?”

      平芷重新坐在石凳子上,就着绿蕊递给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好像根本没听到绿蕊的疑问似的,神色自然地提起另外一个话题:“绿蕊,吴中的那个赵二娘子,阿絮,你知道吧,就是跟我童年时候玩得最好的那个。前阵子我生辰,她送了一匹蜀锦过来,那式样花纹都是时新的,我方才想起来这事,唤了仆婢拿过来瞧着,还甚是喜欢。想来我也好些年没见她了,你说我解禁之后给她母亲递个帖子,邀她上长安来找我玩怎么样?”

      从进宫跟着平芷以来,绿蕊就一直是这幅单纯的样子。此时自然已经不知不觉地被平芷引开了注意力:“好啊好啊,殿下,这真是个好主意。自从赵大人左迁到吴中之后,您和赵二娘子就再也没见面了,您在这华清宫憋了这么久,也该见见故友,换换心情了。”

      “看来你也觉着我这主意不错了,哎,我问你,前些时候父皇特意给我的那几刀花笺你放到哪里去了?那可是写帖子的好材料,不如你去将那花笺子找过来罢,我要亲自给阿絮写帖子。”

      “欸,您等着,我这就去找。”

      绿蕊答应了一声便跑去找笺子了,平芷盯着始终在桌上静默着的白釉花瓶,闷闷地低下头。

      “难道你真的觉得,我和上清的那位八竿子打不着的仙姑,是同一个人么?”

      平芷微微垂着的脑袋毛茸茸的,头上只有公主之尊才能绾起的双鬟望仙髻本该矜贵非常,此时却因着这一个低首皱眉的动作而透出一股颓然忧伤之意。

      温绫看着平芷额前的碎发,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平芷刚才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口。

      如果身上没有何秀姑的元神,蓝采和还会耗费精力和一个凡人过一辈子吗?

      答案心知肚明。

      平芷望着花瓶,望得再一次出了神,自己都不知道。

      温绫始终觉得,离开墓中之前莫名其妙陷入的平芷的“回忆”简直就像一个梦,一个平常的却又琐碎的梦,仿佛轻轻颤一下睫毛,就能很快地从这些甚至有些荒唐的经历里醒过来。

      梦中平芷不再是化着浓妆、捉摸不清的女妖,只是一个娇憨的小女孩,意外得知了自己原来是上清的仙姑,还有一个已经陪伴了三年的仙长在身边,怎么也跟那个绝望的孤魂搭不上半点关系。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做梦,毕竟现在灵脉还被封着,也说不了话,但有一点她敢肯定,至少十六岁以前的平芷,过得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舒心如意,除了在十三岁那年的一点儿对亲情的怀疑以及那棵懵懵懂的爱情萌芽——那简直算不上人生困难,因为在这个充满战乱与血腥的时代,一个尊贵的身份就足够让平芷什么也不做,仅仅付出时间的代价就可以令自己的伤痕痊愈,长出粉红色的新皮肉。

      ——锦衣玉食的生活对于一个养尊处优、惯常被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的长公主来说,无疑是家常便饭。

      蓝采和也按照承诺,“舍弃”上清的一切,陪着平芷度过在人间的每一个零散的瞬间。

      因为有了一个不能向旁人倾诉的心上人,平芷渐渐不再着男装打马球,也不再成天摸鱼捉鸟,在房间里研究琴棋书画的时间越来越长。温绫四人只能无声无息地站在平芷身后,看着她眼中名叫温柔克制的情绪越攒越多,慢慢地溢出来,最后,将她从前的活泼一点点吞噬。

      其实禁闭早就已经解开,平芷却越来越不爱出门了。

      平芷不再像以前那样顽皮,再也不嚷嚷着上树摘果子了。

      就连她喜爱的衣裳物什,也统统从娇红粉绿变成了简单大方的式样。

      她开始真真正正地,长成大姑娘了。

      仁寿帝恢复了对平芷的“嘘寒问暖”——自无风苑风波过后,仁寿帝就突然对平芷嫁给世家大族的事绝口不提,珠宝首饰仍然是流水一样地往华清宫里送,仿佛当年在无风苑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浮云。

      最终,孝和皇后嫡出的二公主平琬与世家子弟中最有势头的梁家五公子梁知箬交换了婚帖,仁寿帝亲自拟旨,等到平琬满了十五岁生辰,二人便立即成婚。

      仁寿帝还是那样地“宠爱”这个长公主,平芷也不用再被父皇催着去嫁给素不相识的人,独自买醉了。

      似乎一切都完美得挑不出一点儿问题。

      但的确像梦一样不真实。

      不过只要是梦,不论是坏是好,终究还是会醒的。

      这样梦一样保持了许久的,只属于平芷一个人的快乐与天真,永远定格在了她十六岁生辰的那一天。

      温绫想,这一天应该是平芷短短的二十九载生命之中,最刻骨铭心的一天吧。

      她站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眼看着已许久不穿大红大绿的平芷特意起了个大早,穿上压在箱底的华丽衣裳,精心描眉画眼,然后像以前那样揪掉花瓣,抿着唇忐忑地等着蓝采和。

      也只有在见到蓝采和的时候,平芷精心维持许久的温柔体贴才会褪下一刹那,露出一点点少年时的稚气来。

      温绫习惯了看平芷高高兴兴无拘无束的样子,亲眼见她慢慢长成大姑娘,好不容易适应了她的“转变”,可是因为平芷这转瞬即逝的稚气,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敢微微地露出一点点,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从雾气缭绕的清晨,到霞光满布的傍晚。

      平常立马就会现身的青年,这次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却还没有出现。

      平芷最后当然没等来那个背着花筐的青年。

      蓝采和消失了,在这个人间,没有人知道蓝采和到底是谁,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彻底消散在了大宣南国长公主的华清宫中,消散在了这个凌霄花开遍的季节。

      平芷头上簪着的一两朵凌霄花依然开得很娇艳,她也还是坐在早上的那个位置上,一动也没动。

      “陛下,奴婢说的是不是真的,您进去一查便知!”

      平芷手上正捏着绣了好久的一方罗帕,听见外面熟悉的声音,当即便愣住了,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她认为最最“单纯”“不知事”的侍女绿蕊就带着仁寿帝和一大群仆从丫鬟,来势汹汹地堵住了华清宫本就不大的宫门口。

      “绿蕊……”

      “启禀陛下,长公主自从无风苑宴席被禁足之后,便一直神智不清,奴婢们撞见过好几次长公主殿下对着空气在说话,话里话外还颇有些不敬陛下的意思……奴婢们也曾请过郎中,但眼看着殿下神志越发地不清醒,奴婢们再着急也是没法子了,这才禀明陛下今日来我们宫里,不然这殿下如此疯疯癫癫,迟早要惊扰到尊驾的……”

      绿蕊自始至终都雄赳赳气昂昂,像只兴奋的打鸣的公鸡,带头从平芷的寝房里,妆匣内,还有那架看起来空空荡荡的秋千上,找出了平芷“神智疯癫,殴打下人,暗结巫蛊,妖言惑众,不敬天子”的“罪证”。

      仅仅凭一张嘴,仁寿帝肯定不会相信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侍女。毕竟平芷是他的女儿啊,没什么比血浓于水的亲人更重要了。就算那奴婢说的事真的是平芷干的,此时也应该紧着长公主的脸面,先落下一个不轻不重的惩罚,容后再慢慢地查清事实。

      温绫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可仁寿帝几乎是一看到绿蕊拿出的那些拙劣得可笑的“证据”,就急不可耐地将平芷重重地罚了三十板子,马上把她扭送到了潍州那座荒草丛生的露华山上,并配备了一支最精良的暗卫,勒令她,没有命令,终生不得下山。

      眼前模糊一片,温绫抬手去摸,冰凉凉的,好像是眼泪。

      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平芷都是仁寿帝的女儿,他大可坦坦荡荡地告诉平芷把她送走的原因,怎么能这样敷衍地找个罪名就打发了她,让她一直活在痛苦不安之中呢?

      可是温绫知道,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因为从这一年开始,平芷短暂的人生便已经再也无法回归平静了。

      《南国史》记载,从大宣王朝永定十七年起,日渐崛起的北疆开始对南国产生越来越大的威胁,连战连败的颓势逼得仁寿帝必须以和亲的方式去稳定局面。

      不是孝和皇后嫡出的公主只有平芷,仁寿帝舍得嫁的女儿也只有平芷,但以平芷越发聪敏的性格早晚会发现端倪,所以眼下最保险的办法只有把她关起来,等平芷到了年纪,或是等北边的战事告吹,再把她嫁过去,作为两国盟约的一个无足轻重却足够平定战争的证明。

      温绫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平芷离去的、染血的背影,又觉得喉咙里发涩,一张口,泪便落在了衣襟上。

      是啊,她再清楚不过。

      旁观者清。

      就算能说,她又能说什么呢?

      从始至终,他们都一直只是旁观者。

      可是作为旁观者,再清楚结局,也无法入局告诉当局者:喂,你走错了,快回来,这条路才是对的。

      作为旁观者,最快乐的是有口不能言,最痛苦的也是有口不能言。

      洞察全局,却无法改变。

      脚下的风景又变了。这次不是在华清宫,也不是在安元殿,是在潍州露华山。

      破旧不堪的一处旧居,被平芷修修补补,终于勉强修成了能住人的样子。短短几日,在皇宫里千宠万爱的长公主迅速地瘦了下来,往日还算丰腴的身子现在一阵风似乎就能被吹倒。

      平芷卸下了一身华丽的宫装,同时卸下的,还有梦一样的过去。

      但温绫知道,平芷再怎么斩,也斩不断与那个人的藕断丝连。

      灰败破落的屋内唯一的一抹亮色,是插着荷花的那个白釉花瓶。

      花早就枯萎,但平芷还是每天都揪下一片花瓣。

      温绫说不清看到这一幕时的感觉。似乎只有这样虚无缥缈的期待,才会支撑着平芷有活下去的希望,即使这样的期待可能永远不会实现了。

      一个面目陌生的侍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平芷身后:“殿下,该吃饭了。”

      握着花瓣的平芷吓了一跳,转过头来,见是个面生的婢女,就客客气气地抿了一下唇,淡淡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婢女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又对着平芷福了一福身:“殿下,蓝仙长并未爽约,只是为了降服一只灵兽受了重伤,便命我下到此间来向您解释一番,还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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