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滞时光的人》顾不瞻

18、第 18 章

　　乔施珩到底还是等来了属于他的假期，只是这个消息并不是从郑先生那里知道的。

　　林木上车后就在跟郑祉桓确认：“是1号早上的飞机，让乔师傅送我们去机场，5号下午回来。”他拍了拍乔施珩的座椅：“乔师傅，五号下午我们4点落地，你记得早点到机场接我们。”

　　乔施珩怔了怔，问他：“去哪里？”

　　“去三亚，还没去过南方呢。”他很高兴：“那也算是旅游圣地了吧。”

　　乔施珩扯了扯嘴角，没能笑出来，他只是问：“1号早上几点？”

　　林木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多呢，乔师傅你可能要更早一点。”

　　“好，知道了。”

　　他没办法去看郑先生的脸色，但他知道郑先生应该并没有什么情绪表达，他一直都是这样，话少，很淡，情绪很不外露。

　　挺好的，他想，他终于也有属于自己的假期了。

　　可用尽全力不去想，用尽全力不在乎，用尽全力捂住耳朵，但他还是会辗转反侧，会夜不能寐，会在寂静的深夜感知到那种从身体深处蔓延的疼痛。他无比深刻的意识到，他这株一直在郑先生身边燃烧着的烛火，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再不能发出光芒了，可他还倔强着，不肯熄灭。

　　送完他们去机场，乔施珩把车开回明院。明院主屋的大门是密码锁，他站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他走到那门跟前，输入了自己的生日，但没有什么电影情节降临，显示密码输入错误。

　　他当然知道会错，他又不是不知道正确的密码。

　　以前他们不管住的是宿舍还是公寓，都没有密码锁，都是传统的那种门锁，他挂一把钥匙，郑先生挂一把。他还记得最后在大西北的那一年，有一天他丢了钥匙，去找郑先生要他的那把去配，但郑先生左找右找也没有找到，他可能丢得比乔施珩更早。

　　于是那天晚上下了班，他们去找开锁师傅开锁，那师傅说：“现在流行密码锁咧，装一个不？不贵，几百块啦。”

　　郑先生冷冷说：“几万块的你能装吗？”

　　那师傅看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再推销，就闷头把活干完走了。

　　土包子乔施珩问他：“真有几万块的密码锁啊？”

　　“有。”

　　“那肯定不会被盗。”他好奇：“密码锁的密码一般都怎么设？”

　　郑祉桓将他扯过来：“设你的生日吧。”

　　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乔施珩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就连做饭，都觉得自己多放了几勺糖。

　　但实际上真的有了密码锁，他可能已经忘记自己的生日了。

　　快了，乔施珩想，过完十月，过完十一月，就到十二月了，就到他的生日了。

　　他私心，还是希望能再多跟他过一个生日，一个就好。

　　本来乔施珩确实是打算带轩轩和婷婷去周边城市玩玩的，但人太多了，婷婷又不愿意晚上住在外面，要回家住。乔施珩想了想，就说：“要不然去和平公园吧？”

　　和平公园距离他们不远，也是近些年刚建起来的公园，非常适合带孩子进去玩。

　　天气多云，太阳也不大，他们坐公交车转了两路才到。公园里有个很大的儿童乐园，他目的明确，直奔那里而去。

　　乔恩轩带着乔恩婷进了巨大的充气城堡里去玩，乔施珩就在门口等他们。这里有很多跟他一样等孩子的家长，大多都在玩手机，他刷了一会儿手机，正觉得没什么可看时，一双小手按上了他的手腕。

　　“乔叔叔。”

　　乔施珩抬头，面前站着的竟然是郑屿森，他急忙四下看了看，却没看到郑祉裕，就问：“你爸爸呢？”

　　“爸爸在那边打电话，我看到你了，来和你打招呼。”他奶声奶气的要往他怀里蹭。

　　乔施珩把他抱起来，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但没走两步，郑祉裕已经迎面走了过来。他穿着休闲，但还是与这里的普罗大众有些区别，就是那种一看生活品质就很高的样子。

　　“郑总。”乔施珩把郑屿森放下，他确实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这家伙在电视上看到宣传，吵着要来看看。”郑祉裕问他：“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带我哥家的孩子过来玩。”

　　“那正好，他们可以一块儿玩。”郑祉裕把郑屿森抱起来，带到城堡前头，将他放进去玩，叮嘱他：“可不许哭鼻子啊，爸爸就在这里等你出来。”

　　乔施珩把自己带来的包拿起来：“郑总，坐这儿吧。”

　　郑屿森坐下，他打量了一下乔施珩，问他：“有自己的假期，感觉怎么样？”

　　“要是不带他们出来玩，就我自己的话，也没什么意思。”乔施珩垂眸，很老实地回答他。

　　“你就是没有什么自己的兴趣爱好。”郑祉裕说：“前两年你不是跟老叔在院子里种花，他老人家夸了你许久呢。不过花草是老年人的爱好，你还年轻，应该发展一些年轻人的爱好。”

　　“那郑总，一般都干什么？”

　　“我啊，年轻的时候什么都玩，有了孩子以后，就带孩子了，也干不了什么。”

　　乔施珩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自己的小孩，但他也明白有了孩子就是有了羁绊，人生除了养娃，大概也做不了太多耗费精力的事情了，但也不是绝对。不过，他倒是从没见过郑祉裕的老婆，更没听人说过他已经结婚了。

　　“不过呢，你这些年也确实是没什么时间发展自己的爱好，你的全部时间，都在围着老二转，做他的司机，也管他的生活。”

　　“可是工资很高呢。”乔施珩轻声说：“工作不就是为了赚钱么。”

　　“工作是为了赚钱不假，但也不能把自己的全世界都奉献出去。”郑祉裕看他垂着头，黑色的碎发在而后晃荡，很神奇，这个人看不出年纪，好像还是个懵懂的高中生一样。

　　“我都明白的。”

　　他说他明白，郑祉裕当然相信，但明白跟做到完全是两回事。他也试图跟郑祉桓沟通，但郑祉桓一向对谁都冷冷淡淡，家里的父母尚且不能多跟他搭几句话，何况他这个哥哥。

　　“老二小时候一直送在舅舅家养着，直到上初中才回到家里来，所以他和我们并不亲厚。”

　　乔施珩知道这件事，以前听郑先生说过。

　　“舅舅和舅妈都是冷情冷性的人，两个人也没个孩子，老二又不是亲生的，所以老二那性格，就跟他们俩很像。等到后面上初中再想教育回来，已经晚了。”郑祉裕说着又笑：“我其实也没什么资格教育他，我年轻的时候，玩得比他花多了。”

　　乔施珩虽然偶尔听郑先生说起他的小时候，也多是一句两句就带过，倒没有详细说过，原来他的舅舅和舅妈，就是个很冷淡的人。

　　“舅舅和舅妈早些年就已经离婚然后一个云游去了，一个做俗家弟子去了。”

　　这倒是让乔施珩有些诧异，看起来这两位组成的家庭确实也不是个寻常家庭。

　　几个孩子在里面玩得满头大汗，出来后乔施珩给他们挨个擦脸擦汗，又把衣服鞋袜都穿好。乔恩轩年纪比较大，郑屿森明显跟乔恩婷能玩到一起。

　　“我看了下路线，我们从西边绕回去，差不多也就把这个公园转完了。”郑祉裕说：“晚上我们去吃大餐怎么样？”

　　“好！爸爸我要吃地锅鸡！”郑屿森说完，又去问乔恩婷：“你想吃什么？”

　　乔恩婷害羞地摇头，转头扑进乔施珩怀里，乔施珩就说：“不用了郑总，我们晚上回家去吃。”

　　“客气什么，带孩子吃个饭而已，再说碰到了也是缘分。”他推推郑屿森：“是吧，森森？”

　　“对，是的！”郑屿森跑过来拉住乔施珩的手：“乔叔叔和我们一起去吃吧！”

　　最后，乔施珩征求了一下两个孩子的意见，孩子们当然是选择吃地锅鸡。

　　绕路出公园的路上，乔施珩给太芬打电话告诉她一声，省得她和乔施军担心。

　　郑祉裕带他们去的是地方有点偏僻，到了后乔施珩看店名，竟然叫两个人的地锅鸡，还挺有意思的。在包间里，有服务员给他们服务，郑祉裕就拿出手机拍了一段乔施珩带着郑屿森吃凉菜的视频，旁边还有大快朵颐的乔恩轩和喝着牛奶的乔恩婷。

　　这家地锅鸡确实很好吃，乔施珩碍于工作和生活的原因，鲜少有机会吃这些东西，郑祉裕像是知道他的生活有多没滋没味，问他：“觉得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

　　“你看起来，不常在外面吃东西。”郑祉裕鼓励他：“没事的时候可以多交一些朋友，出去吃吃饭，转换转换心情。”

　　回家的时候也是郑祉裕把他们送回去的，车子没法开进去，只好将他们在路边放下。

　　令他意外的是，乔施文竟然在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给她留了钱，她看到乔施珩有点不好意思，半晌才问他：“哥，你们怎么玩这么晚？”

　　“遇到个朋友，一起吃了顿饭。”乔施珩问她：“你这些天都在学校吗？”

　　“在啊，我不在学校还能在哪里？”

　　乔施珩叮嘱她：“少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我那些地方才不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