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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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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秋见裴亦惟只顾着翻看桌上的公文,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这跟顾璟之死前大不一样,那会裴亦惟见到自己,就像大饿狼看见小白兔,恨不得将他拆吞入腹。
霍云秋其实挺嫌弃裴亦惟那副色眯眯的样子,虽说长了一副好样貌,脸上却一股子酒色之气,走路两条腿都是虚的。
哪像现在眉目疏朗,身形挺拔,丰姿隽爽得像换了个人。
可惜对自己总是若即若离,难道要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探究的目光落在在裴亦惟脸上:“亦惟,这些日子你不去我那儿,也不叫我去你那儿,我都想你了。”
原主对霍云秋百依百顺,裴亦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疏离。
委婉地道:“最近案子比较多,忙。”
霍云秋默了默,把一张请帖放在手边的花几上:“明夜苏士遥在西螺街设生辰宴,请帖他托我带给你,我们一道去好不好?”
苏士遥是大理寺寺正,在原书中没什么存在感,裴亦惟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家很有钱
裴亦惟穿过来之前苏士遥就告假了,两个多月没来上班。
虽然裴亦惟对霍云秋是能躲就躲,可苏士遥好歹与自己同在大理寺任职,自己又是上官,人家把请帖都送来了,他若是不去捧场难免落人口实。
原先的世界肯定回不去了,那就好好的经营这边的人际关系,别让人家觉得自己看不起下属。
“好,明日我去接你。”
得到裴亦惟回复,霍云秋心情很好。
*
霍云秋出大理寺时碰见陈铭,被告知“犯人”没扛过刑讯死了。
他面上一紧:“死前招了些什么?”
陈铭脸不红气不喘地道:“一直说是刑部的捕快,别的什么也没说。”
霍云秋松了口气,往裴府安插暗桩这事不能让裴亦惟知晓,不然他铁定要跟自己置气。
顾家已经倒台,裴亦惟本来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霍云秋遣人到裴府,就是想抓住他错处,好与他彻底一刀两断。
可而今的裴亦惟,却让霍云秋舍不得放手了。
*
翌日,两人准备好礼物,一起来到苏士遥位于西螺街的宅子。
苏士遥老早就领着管家和仆从在门口迎候。
他身边还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皆是京城里的官宦子弟,与书中原主也都认识,交情还算过得去。
几人短暂寒暄一番,径直进入宅子。
天空夜色如水,纤云散星,宅子里灯火通明,丝竹阵阵。
时下正值隆冬,宅子里各种珍贵花草却依然万紫千红地盛开着,在朦胧的夜色下散发着醉人的幽香。
大厅内酒鼎奢靡。
裴亦惟一看,里面十之八九都是原主经常混在一起花天酒地的狐朋狗友。
裴亦惟刚进门,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就笑嘻嘻凑上前来。
搭着他肩膀打趣说,“少卿大人稀客啊,这俩月不露面,我们都以为你被人牙子拐跑了呢。”
这是狐朋狗友一号,户部侍郎家的小儿子杨允承。
性子风流又闹腾,最不喜欢读书,被逼着考了两次科举都名落孙山,至今在家啃老。
在这几个里头,因着父辈同朝为官的关系,他跟裴亦惟关系最好。
另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衫,样貌颇为英气的男子接口笑道:“人牙子见了大理寺少卿那还不得膝盖发软跪下来大叫爷爷饶命!谁个不要命的敢把他给拐了,你说是吧,云秋。”
这是狐朋狗友二号,安武侯府的小侯爷魏怀安,性格爽朗,武功不错,一言不合就物理攻击。
他爹见他成日惹是生非,打算把他送到军中磨练,过几个月就要从军去了。
霍云秋展颜一笑,目光柔柔地看向裴亦惟:“不至于,顶多叫那人牙子把大理寺的酷刑都尝上几遍,亦惟很讲道理的。”
他眼睛水波潋滟,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像只温柔妩媚的狐狸,看得人浑身又轻又软
裴亦惟淡然自若地避开他视线,心里却想,怪不得原主能干出谋害亲夫那样歹毒的事情,这霍阁领不愧是蓝颜祸水。
杨允承捂着额头哀叹:“那还不如死了。”
裴亦惟瞧见大厅外款款走来一行美貌男子,个个衣着鲜艳亮丽,转移话题道:“咦,我怎么看见有不少伶人,你们谁干的好事?”
苏士遥神神秘秘一笑:“晓得裴少卿爱美人,卑职特地从玉楼精挑细选了几位绝色,为各位陪酒助兴。”
杨允承一听有美人眼睛都亮了,满脸兴奋地道:“我听说玉楼的头牌换人了,许多达官贵人一掷千金,只为做新头牌的第一个恩客。士遥,这头牌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在短短三个月内便名动京城?”
苏士遥招呼众人落座,立即就有几名伶人上前添酒布菜,个个巧笑嫣然,温柔小意。
“听说这新头牌是玉楼老鸨从江左花高价买来的,不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亦无所不晓呢。”
杨允承好奇:“一个伶人也能有如此才情?不知样貌如何?”
“样貌嘛,那更是风华绝代,可谓才色双绝。”
“不是吧,这样的人物怎么沦落到玉楼做小倌…….呃……伶人?苏兄,快叫他过来瞧瞧。”魏怀安也来了兴致。
玉楼的伶人表面上是卖艺的优伶,其实只要价钱到位,跟南风馆的小倌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比起仅靠出卖色相的小倌,玉楼这些有才有色的伶人,会更容易受到达官贵人的青睐。
魏怀安觉得叫他们小倌不大合适,有点骂人的意思,这才改了口。
裴亦惟听着听着感觉到一丝儿不对劲儿。
伶人、头牌,这两个词在他这里就是地狱和死亡的代名词。
苏士遥微妙的目光地在裴亦惟和霍云秋身上巡睃一圈,蜻蜓点水一掠即过,然后就笑着对魏怀安说:“一会他来了,你可别被吓着。”
魏怀安噗嗤一笑:“我鬼都不怕还怕人,何况还是美人!”
裴亦惟心里七上八下,轻咳一声,试探性地问了一嘴:“这头牌叫啥名字?”
“长欢。”
裴亦惟手一抖,酒杯掉地上了。
他心慌意乱地弯下腰去捡酒杯,感觉世界末日到了。
长欢,不正是顾璟之的重生宿主么,看来顾璟之已经开始他的复仇计划了。
裴亦惟想起书中对长欢也就是顾璟之的描写:
姿容妖丽,琴技无双。
深沉隐忍,心狠手辣。
权倾朝野,睚眦必报。
裴亦惟打了个冷颤,哆哆嗦嗦捡了几次酒杯都没能捡起来。
霍云秋帮他把酒杯捡起来递给仆从,拿了个新的给他:“亦惟你怎么在发抖?不舒服吗?”
裴亦惟深吸一口气,假装淡定地说:“没事,就有点冷。”
霍云秋把自己狐裘给他披上:“我去叫仆从再添盆炭火。”
大厅门口,十几名身穿华丽薄纱的舞伶分成左右两列,蹁跹入厅。
舞伶中间,一名穿着淡青色衣衫,身姿清削的乐伶抱着一张琴缓缓走进来。
他罩着霜色面纱,看不清面容,流云般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色发带半束在脑后。
乐伶衣带迎风,步履从容,走到厅堂中央的琴台前架好古琴,跪膝而坐,白净莹润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拂。
空灵之音刹那间袅袅而起,缥缈旋绕,仿若春风吹过冰川,秋水泻落高崖,令人心旷神怡。
连丝毫不懂曲乐的裴亦惟,都觉得这琴声美妙悦耳至极。
魏怀安放下手里的酒杯,一脸惊愕地指着那乐伶,转头问苏士遥:“这位莫不就是苏兄口中最近名动帝京的玉楼头牌,长欢?”
苏士遥笑着说:“正是。”
杨允承脸上浮起一丝暧昧的笑容:“苏兄,你莫非也对这长欢美人青眼有加?”
苏士遥微微一笑,表情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那日一见长欢,就觉得他很特别,因而便将他买了回来。”
他顿了顿,笑问:“你们想不想看看他长什么模样?”
“当然想!”
杨允承和魏怀安异口同声,说完两人还相视一笑,表情猥琐得很。
既然人都买回来了,那凭他们跟苏士遥的交情,苏府家伶他们若想品尝一下,苏士遥一准儿得拿出来招待。
裴亦惟翻了个大白眼,色令智昏,原书中这俩货下场也挺惨的,大都督把他俩一个发配充军一个毒酒赐死,只因为他们调戏过落魄的伶人长欢。
霍云秋见裴亦惟面对美人居然不为所动,倒是挺意外。
这几个中就数裴亦惟最好色,往常这种情况下,他早就急不可耐地去把那乐伶的面纱连同衣服都一起扒了。
此刻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正人君子模样。
此时,琴声缓缓转急,金戈铮铮,恍若千军万马踏尘而来,奔腾在茫茫莽原。
一曲毕,激越悲壮的余音盘旋梁上,连绵不息。
许久,沉溺在琴声中的众人才恍惚回神。
苏士遥朝长欢一招手:“公子们想要看看你的脸,你走近些把面纱摘下来,让咱们好生瞧瞧。”
裴亦惟心不在焉地低头吃菜,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
“是。”
长欢应了一声,然后抱着琴缓缓起身,在众人面前站定。
屈膝施了一礼:“小人长欢,见过各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