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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风卷残云雨霖铃 ...

  •   大理寺当值的二位大人今日被告知放假,韩昕放心不下,这会儿正出门,从市集回来的竹炎奔来,说:“公子,不好了,出人命了!”

      韩昕拉着他,不安地问:“你说什么?”

      竹炎喘着息,道:“是个姑娘,闯到大理寺外头去了,听说是最近入狱的那位被拉去游街了一遭,公子,你说那姑娘会不会是咱认识的?”

      韩昕闻言,立即驾着马,一路狂奔赶到大理寺门口,见着几个差吏正用担架抬着地上的姑娘。

      这姑娘,他认得。

      “李良珂呢?”他内心忐忑不止,惴惴难安。

      差吏回:“被押去了牢狱。”

      韩昕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到担架身旁,在姑娘的眼部顺着轻轻抚下,半睁的眸子便完全合上了,道:“好生安葬。”

      差吏遵着吩咐,抬下去了。

      韩昕朝牢狱去,门口人拦住说:“少卿稍后,陈大人在里头,不让别人靠近。”

      阴暗的牢内,李良珂趴在地上,陈天吟在他身前蹲下,一把揪着衣领给拽了起来,冷声问:“你的同伙究竟在哪儿?”

      李良珂面若死灰,缓缓抬眸,眼中黯淡无光,忽地一笑,好似这波橘云诡的阴天。

      “你笑什么?”陈天吟瞳孔放大,鬼影般的脸色扭捏得皱皱巴巴,凶狠至极道:“事到如今还不想担下这叛国贼子的罪名?可这事哪由得你,今日死了一个,明日还会再招来一个,你不怕死,还要拉着多少人为你搭上性命?”

      他盯着这无光的眸子,杀气腾腾的眉眼邈然讥笑,道:“今日那姑娘是你相好吧?你这神情,不会以为是我杀了她?哈哈哈……”他一阵狂笑,继而恶哏哏道:“不,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他突然一阵吃痛,不知对方何时有了力气,竟用力掐住了他的脖颈。

      “李良珂你!”

      李良珂发疯似的用力,陈天吟呼吸紧促,他手段一贯恶毒,这种场面自然也没少见,丝毫不畏惧,更多的只是震惊,没想到这奄奄一息的人会朝他出手,奋力伸出手来,也掐住了对方的脖颈。

      二人掐作一团,在地上滚了一遭,僵持了良久,谁也不肯松手,李良珂连日受刑,力气终是不及对方,被一掌推开。

      陈天吟躺在地上,摸着喉咙喘着息。

      可才片刻,他还没来得及爬起,身旁之人又扑上来,一手拔了他簪子,猛力插入了他的喉咙……

      “啊——”喉咙中伤,传出沙哑低弱的惨叫。

      李良珂拔出血淋淋的簪子,又用尽全力捅入了陈天吟的胸口,不偏不移,正是心脏的位置!

      门被一脚踹开,韩昕将屋内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诶,少卿、少……”拦截的差吏正要赶过来,“都出去!”只听一声呵斥,又都只得原路返了出去。

      牢内静下来,只有李良珂的喘息。

      韩昕缓缓走近,蹲下紧紧地抱住他。

      “没事,别怕……”

      喘息声伴着哽咽和哭泣。

      这时,门外才出去的官差朝里头唤来,道:“大人?少卿?苏大人说有要事禀告二位大人,您看?”

      韩昕一声不响,立即抱起李良珂,踹了过道低处的窗户。

      “大人?大人?”官差半久没听到回应,就朝里走了两步,忽见一团明火朝外蔓延,立即大喊:“不好了,走水了!来人啊!”

      韩昕抱着人抄小道走,要进一所别院,被一人拦了去路。

      “公子,你要去哪儿?”

      韩昕都不知竹炎是何时跟上来的,不过好在不是别人,方才听到声音的那瞬,他心里一激灵。

      竹炎瞧着被斗篷笼罩的李良珂,问:“公子手中抱着的是何人?”

      韩昕轻柔又牢牢抱着,焦急地四望周围,道:“闭上你的嘴,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快滚回去!”

      竹炎被这一吼,热心情被浇了瓢冷水,道:“是王爷说,一定要把您带回去。”

      “爹?”韩昕急出冷汗,道:“你就说我稍后就回。”

      “可是”,竹炎犯难说:“公子,王爷吩咐要立即带您回府。”

      韩昕心急火燎地要走,深知不能在此多留,吼声:“没看见我正忙着吗?你要再敢拦我的道,我就贬你为最低等奴才,扣光你三年的俸禄,一口肉也不给吃!”

      “啊?”竹炎面如土色,扣俸禄还行,不给肉吃可不行,他吓得立即让出道来。

      韩昕抱着人疾行,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韩昕回府时,才知刚查过府。

      “混小子去哪儿了?”韩原正坐大厅内,脸色如蜡,“都快把你娘急死了!”

      韩昕悄悄抹去汗,道:“……出去散散步。”

      “散步?”韩原喝茶道:“听说大理寺牢狱起火了,在场的官差说你也在场?”

      “是吗?起火了?”韩昕模样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是去过牢狱,见着陈大人在审问犯人就出来了,怎么起火了?火势大不大?”

      韩原放下茶盏,这滚烫的茶怎么喝也捂不热胸口的冰凉,干脆也不喝了,沉声道:“陈天吟死了!”

      “啊?烧死的?”只瞧韩昕脸色,看起来是十分吃惊的神情,可他额头的汗珠,看起来却像是刚亲身经历了一场大事。

      “不是。”

      “那是怎么死的?”

      “仵作在检,身上伤口有两处,烧伤不重,火是及时被扑灭的。”

      “哦。”

      韩昕往外走,又被叫住。

      “廷骁”,韩原声音陡然变冷,生硬地说:“竹炎说看见你抱着人朝南边去了,抱着何人?”

      韩昕抠着的手紧紧攥着,掐出了一排泛紫也没察觉。

      他当时光想着跑路,忘记恐吓竹炎那个大嘴巴守住消息了。

      “陈天吟审的犯人是李良珂,你知道吗?”韩原盯着他说。

      韩昕顿了半天才回:“……知道的。”

      “他与陈天吟在同处一间牢狱,却只有陈天吟一个人的尸体。”韩原深邃的眼睛望着他,“廷骁,你知道什么?连爹也要瞒吗?”

      韩昕握拳的手直直垂下,一排泛紫变成了深红的痕迹。

      “你把人带去南边”,韩原似是猜测又非猜测地问:“难道是白玉轩?”

      韩昕默了,面容之色不能再煞白。

      白玉轩,外建的一所小别院,从前他与李良珂常常约会的地方。

      韩原道:“查府的侍卫不会遗下白玉轩,现在也应该查到了。”

      韩昕五脏骤缩,拔腿朝外奔。

      “廷骁!”

      韩昕眼中焦急地光芒四分五裂,零散地就要掏空他的灵魂,强有力地道:“廷骁会一人承担,绝不连累王府!”

      他朝外疾驰。

      “拦住他!”韩原起身,一声令下,门口围来几层侍卫。

      “公子,听王爷的劝,去不得啊!”

      大片乌云流过,倾盆大雨再至,哗啦一片。

      这雨来得及,毫无防备。

      韩昕的发丝被淋成几束,被碎糟糟的雨水无缝地嵌入,又聚集成小河流淌,很快像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地落下。

      他愤然抬手,顿时寒光四射,利剑出鞘来,嘶吼道:“挡我者死!”

      韩原一把甩袖,鼻腔上犹滚过呛人的浓烟,大喊着:“让他走,他今天要敢踏出这个门槛,他就不是我韩长风的儿子!”

      “公子!”湿漉漉的侍卫朝韩昕逼近,各个面露焦急与为难之色,似是下定决心要拿命劝阻误入歧途之人。

      “别过来!”韩昕紧握剑柄,喊破了喉咙。

      “公子不可走啊!”竹炎加入了侍卫的一列,在院子门口拦截,韩昕杵在院子中央,浑身湿透,拿剑的手一刻也不肯松懈。

      “昕儿!”只听凄厉的叫喊,那边顾夫人磕爬来门口,哭道:“别走!娘求求你,别走!”

      韩昕神色痛苦,泪混着雨水湍流下脸颊,握着剑始终不肯松懈。

      这样僵持了几时,几人慢慢逼近,韩昕手中剑也挥了起来,每靠近一人便挥动一下,杂乱又急速,口中疯喊:“别过来!”

      一人赖不住还是冲了上来,却是被剑刺入他臂膀,血流不止。

      顾夫人失望至极,苍老的眼底是掩不住的悲凉,哭喊着:“你当真要为了一个乱臣贼子对家里人动手吗?昕儿,娘求求你,放下剑,别走!”

      剑端滴着血水,韩昕眼中布满红血丝,模样狰狞,这平日里的谦谦公子此刻变得像极了一头发狂的野兽。

      韩原将掌心磨破,沧桑的声音再次坚定道:“都让开,让他走!他若踏出这个门槛就永远别回来!”

      “公子不能走啊!”

      顾夫人苦苦哀求着,王府的侍卫们哪敢让路,几人快步上前,韩昕疯狂挥剑,横劈竖砍,疯癫叫喊:“都让开!”

      他已然乱了神志。

      “昕儿!”顾夫人悲恸万分,一息未赶上胸口,昏死过去,丫鬟们急忙哭喊着搀扶,韩原心痛万分。

      “娘!”两行悬着的眼泪从韩昕脸颊划过,混合着雨水落在冰冷的地上。

      亲王府的侍卫一拥而上了,那被刺伤的侍卫还流着血,全然不顾,一并扑去,韩昕挥剑来了几个回合,慌乱中,竹炎用力一记击在他后颈,击散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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