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的暖冬》小舟遥遥

2、Chapter02

　　「Chapter02」

　　16天，对打工人来说，是一个很长的假期。
　　好在林青妤所在公司的领导，是她的表姑。

　　赔着笑脸说了番好话，年假和事假，再加上头尾的双休日，好歹凑出十七天的假期。

　　林青妤10月28号生日时，陆修泽在南京出差，给她订了鲜花和蛋糕。

　　林青妤也不知道他们这会儿算什么，或许还是恋人吧，毕竟约定的恋爱结束期在回国后。
　　但提分手这事，她没敢跟和家里人说。
　　一旦说了，必定要被爸妈和亲戚批评，骂她不懂珍惜、骂她无理取闹、骂她作。

　　她只给徐菲提了这事。
　　徐菲：「挺好的，出去玩玩，没准又重燃爱火了。」
　　徐菲：「说实话，老陆那人我觉着挺好的，就是你们俩接触少了，感情基础不牢，趁着这次多加深下感情吧。」
　　徐菲：「分也好，和也好，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瞧瞧，这才是亲闺蜜。
　　只要不叛国，其他一切都能包容。

　　-

　　11月21号，上海陆家嘴。
　　上午八点五十，微风轻拂，万里无云。

　　林青妤刚下出租车，就在签证大厦楼下，看到那抹高大颀长的男人身影。

　　白衬衫，黑色西装裤，没戴眼镜，短发碎盖，左手提着个纸质咖啡袋，右手拿着手机。
　　不知在看什么，墨色眉眼轻轻皱着，神情专注认真。

　　这个时间点，路边的人不算太多，但凡是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会再投去第二眼。

　　好看的人，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
　　毕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林青妤稍定心绪，走了过去。

　　玻璃幕墙前的男人似有所感，在她开口前，先抬起了脸。

　　四目相对，在这繁华都市的初秋清晨。

　　林青妤：“……”
　　完犊子，今天的他好像比视频里更帅。
　　是换了发型？还是刮了胡子？还是太久没线下见面了？

　　胡思乱想间，陆修泽将咖啡袋递给她：“昨晚睡得怎么样？”

　　酒店是他订的，豪华大床房。
　　本该陪她一起住的，但他公司有个新项目要上线，他加班到深夜。

　　“睡得挺好的。”
　　林青妤接过咖啡袋，拿铁是她的，冰美式是他的。
　　她拿过那杯温热拿铁，瞥过男人眼下的淡淡青色：“你昨晚几点睡？”

　　陆修泽：“2点55。”

　　“怪不得呢。”
　　林青妤点头，又问：“在公司睡的？”

　　陆修泽嗯了声：“公司休息室有沙发床。”
　　林青妤：“那你们公司还挺贴心。”

　　陆修泽听出她话中淡淡的阴阳怪气，默了两秒，看她：“生气了？”
　　林青妤：“我生什么气？”
　　陆修泽：“昨晚没能陪你。”
　　林青妤嗐了声：“工作嘛，能理解。”

　　陆修泽看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寻到什么。

　　对他的注视，林青妤一直有些招架不住。

　　因为陆修泽生了一双很特别的眼。
　　特别的好看，却特别的锐利，黑漆漆好似透不进光的沉静，与他对视太久，隐隐约约有些压力。

　　“快九点了，上楼吧，迟到了不好。”
　　林青妤偏过脸，避开他的目光。

　　陆修泽接过她手中的咖啡纸袋：“嗯。”

　　第一次去欧洲，申根签一般优选入境国办理，需要按手印备档。
　　旅行管家昨晚拉了个群，这16人小团并未收齐，团友一共13人，加上领兼地导游一共14人。

　　来按手印时，林青妤在签证中心门前和其他团友碰了个面。
　　另外10人，一共五对夫妻——
　　三对小年轻是新婚度蜜月，一对50岁的中年夫妻，一对60岁的中老年夫妻。

　　其中一对年轻夫妻的老婆，是个圆脸齐刘海的萌妹，排队按指纹时，主动和林青妤搭讪。
　　“小姐姐，你们也是去西葡度蜜月吗？”

　　“啊不是。”
　　林青妤讪讪：“我们还没结婚。”

　　齐刘海萌妹：“噢噢，这样。你男朋友好帅啊，你也长得好漂亮！”

　　林青妤有些不好意思。

　　一旁的陪签员听到这话，笑道：“你们这是精品团，不但团质量好，团友颜值也高呢。我之前收集资料，团里还有个大帅哥，鼻子特别高，有点混血模特的感觉。”
　　齐刘海萌妹一听，也顾不上她身边的老公，满脸好奇：“真的啊？那怎么没瞧见？”
　　陪签员道：“他自己有签证，不用另外办。”

　　“原来如此。”齐刘海萌妹点点头，忽然又恍然道：“原来群里那个单人报团的，是个男生啊？我还以为是个女生呢。”

　　林青妤随口接了句：“为什么？”

　　齐刘海萌妹：“我看他的微信头像是只猫，一般都是妹子用猫猫当头像吧？而且感觉女孩子比较喜欢旅游，男生比较少？”

　　林青妤被拉进群后，直接开的消息免打扰，压根也没注意群友头像。
　　现在听到齐刘海萌妹这般猜测，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在里头已经在叫“下一个”。
　　这段社交对话暂时结束。

　　林青妤回头，看身后的陆修泽：“这个团还不错，年轻人多，相处起来不费劲。”
　　陆修泽垂下眼：“嗯，你觉得好就行。”

　　林青妤：“……”
　　这人还真是闷。
　　她不说话了。

　　录指纹很快，不到三分钟就搞定。

　　林青妤出来时，齐刘海萌妹夫妇也准备离开。

　　“小姐姐，我们先走啦。”
　　齐刘海萌妹朝她挥手：“出发那天再见呀。”
　　林青妤也礼貌笑了下：“好的，再见。”

　　不一会儿，陆修泽也出来。
　　他看向林青妤：“回酒店休息，还是想去哪逛逛？”

　　林青妤：“你不回公司？”
　　“要回。”
　　陆修泽薄唇轻抿：“只请到半天假，下午有个重要会议，实在推不开。”

　　林青妤心道那你还问个什么劲儿。
　　“那你回公司吧，我回酒店睡一觉，差不多就去机场了。”

　　她定的晚上八点回星城的航班，酒店下午2点退房，正好留出时间赶往机场。

　　主要她觉着上海也没什么好玩的——
　　纸醉金迷大上海，钞票多多才好玩。
　　囊中羞涩的工薪阶层，也就走马观花打打卡了。

　　但陆修泽还是陪林青妤回了酒店。

　　来之前，说是送送她。
　　下了车，一路送到了房间，不走了。

　　林青妤也没说什么，放下随身小挎包，就躺在沙发玩手机。

　　陆修泽去浴室洗了把脸，再出来，他走到林青妤面前。

　　林青妤一抬头，就看到男人一张白净俊脸，乌黑额发还沾着些湿意，白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隐约可见他凸起的喉结的锁骨。
　　左边锁骨处，有颗红色的小痣。

　　林青妤很喜欢这颗痣。
　　每次doi时，她会伸出舌尖去舔。
　　那是他的敏感处，舔一下，他身子绷得更紧，她也更兴奋。

　　陆修泽感觉到她视线停留处，喉头微滚了下，道：“小妤，我想睡会儿。”

　　林青妤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铁树会开花，老陆会主动求欢了？

　　虽然现在还是大白天的，但……上次见面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大家都是成年人，的确也有那方面需求。
　　睡会儿就睡会儿吧。
　　林青妤这样想着。

　　然而五分钟后，遮光窗帘拉上，两人一前一后躺上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她被陆修泽抱在怀中时，她才意识到——
　　她理解的“睡会儿”，和陆修泽的“睡会儿”，有很大出入。
　　这男人真就字面意思上的睡会儿。

　　或许是昨晚熬夜加班的原因，他一抱住她，睡得特别快。

　　听着耳畔男人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林青妤：“……”
　　得，看来她主打一个安眠药的作用。

　　不过这男人怎么想的，异地这么久，不该是干柴烈火，大do特do么。
　　要不是之前验过货，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行。
　　算了。
　　人都睡着了。

　　林青妤抬起脸，借着昏蒙蒙的光线，看了会儿身旁这张骨相立体的脸。

　　唉，如果不是异地，每天早起看到这样一张脸，哪怕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那也能心情愉悦一整天。
　　这世上怎么会有异地这么烦的事？
　　科技都这么发达了，哆啦A梦的任意门什么时候能造一个出来。

　　胡乱想了一阵，不知不觉，她眼皮沉沉，也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迷迷糊糊，耳边好像有些动静。

　　颊边好似落下了很轻的一抹吻。
　　像梦，又像现实。

　　林青妤眼皮动了动，想睁开眼，又被梦境拽了回去。

　　再次醒来，陆修泽已经不在了。
　　摸过手机，置顶是他的消息：「我先回公司了。」

　　林青妤：“………”
　　行吧。
　　她一点都不失望。
　　嗯，一点都没有。

　　-

　　当天晚上，林青妤就飞回了星城。

　　出发团期选在了12月6号，接下来的半个月，林青妤基本无心工作，一闲下来就刷某宝，购置漂亮裙子及旅行必备用品等。

　　转眼到了出发那日，她那个28寸的香芋紫色行李箱被塞得满满当当。
　　还有一双搭配用的皮靴塞不进去，她问过陆修泽的行李箱还有空位，便找了个袋子将皮靴拎着，打算到了浦东机场放到他行李箱里。

　　早上9点星城飞上海虹桥，又从虹桥坐地铁到浦东，一番折腾下来，半天过去。

　　林青妤原以为陆修泽早该到了，毕竟他就在上海。
　　然而等她按照群里的消息，在机场寻到导游的粉红色小旗子时，陆修泽并不在那。

　　“是林小姐吗？林小姐你好，我是你们本次行程的导游，梁明明，你喊我小梁、明明或者梁导都可以。”

　　梁明明是个三十出头的女生，一张圆脸，皮肤有些黑，扎个利落的马尾，眉眼间满是笑意，看上去干练又亲和。

　　林青妤今年二十五，年纪比她小，就称呼她为“梁导”。

　　梁明明从随身的大包里拿出漫游宝、旅行三件套、行李防尘罩等，递给林青妤：“林小姐，这是我们公司赠送的。我看你和陆先生是情侣对吧？他的这份我也一次拿给你。”
　　“这漫游宝是两人一台，落地西班牙开机，自动激活，账号密码都在机身上，你们到时候照着连wifi就成。”
　　“咦，你手上提着这双鞋，是放不下吗？放不下的话，放我箱子里吧？”

　　梁导不愧是西葡十年金牌导游，热情亲切得叫林青妤都有些招架不住。

　　“不用麻烦，等我男朋友来了，我放他那里就成。”

　　“好的。”梁导应道，又问：“你男朋友怎么还没来，是路上耽搁了么？我看快到咱们的集合时间了。”

　　林青妤扫了一圈周围，其他几对夫妻基本都到了。

　　“大概是路上堵车吧，我发消息问问。”林青妤道。

　　梁导笑笑：“不着急，反正离值机还有些时间。我们这个团不收护照的，你们待会儿也可以自己值机，或者去免税店逛逛，只要不错过航班，我们到阿布扎比再碰面也行的。”

　　按照出团通知书，旅行第一站是西班牙，马德里。
　　导游说，因为俄/乌/战争的影响，原本从那边飞往欧洲的航班都停了，现在要飞欧洲，大都要往中东那边绕一圈。
　　飞行时间长，人也更累，但国际局势如此，老百姓也没办法。
　　所以他们这趟飞往马德里的航班，得在中东的阿布扎比机场中转三小时。

　　团里约定集合的时间是下午2点。
　　但2点5分了，迟迟没见到陆修泽的身影。

　　林青妤和梁导赔笑：“不好意思，他说堵在路上了，可能还要十分钟。”

　　“没事，你们慢慢来，反正是五点的航班，时间很充足。”
　　梁导和善笑笑：“我们团里还有位单男没来，也是路上堵着了，你如果不介意，我先带其他团友去办值机，你在这等等他们？”

　　反正已经到机场了，值机那些手续也用不着导游，林青妤点头：“好的，你去忙吧。”

　　梁导带着另外10名团友去办值机。

　　林青妤站在原地，捧着手机，屏幕都恨不得搓出火星子。
　　Lin：「导游先带其他人去值机了。」
　　Lin：「我在集合点等你。」

　　心里虽然有些恼火，但堵车这事也怪不着陆修泽——
　　但这份郁闷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她反手点开徐菲的对话框，在闺蜜面前横扫温柔，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Lin：「无语了，整个团都齐了，就差他一个。」
　　虽然导游说还有个单男没来，可别人来不来，和她也没关系。

　　Lin：「我一大早从星城赶过来都没迟到，他倒好，住在上海还迟到！」
　　Lin：「开始在虹桥下飞机的时候，我就问了他，他那会儿还在忙工作……」
　　Lin：「这么忙的话，倒不如别出来了，谈什么恋爱，和工作过一辈子好了。」
　　Lin：「烦死了（猴哥版）.jpg」

　　徐菲：「出去玩，保持好心情。」
　　徐菲：「大不了待会儿见着他，哐哐锤他两下出出气。」

　　Lin：「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等呗。」
　　Lin：「扶额苦笑.jpg」

　　她正和徐菲聊得飞起，忽然，肩膀被轻拍了一下。

　　林青妤一个激灵，等反应过来，她蹙着眉。
　　“你可算来了！”

　　她满脸幽怨地转身，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也是男友，不过是前男友。
　　她高中时的初恋，周应淮。

　　“林青妤，真的是你？”

　　七年未见，当年恣意张扬的寸头少年，也已褪去高中的青涩，帅得愈发耀眼。

　　他穿着件黑色套头卫衣，深灰色水洗牛仔裤，寸头也留成了微卷短发，一双略显混血感的褐色浅瞳，正噙着浅笑：“我还以为眼花了，没想到真这么巧。”

　　林青妤愣了足足三秒，才回过神：“呃，是……”

　　周应淮：“你这是在等人？”

　　林青妤：“对。”

　　周应淮抬头看了眼集合点坐标，挑眉：“难道你也报了去西葡的那个团？”

　　林青妤：“？！”

　　刚要开口，斜侧边响起一道清润好听的男声：“小妤，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