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有林》芊稷

14、花市

　　作为南方城市的Y城，哪怕冬季，依旧气候宜人，阳光充足，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城郊10公里有一个鲜切花交易中心，占地两千多亩，不仅有鲜切花，还有各种植物、树木、种植花卉，从种到苗，应有尽有。

　　叶溪还是第一次来。

　　打理露台花园几年，她自觉对养花种花很有心得，来这里才知道，她可差远了。

　　女孩子天生喜欢花。

　　叶溪也不例外，作为一个养花人，无论哪一个品种，哪一个颜色，都像长在心尖尖，恨不得全带回家。

　　“成年人全都要。”

　　每一种都要是不可能的，叶溪不过是兴奋下的口嗨，没想到冰山大佛今天格外慷慨。

　　“买吧。”

　　叶溪激动地差点抱住席以箖的大腿，她发誓，以后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他都是她的哥，唯一的哥。

　　逛完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交易市场，席以箖提着花种花苗，叶溪抱着几大捧五颜六色的玫瑰，后面还跟着送货的拖车。

　　红绿灯口。

　　叶溪整张脸都埋在捧花里，一次又一次深吸气，最后喟叹，“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驾驶座上的人皱眉。

　　“这么高兴。”

　　“是啊，快乐就这么简单，一捧花，一顿饭……好香……”

　　被花淹没的女孩眉飞色舞。

　　馥郁地玫瑰香气在车厢里扩散，侵略，让人沉溺其中。

　　仿佛冬日里的一次温泉浴，舒适到每一个毛孔都在唱歌。

　　高二夏天，因母亲离去，遽然休眠地那部分神经元，渐渐苏醒。

　　**

　　途中接一个电话，席以箖把叶溪送回家后，去了实验室。

　　待席以箖晚上回到家，客厅、厨房，甚至于他的卧室门口，都摆上今日的战利品。

　　门口的花瓶，最终来到浴室的洗漱台上。

　　他打开台式电脑，调用出某个软件。

　　屏幕上出现上下左右四个分屏，每个分屏里是这套房子的不同位置。

　　点开其中一个。

　　他抱起双手，向后靠着椅背，无框眼镜的玻璃片上，倒映着屏幕的内容。

　　**

　　叶溪从浴室里出来。

　　此刻，她的房间用花海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光是玫瑰和蔷薇的品种都超过10个，市面上最常见，还有不那么常见的鲜花品种，叶溪今天都带回一束。

　　俯身闻了闻蓝紫色的葡萄风信子，下午才插的花，这会儿，又不满意，重新插一遍。

　　一下午她都是这么过来的，插花，布置房间，忙得还没顾上处理新买的花苗。

　　空调暖风呼呼吹着，加湿器开到最大。

　　叶溪坐到梳妆台前，开始一天的睡前护肤。

　　她其实很讨厌这件事，可她妈耳提面命不准她偷懒，天天做，最后成习惯。

　　脱掉浴袍，身上只有一件真丝吊带背心和短裤。

　　镜前灯光线温和柔软，倒乳液的时候，叶溪盯着右边一簇粉色蔷薇发呆，手掌敷衍地涂抹着，脑子里是白日的情景。

　　叶溪准备付钱，被身高腿长的席以箖抢先。

　　付完后，他浅浅地来句，“就当是冲咖啡和做吐司的报酬。”

　　如果天下的钱都那么好赚就好了。

　　叶溪感慨。

　　搽完脸和脖子，开始搽身体。

　　最近一个月温度低，她偷懒没怎么搽，每天洗完澡就睡觉，好些地方有缺水的迹象，怪不得会痒。

　　手臂、上身、两条腿，心情好，人就有耐心，连脚趾缝都没有放过。

　　全部完成后，感觉彻底腌入味，叶溪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欣赏满满一屋子的花花。

　　**

　　花洒下，水流喷薄而出。

　　淋浴区水雾缭绕。

　　他双手撑墙，细碎的水珠淋湿头发还有全身。

　　极力抑制粗重的喘息。

　　克制因本能带来的冲动和欲望。

　　**

　　家属院11栋前，席以菲被刘嘉敏堵个正着。

　　席以菲快被论文熬秃头，打电话向席以箖求救，他说在家，让她回来。

　　“以菲！”

　　“刘嘉敏，你烦不烦？”

　　面对突然出现的人，席以菲吓一大跳，待看清来人，被压力狙击无力反击的人一下就着了。

　　“非得把话说白才懂是吧？刘嘉敏，结束了，我没有吃回头草的想法。”

　　“知道你压力大，不逼你，等你忙完。”

　　席以菲嗤笑一声，“所以还是没听明白？”

　　刘嘉敏挡在她身前，“你是不是介意我和——”

　　“别提这个！”

　　再次被打断，他也不恼，“我和叶溪什么都没发生，我心里只有你。”

　　席以菲疲惫地垂眼，叹口气，“不说了，我找席以箖有事，先这样。”

　　说着，按密码开锁。

　　开锁声响，刘嘉敏大掌一推，铁门重新锁上。

　　“有个事。”

　　刘嘉敏不敢卖关子。

　　“你知道最近两天，以箖都带叶溪出去吗？”

　　席以菲眼神终于有波动，“什么意思？”

　　“这里不方便，去那边说。”

　　刘嘉敏指指花坛背后的歇脚长椅。

　　**

　　开锁进门，一阵清幽的花香飘来。

　　来到二楼，席以菲瞥一眼叶溪的房门，直接转身上三楼。

　　敲好一阵，门才打开，席以箖头上顶着毛巾，一见来人，“那么晚什么事？”

　　“进去说。”

　　席以箖的卧室是真正的主卧。

　　占了三楼大半面积，带着干湿分离的超大卫生间，还配一个衣帽间。

　　房间很整洁，不似寻常男生那样凌乱粗糙，和席以箖一贯的形象极其契合。

　　床铺平整，超大写字台上，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包括支架上的平板电脑都亮着，那上面呈现的状态是以菲熟悉的。

　　原本繁乱的心稍稍平复下来。

　　席以箖还在工作。

　　这个信息让她心里好受一些，那些已经堆在喉咙口的质问，悉数吞回去，她不该被刘嘉敏的几句话就带偏。

　　不可能的，谁都可以，谁都可能，席以箖不会，也不能。

　　“坐。”

　　席以箖把自己的椅子推过来，他靠在书柜上，静静等她开口。

　　“不是说有事？”

　　席以菲坐下后，转个身，仔细看电脑上的文档，越看脸色越红润，最后两个眼睛放出异样的光芒。

　　“席以箖，不愧是你，快快，把邮箱点开，帮我看看……”

　　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两个人丝毫没有睡意，席以菲把刘嘉敏彻底扔到脑后，包括他说的那些话，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