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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担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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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颜过去曾跟随一位师父学习过医术,虽谈不上精通,但简单的病理沁颜还是略懂一二。”萧沁颜侃侃而道,“昨日周二少爷出事时,沁颜恰巧路过,无意间发现周二少爷面色有异,所以得此推断,还望圣上明察!”
盛平帝思忖片刻,目光缓缓移到立于少女身侧的十一公主身上,见爱女双眼通红,目光热切,心头不由一动,正欲开口,忽听殿外有太监高声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片刻后,便见一身凤冠霞帔的赵皇后缓缓走到萧沁颜跟前,停住脚步,扭头朝她看了一眼,面上略显不悦:“萧老板?怎么是你?”
萧沁颜垂下眼眸,恭敬回道:“回皇后娘娘,正是沁颜!”
赵皇后目光冷峻地上下扫视了她一番,冷冷道:“萧老板不好好做自己的脂粉生意,跑到这金銮殿上来做什么?”
还未等萧沁颜开口,一旁的楚雁霏已抢先道:“回母后的话,沁颜姐是为九哥的事来的……”
“为九皇子的事?九皇子当街打死周家的二少爷周荣,此事不是早就已经盖棺定论了吗?”赵皇后望着萧沁颜,枊眉倒竖,“此番萧老板跑到这里来蛊惑君心,究竟是何用意?”
“母后,沁颜姐她……”楚雁霏又欲替她回话,萧沁颜却给她使了个眼色,沉声道:“回皇后娘娘,沁颜以为,周家二少爷之死确有蹊跷……”
“以为?好一个以为!”赵皇后冷笑着打断道,语气忽地变得严厉起来,“你如此轻飘飘的两个字,就要逼得圣上罔顾人伦礼法开棺验尸,且开的还是开国重臣之后的棺!你可知,此察若无实据,后果将会如何?”
说着,她转身面向盛平帝,声音不无恳切:“圣上,此事在朝中已是闹得沸沸扬扬,人神共愤。眼下如若听信此女的胡言乱语而开棺验尸,恐将寒了万千臣民的心,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到那时,悔之晚矣啊圣上!”
赵皇后这几句话说得句句在理,情真意切,盛平帝不禁又迟疑起来,他闭上双眼,眉心紧蹙,久久没有做声,整个金銮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萧沁颜转向盛平帝,朝他磕了个响头,尔后抬头目视盛平帝,朗声道:“圣上,民女萧沁颜愿以性命为担保,倘若事实证明果真是沁颜胡言乱语,沁颜愿献上这颗脑袋,向周二少爷谢罪……”
夏日的雨,来的急,去的也快!
不到半个时辰,天便又放晴了,一束阳光透过屋顶的小窗,洒进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楚雁珩仰头望向那扇小小的窗口,不由得轻轻一叹,内心正自思绪纷飞,耳边忽地传来一阵轻轻的呜咽声。
他扭头望向何顺,眉头紧皱。
何顺抹了一把眼泪:“主子,小的方才听见外面那狱卒说,圣上明日就要给咱们赐毒酒,送咱们送路了!”
楚雁珩愣了一下,忍不住抬起一脚踹在何顺的屁/股上:“父皇是给我一人赐酒,不是给咱们,你没事瞎哭什么?”
何顺“哎哟”一声,揉着屁/股挪到牢房的角落里,抹着眼泪嘟囔道:“眼下这情况,圣上给主子一人赐酒,跟给咱们两个人赐酒,有何区别?主子要是走了,小的一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劲?不管怎样,小的肯定是要跟着主子的,就算是去阴曹地府,小的也要跟着去。”
闻听此言,楚雁珩心中一阵感动,可却还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个死胖子,谁要你跟了?又懒又贪吃,睡觉还爱打呼噜。你可行行好,千万别再跟着我了,省得到了阴曹地府,还没个清静!”
说着,他往牢房外看了一眼,接着道:“明日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放你走的,你出去后,就去找富贵楼的李掌柜,我帮你存了几张银票在他那儿,虽然不多,但也够你这辈子衣食无忧了。你拿上银票,到外地去置些房产田地,找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
难得从九皇子口中听到这般暖心的话,何顺顿时感动得涕泪横流:“小的不要银票,也不要房产田地,小的只想跟着主子您……”
“姑娘也不要?”楚雁珩故作惊讶。
何顺的脸立时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姑娘,姑娘倒是可以要的……”
“那不就得了,”楚雁珩爽朗一笑,可随即却是轻轻一叹,半晌,才又缓缓道,“去外地之前,你先替我将一只镯子送到平京大街的妙颜阁。”
说到这里,他似是有些伤感,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苦笑,喃喃自语道:“我原是想亲自送予她的,如今看来,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妙颜阁?莫非是萧老板?主子想要送镯子给萧老板?”何顺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却很是会抓重点,“原来,昨晚主子去妙颜阁,便是要送镯子?”
楚雁珩那张好看得近乎完美的脸上隐隐泛出一丝红晕,半晌,才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地白了何顺一眼:“你管那么多干吗?找踹是不?”
何顺抓了抓头发,一脸委屈:“我又没说错……”
此话过后,牢房内便陷入了久久的寂静之中,主仆二人兀自或坐或躺,各想心事。
良久,何顺才似心有不甘地望向楚雁珩:“主子,您当真不求求圣上,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毕竟,昨日可是那个姓周的先动的手……”
楚雁珩讪笑着悠悠道:“此时争论谁先动手还有意义吗?争来争去,事情还不是那个结果,那就是我楚雁珩当街拦下周荣,并将他打死了,你信不信,这事在平京城肯定早就已人尽皆知了。周荣那厮是什么身份,我若不死,那安北候岂能甘心,父皇又如何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不过,”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周荣那厮也太不禁打了,我不过才给他两脚,他竟就断气了……”
楚雁珩猜得没错,此时整个平京城的老百姓,谈得最多的便是九皇子当街打死安北候的爱子这件事。
只不过并无几人真心同情他们,大多都只是将其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例如妙颜阁的芳草便是如此。
午饭过后,平京大街的人流量便一下子少了许多,进入妙颜阁的客人也是骤然锐减。
得这空闲,憋了许久的芳草便一脸八卦地来到后院,凑到正在认真研磨花粉的落梅身旁问道:“落梅,你听说没有,城南周府家的二少爷周荣昨儿被人给打死了!”
落梅推着石磨的手一顿,头也没抬,只从喉头里发出一个蚊子般的声音:“嗯!”
芳草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是被谁给打死的?”
落梅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芳草随手拉来一把椅子,坐在落梅的身侧,将自己的所听所闻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我听说,那九皇子被打断了一条胳膊,门牙也被踢掉了一颗,脸也肿了,啧啧,太惨了,他被大理寺带走时,路都走不了,最后还是被几个侍卫给扛着走的……”
芳草讲得绘声绘色,仿佛她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一样:“那个周家二少爷就更惨了,全身上下,竟没一处是完好的!全身骨头都断了且先不说,就连那个地方也……”
芳草讲到这里,突然捂住嘴巴,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才一脸神秘地将嘴凑到落梅耳边:“听说,周二少爷下面那个地方也被踢烂了,啧,真是太惨了……”
落梅怔怔地望着她,眼神复杂。
芳草却是全然不在乎,话锋陡然一转:“听说,你以前便是在周府专门伺候周家二少爷的?”
落梅动作一顿,磨盘应声停住。
“落梅,”芳草亲热地将手搭在落梅的肩膀上,盯着她的双眸问道,“我还听人说,周家二少爷性格暴虐,常常苛责打骂下人,不把他们当人看,更将身边的侍女视为玩物,用暴力手段把她们强占到手……这些,可都是真的?”
听到此话,落梅的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她紧抿嘴唇,身体在微微颤抖。
看到对方这副模样,芳草心中已然猜出个大概,不由得一脸惊骇道:“那这么说,你也被他给……”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落梅突然站起身,用力甩开她的手臂,红着眼睛向外跑去。
“干吗呀?”芳草一脸的莫名其妙,“谁欺负你,你找谁去啊,好端端的你冲我发什么火……”
见落梅已跑远,她撇了撇嘴,自言自语地摇头叹道:“唉,真不知沁颜姐是如何想的,竟找了这么一个闷葫芦回来,整日连屁也不放一个就算了,还这般目中无人,简直是毫无半点教养可言……”
就在落梅红着眼眶往外跑的时候,萧沁颜与十一公主楚雁霏也正从金銮殿中出来。
待两人走到殿外的长廊时,楚雁霏终于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白衣少女,一脸担忧:“沁颜姐,你,你果真有把握吗?万一,万一……”
萧沁颜一脸坦然地回望向她,微微一笑:“十一公主请放心,沁颜说过了,此事没有万一!”
楚雁霏紧紧握住她的手,眼含热泪:“沁颜姐,霏儿心中甚感不安,好怕此事会连累到沁颜姐你,倘若沁颜姐为此事所累,那霏儿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萧沁颜亦握紧对方的双手,轻声宽慰道:“十一公主多虑了,沁颜若无十足把握,断然不敢提此建议。再说,沁颜这么做,也并非全是为了九皇子,沁颜只是不希望这世间多一个枉死的人而已,十一公主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啪、啪、啪!”
话音刚落,忽听身后有人击掌。两人回头望去,原来是两名年轻男子,为首的那名衣着华贵,趾高气昂,他的两只手掌此时还重叠在一起,想来,方才击掌的便是他了。
萧沁颜却并不看他,而是呆呆地望着另外一名男子,望着对方眼角上的那颗泪痣,还有泪痣下那一小块浅浅的伤疤,眼中隐隐露出一丝掩不住惊诧与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