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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0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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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结束之后,诸伏景光几乎是僵硬着回到安全屋里的。
凌晨四点,安全屋里漆黑一片。
莱伊并不在安全屋内,他最近有个合作任务,两天前已经和爱尔兰出发前往了欧洲。然而此时客厅的沙发上却坐着一个人影,在凌晨四点的夜色中一言未发,诸伏景光知道那是谁,他和那人对视了一眼,朝着对方安抚地笑了笑,然后按照惯例检查了一圈自身和屋内的状况。
确认安全。
诸伏景光终于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吐出了一口浊气。
黑暗中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在诸伏景光松懈下来之后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凑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降谷零低声问道,他强压着自己语气里的焦躁,看上去像是被吓了个够呛,“你之前给我发的那个短信……是什么意思?”
“抱歉,吓到你了吧?”
诸伏景光苦笑了一声,他在贝尔摩德接应他们之前曾盲打发了一个短信给降谷零发——以免自己出了什么意外,最起码可以把一些核心情报传给降谷零——比如,有关弗洛特的情报。
那时还没进入总部的男人还不知道他即将面对什么,他只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虽然大概他发过去的类似于遗言的短信差点创死自家幼驯染。
“你也知道。”降谷零抽了抽嘴角,差点气笑了,“下次能别在结尾写类似于对不起或者抱歉这一类的词汇吗?”天知道他当时心脏都快骤停了。
金发男人沉下声:“所以,你遇到什么了?”
诸伏景光顿了顿,他将手上沾了血的外套放到一边的台子上,摇了摇头:“先进去。”
虽然很确定安全屋内没有监控也没有危险,但是这种事情再怎么警惕也不为过,两名卧底搜查官对视了一眼,最后默契地走进了属于降谷零的房间里。
“弗洛特是组织核心研究成果,”
降谷零关上房门那一刻,诸伏景光就丢给了对方一枚炸弹:“那个男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不会死亡。”
“……?”降谷零被这句话炸得茫然了一瞬间:“什么?”
诸伏景光揉了揉眉间:“不可置信是吧——我知道,我当时也很怀疑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他应该是某种人体实验的结果,非常成功的那种。”诸伏景光说道,“弗洛特在我面前死了两次——不、也不能说是死了两次,应该说,受到了两次致命伤。但是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降谷零:“我看到他的身体自我修复了那些伤口……就像是细胞被强行激活了一般,在几十秒内自愈了。”
“……你在开玩笑。”
“……你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知道。”降谷零咬牙道,“但是我宁愿你是在开玩笑!”
因为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真的是一个坏到不能更坏的消息了——苏格兰显然还没达到能够接触那种情报的位置。
降谷零心里一阵发寒,他看着眼前面色平静的幼驯染,只觉得一股股苦味泛滥在他的味蕾上。
“你发现了组织核心的研究成果,Hiro,”金发男人压低声音,“……或者说,组织的研究成果暴露在了你的面前。”
“我知道,所以我在组织决定处理方法之前,把这件事告诉了你。”
“……”
降谷零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他听出了诸伏景光这句话之下的言外之意。组织会怎么处理一名偶然得知核心情报的代号成员?诸伏景光不知道,而正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组织处决,诸伏景光才需要在那一天发生之前把所有的重要情报先递交出去。
降谷零知道这么做是正确的,但是他觉得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现在还没有到那种局面,”他最终只能从嘴里挤出这句话,“你既然能够活着回到这里,就代表他们没有准备要现在对你下手,又或者还在考虑是否要为此杀死一名代号成员。”
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组织的确暂时没有要对我下手。”
或许是应该今天的确过的稍微有些刺激,又或许只是需要一些释放压力的途径。诸伏景光轻车熟路地从幼驯染房间里的柜子里找到烟盒,抛给了对方一支,自己手里也拿着一支。
放入口中,点火,吸入尼古丁,吐出烟雾。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香烟在被点亮后明明灭灭,在昏暗的房间内成为了另一种的光源。被打劫了香烟的金发男人抽了抽嘴角,毫不客气——也没必要客气地朝对方伸出了手。
“弗洛特似乎有一定的特权。”诸伏景光笑了笑,把打火机递给对方,“我怀疑他的地位可能在贝尔摩德之上,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和琴酒平起平坐。”
刚点着烟的降谷零:“……贝尔摩德?她怎么也在?”
“出了一点小意外,是贝尔摩德接应的我们。”诸伏景光低声说道,“她当时告诉我,我应该庆幸我已经有了代号……这基本上是在宣告我的死亡声明,我当时以为我今晚回不来了,Zero。”
“我想了很多,如何撤退,手里的情报要怎么办,如何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死去。”
烟雾如雾一般盘旋在房间内,与微弱的光线携手一起模糊了所有人的面庞。可是降谷零分明看得一清二楚,那个眼尾上挑的黑发男人面色沉着而冷静,就好像他说的事情与他自己无关一般。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这不还好好的吗?”
金发男人只是冷笑着嚼着烟头不说话。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朝着神色阴沉的幼驯染安抚道:“我没事——弗洛特开口保了我。”
“弗洛特没有立场保你。”降谷零快速地说道,他声音沙哑,眼中的阴沉还未褪去,“弗洛特凭什么保你?凭他玩笑似的一见钟情吗?”
“但是他的确这么做了。”
“我不确定他是否是真的有意在保我,还是只是在试图套取我的好感。”诸伏景光摇了摇头,他吐出一口烟,将手搭在了柜子边上,“他让贝尔摩德不准动我——说了两次。贝尔摩德一开始以为弗洛特在开玩笑,直到第二次发现弗洛特是认真的之后直接遵从了对方的意愿,甚至让他和琴酒也说明情况。”
……这是贝尔摩德?那个千面魔女?
“我与贝尔摩德合作过几次,她不是那种会任人摆布的类型。”降谷零皱起眉,“假如贝尔摩德听从了对方的指令,那只能代表一件事——弗洛特的权限要高于她。”
蓝眼睛的男人闻言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别担心,我暂时是安全的。”
让他别担心?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担心?
降谷零看着近在咫尺的幼驯染,看着对方熟悉的、但也在这么多年后无可避免被染上些许陌生的面庞,肚子里简直有一万句脏话想说。
他吐掉嘴里被自己嚼烂的滤嘴,把惨遭摧残的香烟夹在了手里,他想骂人,但是他最终只是看着诸伏景光,在散落的烟灰中平淡地询问:“假如弗洛特真的能把你保下,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诸伏景光说道,“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想办法脱身或者撤离——我心里有鬼,但苏格兰没有。”
“……”
可能是幼驯染的脸色黑得有些太难看了,诸伏景光顿了顿,将烟掐灭后微妙地转移了话题。
“后来我被带到了总部。”
降谷零的瞳孔紧缩了一瞬间,他猛地往前走了一步,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后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询问:“你记住地址了吗?”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天太黑了,进入总部之前我们进了一段很长的地下通道,我只能大约筛选掉几个地点。”
那也不错,最起码有个方向了。
而等苏格兰进入总部之后……
诸伏景光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是想起了当时实验室里的场景——
*
“我可能需要在这里待一会,让他们带你去一旁的休息室里等候怎么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黑发男人正在脱衣服。
毫无羞耻心的弗洛特似乎对于在众人面前裸奔没有丝毫意见,又或许是因为这套流程他已经做过太多次了?男人干净利落地脱掉那些染血的衣物,在简单的清洗之后主动坐到了那个在诸伏景光看来相当令人毛骨悚然的倾斜的金属座椅上。
染红的水液一股股流进了座椅下的排水口里。
仪器一根根被链接到男人的身上,实验员手里的利刃冰冷而无情,铁锈般的污水散发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血腥味,纯白一片的房间内,居然只有弗洛特颈链上的宝石吊坠是唯一的暖色。
讲实话,诸伏景光不太想看弗洛特到底是怎么被那把手术刀刨开的,但很可惜苏格兰不会刻意避开这种场景——毕竟他两没有什么感情,而弗洛特之前更是差点把他当零嘴生吃了。
“休息室就免了,我没有坐着干等人的习惯。”他淡淡地问道,“你需要多久?”
男人在摆弄那些金属贴片的期间扭头看了他一眼,里面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快得让诸伏景光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行行好,苏格兰,没有人会想要被观赏自己被当做一头猪切开的场面。”
弗洛特温和地说着鲜血淋漓的话,他过于善解人意,递给了苏格兰一个可以扭头就走的台阶。
“不如让人带你去见见雪莉怎么样?”
一旁的研究员吃惊道:“去见雪莉大人?!可那是核心研究——”
“没有可是,苏格兰以后会是我的负责人,他迟早要了解这些。”
雪莉。又一名代号成员。
苏格兰从未与这名代号成员见过面,但他的确宁愿去见见雪莉,也不想站在这里看上一场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清洗整修、或者人体实验?随便怎么称呼它吧——更何况听上去雪莉在研究的东西似乎非常重要。
于是苏格兰冷淡地点了点头,权当答应了。他没有再去看被实验员们围起来的男人,而是顺着一名工作人员从另一道门离开了这里。
门关上的时候他听到了实验仪器旋转起来的声音,类似白噪音一样的声响被隔离在金属门内,像是隔了一个世界一般遥远。
而雪莉,也的确如诸伏景光所想,正在研究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APTX系列药物。
16岁的茶发少女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她穿着白大褂站在仪器面前,在看到随着工作人员走进来的苏格兰之后直接皱起了眉头。
“谁让你进来的?”
工作人员硬着头皮咳了一声,凑过去小声地说道:“是这样的雪莉大人……这位是弗洛特的新负责人。”
茶发少女挑了挑眉,她似乎是提起了一些兴趣,把苏格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试图找出面前这个男人居然能把琴酒踢掉的证据。
过了一会,她收回打量的目光:“恭喜你,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少女厌烦地皱着眉头,一脸相当不耐烦的模样,无论是她看着苏格兰的眼神还是她的面部表情,甚至连手上细微的小动作,都明明白白写着「不欢迎」三个大字。
可他分明是第一次见到雪莉……不是针对他的话,那么就是针对与他们都有关联的人了。
看来弗洛特不太受欢迎。
想起从进入总部一路走到现在遇到的过的工作人员,诸伏景光微妙的得到了这个结论。
而少女接下来说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雪莉,研究人员。弗洛特那个麻烦精让你来的?”
“苏格兰,行动组……看上去你不太喜欢弗洛特?”
“不,我只是不喜欢麻烦。”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冷笑了一声,“以及麻烦的化身。”
刚从若狭湾回来没几天的天才少女明显睡眠不足,她大概知道弗洛特让苏格兰来是做什么的,从一旁的柜子里甩给了对方一份资料。
“弗洛特的资料,看完记得销毁。”
苏格兰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他质疑道:“就这么给我了?”
雪莉答非所问,她看着眼前身上还溅着零星血迹的男人,眼里莫名带上了怜悯的色彩:“知道为什么琴酒是弗洛特的负责人吗?”
“?”
“因为那之前的负责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三个月。”
“你最好有能够压制住弗洛特的能力,苏格兰。”茶发少女冷淡地忠告道,“否则下次摆上我实验台的就会是你残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