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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请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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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述走后,童颜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茫然地发了很久的呆。
脑子里乱哄哄的,似乎想了很多事,思绪一停,又不知道刚刚在想什么。
待心情平静了点,她给江述发微信,问:「你去哪了?」一直没收到回复。又打电话,拒接。
童颜忽想起他们开着手机定位共享,急忙打开定位软件,江述的头像正在移动,位置是市郊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头像忽然消失了。
童颜再打电话,提示无法接通。江述关机了。
等到晚上九点,江述仍然没回来。童颜给李正和晨星分别打电话,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天这么冷,他出门的时候就穿了个长袖T恤,腿上还打着石膏,万一冻病了或者摔伤了,可怎么好呢。
童颜再也坐不住了,开车出门去找。
但她没有目标,只能循着白天看到的最后定位,一路开了过去。
如她所料,江述不会在那个地方等她,童颜看着四周的山峰,彻底失了方向。
她忽然感觉很挫败,也有点委屈。
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儿,童颜掉头回了家,江述果然还没回来。她站在玄关,看着屋里的摆设,什么都没变,可就是感觉空荡荡的。
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童颜抓起钥匙,再次出了门。
她去了江述家。
他家不是智能锁,童颜没有钥匙,敲了敲门,没人应。但她莫名有种感觉,江述在里面。
她又敲了一阵儿,心里庆幸他家是独户大平层,否则邻居该报警说她扰民了。
童颜蹲在他家门口等了二十分钟,她想,江述大概不会开门了。
最后又不抱希望地敲了几下,她对门里说:“江述,你要是不想见我,就休息吧,我太冷了,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屋门打开了。
江述似乎刚洗漱完,穿着白色短袖,头发还湿着,脖子上挂了条灰色毛巾。
童颜抱膝靠坐在门边,小小的一团,仰头与他对视两秒,笑了笑说:“你果然在家。”
江述将拐靠在墙边,伸手去扶她。
童颜不敢让他用劲儿,自己撑着地起身。
她蹲太久,腿麻了,头也有点晕,刚站直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急忙扶住了墙。
江述已经揽住了她,虽一言不发,但力道很稳。
童颜眼眶一热,转身抱住了他,委屈地说:“我找了你一晚上。”
江述静了几秒,说:“进来。”她快冻成冰疙瘩了,身上的羽绒服触到他手臂的皮肤,冷得刺骨,“刚才在卫生间,开着水,没听见敲门。”
“哦。如果你听见了,不会故意把我晾在门外,是不是?”她得寸进尺。
江述没说话,把她往门里带,顺手抓过门边的拐。
童颜搂着他手臂,相携走到沙发边。
“坐着。”他说了一句,就转身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热水回来,递给她,“捂一会儿。”
童颜捧着水杯,瞄他:“你还生气吗?”
江述坐在沙发上,打着石膏的左腿朝前伸着,肩背塌陷下去,头枕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天花板。
他没有回答。
童颜放下水杯,挪到他身旁,蹬掉拖鞋,蹲坐到沙发上,脚尖碰上他的大腿外侧,双手握着他手臂晃了晃。
“我知错了,来跟你负荆请罪,你想怎么罚我都行,罚完就别生气了……”
她故意说得可怜兮兮,姿态卑微到底。
江述转头看她,四目相对,一时谁都没出声。
他想起今天从她家出来,打了个车,让司机一路往前开。头脑被巨大的震惊和怒火塞满了,等他回过神时,已经快出京界了。
而童颜,还在距他八十公里的身后。
八十公里,他已经很难接受了,她竟然敢去八千公里外的英国,两年。
“童颜,我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吗?”他语气很正常,似乎是认真求证。
童颜怔了怔,说:“当然不是!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明明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搞不清楚了。”
“我去留学,让你这么难以接受吗?”童颜问。
江述毫不犹豫地说“是”:“我接受不了,你不在身边。”
童颜听见这话,心里又甜又苦,默默咀嚼一番,说:“可是以前我们没恋爱时,也不是时刻都能见到,还有拍戏时,几个月见不到,也是有的啊。”
“你拿现在跟以前比。”江述抚上她的脸,眼底泛起一丝疲惫,“你不能让我在习惯了山珍海味时,又被迫退回咸菜窝头。”
他这什么破比喻。
虽然此刻气氛很不合宜,童颜还是有点想笑,咬着嘴唇内侧忍住了。
“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你背着我申请留学……这完全不像你会做的事。为什么?”
童颜一向是心里藏不住事的性子,按她一贯的风格,留学这么大的事,早该忍不住吐露,或是试探他的看法了。
可她竟然瞒得滴水不漏,她是怎么做到的?
江述有一种很强烈的失控感,仿佛风筝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要挣脱丝线,飘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这种感觉,比接受她离国万里,还要令他恐慌。
他如此想着,童颜却会错了意思,嘴巴一撅,恼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花瓶、没脑子的女明星,对吧!我就不能积极上进一回,这跟我的人设不符,是吧!”
她恼怒的样子也是可爱的,眼睛比平时还要亮,鼓着腮帮子,好像下一秒嘴里就要喷出火。
江述瞬间泄了气。
他拿这个喷火娃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他不想这么快就递降书,于是仍然冷着脸,没有说话。
童颜是多么敏感的人,而且两人认识这么久,不光江述了解她,她也很了解江述。
了解他每种细微的神态和气场变化。
比如此刻,他虽然看上去冷着脸,但眼里的锐气收起来了,看她的视线从0度变成了10度,聚在眉心的一团凉雾也消散了。
童颜潜意识里察觉到他气势的回落,但这意识太弱,还来不及传到大脑,因此没有细琢磨,只凭着本能去应对。
“你这么看扁我!亏我还担心了你一天。太不是东西了!”
敌弱我就强,她很会拿捏他。
吵了这么久,童颜感觉全身冒火,三下五除二解开羽绒服脱掉,狠狠丢到沙发另一头,双臂抱膝,扭过脸,也不理他了。
一副“我生大气了你快点哄我,不然谁都别过了”的姿态。
江述都气笑了。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忽然叹了一声。
这轻轻的一声里,似乎包含了很多种情绪,有无奈,有不甘,还有佩服。
童颜不明所以,转头睨着他。
“给我抱一下。”江述朝她伸着手臂。
童颜傲娇地转回头:“去抱你看得上的人吧,我不配!”
说完等了两秒,身边人没反应,她忍不住扭头瞟了一眼,见他就那么张着手臂,感觉她如果不下这个台阶,他下一秒就会撤回。
童颜心里一慌,急忙挪过去,搂住了他的脖颈,靠在他臂弯里。
“看在你有伤的份上。”她故意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江述抱着怀中人,埋在她颈窝处深深地呼吸。
“童颜,你不过就仗着,我比你爱得深。”
童颜确实感觉胜之不武,但她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在他肩窝蹭了蹭,不满道:“你又没用尺子量过,凭什么这么说?”
江述不语。
童颜仰头看向他,神色认真起来。
“我也不想离你那么远,背井离乡的。但是我在国内的处境,你是知道的。虽说最近有了点起色,但也保不齐是镜花水月。赵仕沅这次是谋杀,恐怕要牢底坐穿,等赵家腾出手来,还得搞我。还有我们公开恋情这事,你的粉丝闹得那么厉害,既然如此,我不如先淡出公众视野,去外面待一段时间,而且,我是真的想好好学学表演,不想再被人骂演技差了……你能理解我吗?”
她说的都有道理。
除了公开恋情这事,其他都是童颜需要独自经历和承受的,他能做的有限,既然如此,就不该拦着她,为自己找出路。
江述理智上能够理解她,感情上却不能接受,至少现在不能。
一想到这个古灵精怪的人,马上就要离他万里之遥,再不能随时想抱就抱,胸腔都酸胀起来了。
这滋味不好受,搂着她腰的手不由箍得更紧。
“童颜,我去伦敦陪读吧。”
他说了一句,语气不似玩笑。
童颜瞪圆了眼睛:“你自己工作不要了?!”
“不要了。我是学金融的,干脆重操旧业,不做演员了,好不好?”
“不行!”童颜气得拍了他一下,“你在说什么疯话。熬了这么久才熬出头,干嘛放弃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有天赋,演什么像什么。我喜欢看你演戏,不许摆烂!”
江述忽然松开他,起身就往卧室方向走。
“欸,怎么又生气了呀!”童颜跳下地追他,张着手臂拦在他身前,“别生气了,跟我回家吧……”
……她好像个来丈母娘家哄媳妇的渣老公。
童颜无奈又好笑,他往哪边走,她就往哪边堵,最后干脆紧紧搂住他腰。
“回家吧,你的药都在我那,今天一天都没吃,你不想拆石膏了是不是?”
江述冷硬得像个石头,倒也没再躲开她。
童颜见他情绪有所缓和,急忙搂着他转身,半搀扶半强迫地,把他往门口推,到了沙发边,还不忘捡起他的外套。
二人回到家都凌晨了,江述径直进了卧室,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童颜有点头大,也有点无语。
她把药和热水放在卧室的边桌上,提醒他记得吃,然后就上楼去洗漱了。
收拾完回到卧室,江述平板板的躺在被子里,衣服随意丢在角落的圆形地毯上,移动边桌上放着水和药,不用试,水肯定凉了。
童颜在门口顿住脚,无语地望了望天花板上的灯。
着实没见过江述闹脾气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