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今天也想吃楼外楼》只能讨饭

32、第三十二章

　　紧接着张海客遇到了一个难题。他在之前的生活中已经对关年有了很深刻的认识，知道她是一个四肢简单，头脑发达且情绪稳定的小孩，这在日常生活中简直是乱杀，但是一旦到这样的环境，就让人很难受了。

　　就跟关年很难学好羽毛球一样，张海客发现她也不是很能学会潜水。

　　这边的深山里只有零星的村民居住，他们依山傍水而生，对关年这种和大自然格格不入的人也很不能理解。

　　张海客带着她租了个竹筏，到湖中间教她潜水，她学的非常缓慢艰难，撑船的大爷就用关年听不懂的家乡话和张海客说什么，绝不是说的什么好话。

　　“我们不能换个方式吗？”关年说。

　　张海客也想换个方式，但是没有。张家的族长可能在修建古楼的时候也不会想张家人可能因为学不会潜水而无法进入。

　　这是非常尴尬的，好在张海客已经年纪很大了，心态平稳了很多。他在村民那里买了旱烟，坐在树下抽，关年去换了湿漉漉的潜水服，也走到树下开了个水果罐头。

　　张海客阴阳怪气的说：“我在你这个年纪，和伙伴在海外，遇到了曾经日军做实验的基地，我们一路潜伏进去，九死一生，经历了很多难以想象的危险，但是我还是没有能拥有你这么平稳的心态。”

　　关年吃了一口黄桃转过头去看他，不知道听没听懂：“你真厉害，是什么实验？是很凶残的人体实验吗？”

　　张海客：“……你吃罐头吧。”

　　关年莫名其妙，又忽然反应过来，装模作样的说：“你跟我一样年纪的时候还有日军？你年纪很大吗？”

　　“很大，”张海客说，“和你张叔叔一样大。”

　　吴邪是大概告诉过关年张起灵的年纪的，她点了点头：“那你确实是年纪有点大了。”

　　张海客：“……”

　　晚饭的菜是菌子炒腊肉和辣椒炒野菜，张海客食不知味，他见过太多的风浪，在危险境地反而冷静自持，这样闲适又觉得难以心安，也没什么胃口。关年当然吃的很开心，她倒是挺喜欢广西这边的食物，遗憾的是要学习潜水，不能和借住的这一家的小姐姐早上一起出去采蘑菇。

　　傍晚下起雨来，伴随着隐隐的雷声，关年站在檐下看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

　　张海客有时候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的，比如她吃饭的时候盯着菜看，碗又空了，是在想要不要再去盛碗饭，又怕吃多了积食，比如她有时候看见路边的小动物发呆，是在想念家里的两只小猫。

　　不过大多数时候，张海客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比如这样雷雨交加的天气，张海客觉得她应该去睡觉，或者去找同屋的小姐姐聊天，可她却坐在长廊下看雨，谁也不搭理，既不带着少年人装出来的忧愁，又不因为在逃亡而焦虑。仿佛就是单纯的看雨。

　　于是张海客问她：“你坐这儿半个小时了，你想什么呢？”

　　“不知道吴叔叔怎么样了，”她说，“我想去吃楼外楼。”

　　她就知道吃……吃吃吃吃吃，下次找个粽子给她吃。

　　“我们明天一定要进去了，”张海客说，“等不了了。”

　　关年不知道听到了没有，她忽然提起了别的话题：“以前我被催眠的时候，做过一个梦，在一个沙漠里，我、吴叔叔、胖子叔叔他们被坏人抓住了，坏人杀死了他们。”

　　张海客不知道她曾经的经历，吴邪只隐约告诉过他之前关年因为被汪家人抓到后废了一只手，但是此时此刻少女跟你说心事，你不回应是很不礼貌的，于是他说：“哦。”

　　关年又说：“我有时候想起这个梦，觉得挺可怕的，我很少做噩梦。”

　　张海客：“哦？”

　　关年：“不知道眼镜叔叔和解叔叔在干嘛，他们那边是不是也在下雨。”

　　张海客不想“哦”了，他觉得这个对话太没营养了。

　　关年说：“如果下雨，吴叔叔他们也一定在看雨，也会想我在干什么，是不是平安，有没有好好吃饭，我有好好吃饭的，每一天都会努力生活。”

　　张海客终于明白她在干嘛了，别人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雨声”。

　　少年人的烦恼向来是让人不屑一顾的，幼稚可笑又有点装模作样，但是此时此刻，张海客忽然有点被打动了。他好像忽然理解了一点吴邪。

　　于是他安慰说：“等过段时间，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关年没有什么反应，她向来不需要这种安慰，她是非常坚强的小孩，心智坚定远超常人。

　　“我有点怕死，”她说，“我要是死了，胖子叔叔要难过死的，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生活了……我不能死。”

　　张海客觉得好笑：“你不会死的，我会保护你。”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之前也不在乎我的死活，你觉得你活了这么久，生离死别看的多了，伤心欲绝也看的多了，你不在乎，”她说，“但是我在乎，我要活着。”

　　张海客想，是的，他之前不是这样的，之前他根本不理解吴邪为什么要让他来带孩子，这孩子也不是他亲生的，可是他现在和这个孩子有了一点羁绊了。

　　这个孩子在他被天授，搞那种奇怪的仪式的时候没有逃走也没有放弃他，明天就要进入张家古楼了，现在还在这里看雨思念着家人。

　　心志真坚强啊，仿佛有千石万壁立在她身前也无所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改变她的本性。

　　就算千疮百孔也要在雨下思念家人，告诫自己不能死，要给胖子叔叔养老送终。

　　她今年还不满十六岁。

　　张海客想起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只觉得世界都是自己的，他要想办法走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从没考虑过别人，也不会用这样沉默的方式表达思念。

　　这是他过了很多年后才学会的表达方式，那个时候他的身体还没苍老，但是心已经很苍老了。

　　“你不会死的，”张海客说，“我会保护你。”

　　“我知道，”关年说，“我也会尽力信任你的，尽力不让你死。”

　　张海客：“你还把自己说的挺像那么回事。”

　　关年：“你不懂我。”

　　第二天张海客特地让关年多睡了两个小时，今天他要正式带她进入张家古楼，在吴邪脱离险境之前，他要带关年就呆在古楼里。

　　他用一条绳子绑在他的右手手腕上，另一头则绑着关年手腕，下水之前张海客告诫她：“在水里最忌讳的就是惊慌，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慌，我们可能会遇到禁婆或者水猴子之类的东西，你不要怕，我就在周围。”

　　关年点点头，她已经被科普过什么是禁婆和水猴子了。但是她半点不害怕，这里的一切都不会伤害她。

　　张海客带她慢慢下沉，由于水压和关年身体的原因，张海客的速度非常慢，别人下水都像鱼一样，只有关年的动作像只□□……但是□□就□□吧，会水就行。

　　渐渐的，关年感觉水下昏暗起来，阳光已经被大大的削弱，她学着张海客的样子打开了手灯，绳子只有三四米长，张海客就在不远处。

　　明明是极度安静的环境，但是关年却觉得耳边嘈杂了起来，就像她最开始进入广西的地界一样，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忽远忽近，也听不清是男是女。但是不重要，这里没有恶意，她也不觉得恐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此时能见到的光已经很稀薄了，张海客跟个雷达一样带着她摸索到了岩石的石壁，石壁上长满了细密的青苔，摸起来滑溜溜的。关年沉默的把手收了回来，转而抓住了右手边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