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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搬出贾府[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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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珠葬礼后,林家在贾府又留了几日。
林如海在来京城的路上便察觉贾敏气色不大好,下船便打发下人将林家在京城的旧宅打理好。谁知竟碰上贾珠早逝,为了安慰悲伤过度的贾母,林家一行不得不于贾家留宿。
可如今,贾敏为尽孝心留在贾府不过四日,虽有贾母爱护但下人们总是闲话不断,说的什么嫁出去的女儿赖在娘家、是不是贾敏来才过了病气云云,便知是犯了贾家一些人的忌讳。
于是在听到闲言碎语的下一秒,林如海便押着一腔火气向贾母辞别。
贾母不舍闺女,出言挽留皆被林如海强硬拒绝,回话时都不难看出林如海的怒气。
别看林如海探花出身,是个文臣,但魄力半分不逊色武将,不然也没法让重视子嗣的林老夫人同意不纳妾就守着一个小玉儿。
贾母看着林如海油盐不进的模样,便也只能同意,待林如海离开后忙唤鸳鸯问:“宝玉在哪?”
鸳鸯答:“说是今日薛家大爷不知从哪拿来几箱西洋玩意,估摸着姑娘少爷们都在梨香院玩着呢。”
“林丫头可在?”贾母皱着眉。
鸳鸯当即便明白贾母这是想撮合宝玉和林姑娘的婚事,却也只道:“应当是不在的,林姑娘终日在陪着敏姑娘哪里都不肯去,即便是喊着去了不过半会便只想着回来。”
“林丫头是个有孝心的。”贾母深深叹了口气。
鸳鸯有些踌躇,观贾母脸色后才小心翼翼道:“可要遣人去唤宝二爷?”
喊贾宝玉去林家闹一闹,说不准林家便留下来了。
在贾母的心里,孙媳的第一人选必定是自己的孙女,而不是薛家的那位外人。
若此次之后,林家回南,怕是不好商量便想着趁此机会让子孙多多相处。
宝玉自是十分喜欢林家妹妹,可林妹妹看着却是不冷不热,常常都是宝玉说十句,就回一句,次数多了看着像是故意欺负贾宝玉般。
贾家下人见着小主子们如此的相处,难免说闲话,左右不过是林家姑娘好大的架子目下无尘孤高自傲,连宝二爷都不给好脸色。
可怜林妹妹五岁的孩子,一颗心扑在生病的娘亲身上故无暇顾及其他,却被贾府的人暗地里各种贬低。
贾母被戳中心思,但此时的她亦在犹豫,林家若是在姑苏确实难见,但现下看敏儿的气色估摸着也不能回南会在京城留一段时间,倒也不用这么着急,于是只是沉默地摆了摆手。
没有贾母的刻意阻拦,倒是看到了三个穿着服饰相同偷摸着来送行的小姑娘。
里边没有贾宝玉。
“林姐姐,宝姐姐说她看着二哥哥,好让我们来向你辞行。”贾探春是三春里最能言善道的,向来是发言人的角色。
她从奶娘的怀里下来,看着被爹娘爱护的林黛玉神色暗了暗,走上前拉住黛玉的手道:“林姐姐,先前那次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她不如林黛玉有底气能生气了就直接反击回去,她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自小在王夫人手底下讨生活,若想入得王夫人眼必定是要抓住每次机会,哪怕是得罪人。
林黛玉歪了歪小脑袋,年纪尚幼的她不是很明白贾探春为何在家中也活得如此小心翼翼,但她向来大度反倒安慰了她,拉住贾探春的手奶声奶气道:“没事的,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何况,我也直接发脾气了呀!我也直接凶你们了!像这样。”
说着林黛玉便佯装气鼓鼓的抱胸背过身不理人,说是生气但小小的背影看起来更像个撒娇的小团子。
一瞬间,让在场的人都笑了,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随后,林如海携家人顺利回到林家。
待至林家,不必平白受气,贾敏精神都好了不少。
林如海顾及贾敏的身子不好奔波,想着不若今年便在京城过年?
问过妻女皆不反对后,林如海则趁江面还未结冰前回姑苏交办些事,交办完也好尽快赶回来陪她们娘俩。
圣上前些时日不仅同林如海提及儿女婚事,还将他调任巡盐御史,他便趁机告了长假,同皇帝商议待他交代完姑苏政事回京过年,开春后便直接自京城去扬州。
皇帝也知他发妻病重,便允了这假,又说了好些宽慰之语,林如海感激于心。
末了,皇帝突然问道:“如海,林丫头还未在京城过过年吧?”
“多谢圣上关怀,我家丫头便是连京城亦是第一次到。”谈及闺女,林如海便是面对圣上也浮了几分笑意。
圣上朗声笑道:“如此正好,景明那个孩子最是熟悉京城有何去处,不过,你可要备好压岁钱啊,我到时候唤景明同你们一起过个热闹的年,保准三日,那小子就能将你家丫头变成地地道道的京城人。”
林如海自是连连应承,又赶忙转移话题,又捡了些政事同皇帝讨论方罢了。
而当司徒景明得知林家整个冬季都会留在京城时,心里虽依旧忧心贾敏病情,但更多则是高兴。
陈炬看着明显雀跃几分的小殿下笑道:“圣上还说待守岁后,大年初一殿下便去林家过年。”
“甚好。”
司徒景明笑着应了句,吩咐陈炬早些准备一应物什。
事无巨细后,又看着手中分明苦练了几年的书法,但那字迹一笔一划就是不成样子。
不免想,若是以后同黛玉写信,黛玉竟看不懂该如何?
何况这见字如见人,看着洒金纸上那鸡抓般的字,司徒景明不免有些气馁。
陈炬眼转了转,笑道:“殿下,圣上向来夸赞林大人字苍劲有力,笔走龙蛇堪为模范,要不小殿下去请林大人指教指教?”
教导过司徒景明的书法家少说也有几十,练也练了,临摹也临摹了,但他那字仿佛定了型,写着写着便又回了原样。
而陈炬也知此事,不过是顺势递给司徒景明去林家的借口。
司徒景明看着自己那无法挽回的字,在现代惯用硬笔着实拿捏不住这软笔头。叹道:“不可,若学不会他们岂不自责?”
末了又补了一句:
“何况我若想去便去,不必寻这些借口。”
陈炬闻言掩嘴轻笑,却也不免感叹这才是真正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啊。
早年丽妃产下小殿下被赐以铁裙之刑后,小殿下便被皇帝随手丢在皇后宫中。
当时废太子司徒景阳被爆涉嫌巫蛊之祸,被关进宗人府后不思悔改竟养私兵意图谋反,被怒不可遏的皇帝下旨就地处决。
随后风一般,连带罚了皇后母家。
又为显帝王气度留下了已在位三十余年的皇后。
皇后整日活着在丧子之痛中郁郁寡欢,见到尚有呼吸的小殿下第一反应不是爱护而是怨恨。
想的皆是:她明明只有一个儿子,他怎能占了他儿子的地位?他怎么敢?何况又是丽妃那个贱人的种!
每日苛待不必多说,饿了不给吃渴了不给喝,只让他在旁弱弱地跟猫叫似啼哭。
小小的婴儿躺在摇篮里,豆大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眼睛哭得红肿,水汪汪的,惹人怜。双手不断的到处挥,嘴里虚弱喊着:“饿…饿…”
还是皇后听那哭声烦了才喊宫婢将他拿出去。
靠着那宫婢的同情心,小殿下才靠着一碗碗米糊糊活下来。
但与日俱增的仇恨还是令皇后于一次夜间鬼魅般地移到小殿下的摇篮前。
透过冷冽如霜的月色,她看着那明明已然九个月但瘦小地仿佛刚出生似的小殿下。
如今的她一无所有,自是不怕任何处置。
终是伸出双手死死掐住了小殿下的脖颈,一股快意直达胸腔,令她癫狂地使劲用力,直至婴儿在手中咽气,再无体温。
第二日,她便脱簪请罪直言小殿下是她所杀。
她本就在司徒景阳被就地处决那日死了!整日宛若行尸走肉,活着已无盼头!她根本不怕!只求陛下赐死她,她还能早些去陪司徒景阳!
皇帝闻她这般疯言疯语气得几度失语,若不是还忌惮皇后娘家是护国将军府,他恨不得立马斩了这毒妇!
思及还在镇守边塞的护国将军府,皇帝立马冷静了下来,正要寻个看似严重实则轻飘飘的罪名。
但小殿下居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宫婢火急火燎来报时,皇后疯了似的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但司徒景明就是醒了,巴掌大脖颈上青紫色掐痕令人见之恐怖,整个人瘦小地跟初生奶猫似的,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疯婆子一般的皇后。
奶声奶气地说着:
“母后,要抱抱~”
天籁般细小童声一出,皇后愣住了。
皇帝也愣住了,想着当年景阳因早产也是这般瘦小,不免眼眶微酸伸手小心翼翼抱着不过自己半臂长的景明,满是怜惜。
后,皇帝果真按先前心意,看似重罚皇后,实则并未废后,此事也大事化小,不了了之。
而皇后近些年以肉眼可见的恢复过来了,许是又有了新的盼头,她精神也好了许多,众人只道她这是自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了。
虽这些年皇后没先前那般针对小殿下了,但也只当他是空气,逢年过节也就按例送礼绝不踏足,更别提关爱了,不来害人便算是好了。
若不是小殿下每日得去请皇后安,估摸着这同住坤宁宫的两人比起陌生人还不如。
而圣上虽看似宠爱小殿下但他子女众多,旦逢节庆更多愿陪宠妃。
现下,小殿下是否已将林家人当做家人才这般维护?
而林家可又不会辜负小殿下?
陈炬看着窗外渐渐飘落的树叶在半空中盘旋,只觉得眼前仿佛有一团雾气让人分不清路在何方。
“小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一声温柔的通传打断了屋内短暂的平静,陈炬一看正是之前偷偷喂小殿下米糊的宫婢兰芷。
皇后居然会召见小殿下?陈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