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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宁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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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宁温自被抄家后便随着家中长辈被关入监牢,原本不可一世的宁家人在牢中皆如丧家之犬半点没有斗志,反倒团结起来开始廉价而又脆弱的温情时刻。
尤其是当舒家的大小姐舒棠音和三小姐舒晴岚,都是不顾清誉上赶着来倒贴宁家更是让整个宁家与有荣焉。
与舒棠音有婚约的宁望自入狱后就无数次感慨舒棠音的忠贞。
但这种感慨绝对不是多么爱对方的表现,更倾向于给自己镶金的谈资。
已经好几次了,分明舒姐姐好不容易打点进来的吃食,但大哥就是挑三拣四地让舒姐姐伺候他。
而舒姐姐只是含着泪受着大哥的刁难,周而复始。
也不知道图什么。
宁温皱着眉看着像是高傲孔雀的宁望一言不发。
“小音,你知道我这辈子非你不娶,那你呢?”宁望吃着舒棠音亲手炖的汤眼神闪了闪。
舒棠音眼里闪着泪花急切表达自己的心意:“望哥,我…”说着就红了脸,细若蚊蝇地回了声:“我也是。”
“好,那我们不要想什么,就在此地结为夫妻吧!”宁望看着舒棠音满脸温柔眼眸含情。
舒棠音因激动几步走近:“望哥!真的吗?你真的愿意?”
“对,就在此时,就在此地,如若小音你愿意,咱们就结为夫妻,若你怕我变心咱们今晚就成为真正的夫妻,你放心小音,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
一旁的宁温听着宁望车轱辘似的往外翻情话翻了个白眼。
舒棠音或许不知道,但他知道,过几日宁家就要流放了,大哥可是与狱卒打了赌,如果能给他们看到活春宫就在流放过程中关照宁家。
不仅如此,只要真的在众目睽睽下得了舒姐姐的身子,那舒家就不可能不管,即便不管宁望也能在流放途中得个死心塌地的丫鬟,何乐不为?
舒姐姐对大哥如何死心塌地宁温是知道的,看着欣喜若狂的舒棠音,即使冷漠如他也忍不下心去伤害这么一位痴情的女子,出声劝她:“舒姐姐,此时事关重大,切莫冲动。”
此话一出,宁望瞪了好几眼宁温,眼里的警告毫不掩饰。
舒棠音其实也有顾虑,但喜悦和对宁望的爱意还是占了上风,她双手交叠面颊绯红:“我自是同意,如今宁家长辈都在此,那我在这里给长辈们磕个头,希望长辈们接纳我。”
宁温和宁望关在一处,宁家的长辈也都关在周围不远处,大家其实都目睹了这件事甚至还拱火推着舒棠音。
“侄媳妇可是我见过最大方温顺的女子我们哪有不同意的!你们又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倒是我们身为长辈却没给你们准备贺礼。”
“委屈儿媳了,等到时候我们安顿下来定要盯着望哥儿好生对待你!”
“身为小辈,没给嫂子准备什么就准备要闹大哥大嫂的洞房!”
……
宁家人战线一致将舒棠音哄得又羞又恼。
宁温眉头越皱越深,凝神思考时忽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向目光寻去,一眼便看到舒棠音身后,痴痴盯着自己的小丫鬟。
宁温无语,这丫鬟是不是蠢得?自己姑娘都要被卖了,没有半分警示?
还好妹妹身边的雪雁夏岚春枝都算机灵。
察觉到宁温的视线,那小丫鬟红着脸垂下头,终于是拉了拉舒棠音的衣角,踮起脚说了句:“姐…姑娘和宁大公子当真相配哦,你就同意罢!”
此话一出,原本还摇摆不定的舒棠音仿佛得到了什么支持似的,看向宁望的眼神柔和而坚定。
就在舒棠音还要说话时,身后忽有一阵风刮来,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转头一看,是面带杀气,满脸怒容的舒政渊,他看着舒棠音又看着宁家烂泥似这一大家子差点没气背过去。
“大伯!”原本跟在舒棠音背后的小丫鬟第一时间惊叫出声,随后意识到什么慌忙捂嘴,看向宁温。
但后者压根没注意她。
舒政渊见她也在,更怒不可遏:“这是在做什么?你们两个丢人现眼的玩意还不给我滚回家,你们是要告诉全京城的人我们舒家就出情种是吗?!”
对女儿、侄女发完火,舒政渊一个文臣此时也不由撸起袖子,一把扯过宁望的衣襟骂道:“我不管你这个混蛋小子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今天如果不把这婚事解了我让你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什么晦气东西也敢在我女儿面前叫嚣!”
“还就地成婚?谁给你的脸,你们烂泥就也要拖着我闺女下去是吧?欺负我舒家无人?”
许是舒政渊脸上的凶狠过盛,宁望腿都不免一软:“舒伯父..”
“谁是你伯父?”
对方好歹是浸在官场几十年的人,宁望被舒政渊吓得一哆嗦,但若真签了就什么也捞不到了,眸光闪了闪:“舒大人,虽然我也想小音幸福,但我和小音已经…”
“给我撕烂他的嘴!”舒政渊当即意识到这癞子要说什么,身后的侍卫霎时上前将宁望围住。
宁望看着抵在喉间的利刃咽了咽口水,到底没敢再说话,只是将深情的眼转向舒棠音。
“爹!”舒棠音惊叫出声:“你别欺负望哥哥。”
“你要点脸吧!你要是再喊几声连你爹的脸也别要了!”舒政渊恨铁不成钢瞪了自家不成器的闺女好几眼。
舒棠音虽害怕向来严厉的父亲但还是鼓起勇气扯住舒政渊的胳膊:“爹,你放过望哥哥,是我的错,是我…”
“你的错待会你娘那里一笔笔跟你算!有时候我真想撬开你这猪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他一个不学无术的混蛋有什么值得你个千金小姐上赶着丢人现眼?”舒政渊肺都要气炸了,以前宁家世家大族便也罢了,如今怎么还分不清形势?
舒家世代帝师称得上一句书香门第,可偏偏脑壳有包的闺女半点遗传不到!
舒棠音动了动唇,哭喊着:“可我们一起长大,望哥哥曾经如何体贴我相信爹也看在眼里,爹!我…我非望哥哥不嫁!”
“啪。”
舒政渊再也忍不住伸手扇了舒棠音一巴掌:“他体贴你什么了?是吃剩的给你打包还是每次去烟花柳巷给你带来的妓子的手帕玩意?又或者是每次酒局后供他友人评头论足的谈资,究竟是哪样值得你这般惦念?你说啊?!”
“爹…”舒棠音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父亲和宁望。
前者面色如常似不觉得有什么错,后者眼神闪烁垂下头不敢看她。
很明显,她爹说得是真的。
可父亲明明早就知道这回事,但还是隐瞒下来让她幻想着少女情怀,若不是宁家入狱向来怕是到死父亲都不会提及。
“哈哈哈。”舒棠音笑着笑着笑出了泪,随后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多可笑阿,父亲拿她当联姻的敲门砖,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拿他当酒足饭饱后友人间的谈资。
“大姐姐!你去哪?”舒晴岚惊呼着,路过宁温后轻轻说了句:“温哥哥,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与不顾一切的舒棠音相比,舒晴岚很明显聪明得多,她只是伪装成大姐的丫鬟跟着掉了好些眼泪,只默默注视着他。
宁温虽是落入牢狱但不折风姿,他本就生得好,现下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进的模样,只是额角的青紫和开裂的唇让他看着尤其脆弱,如此模样,落在舒晴岚眼里更为心疼。
风波过后,夜晚宁静,关押宁家的牢狱起了一场大火,谁也不知道火怎么起的。
只是在火后清理尸体,呈报死亡人数时宁温、宁望等宁家掌权人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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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破庙
与四处透风的破败景象不同的是衣着精致脸蛋白净的小姑娘正吃力地提着食盒,抬手敲门。
门不一会就开了,里间是乞丐模样的小男孩,衣着破烂脸上带伤,他沉默地将小姑娘迎了进去,见证整个过程地只有晚秋呼啸的风声。
来人是舒晴岚,而开门的正是宁温。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后,昏迷过后被换出来的宁温却不感激舒晴岚,也不愿同她去扬州,只因为知道了林家夫人仙逝的噩耗。
舒家与林家是隔壁邻居,再小一些的时候更是常常来往,舒晴岚闻次消息亦是呆愣了半晌,记忆里那位温柔的夫人半点没有世家贵族的傲慢反而温柔似水,小孩子们更是十分亲近她。
每次她闯祸她便老喜欢跑去林伯母那儿躲着,如今要再也看不见这般仙女似得人物了。
两人默默哭了一场,相顾无言。
以往他们之间只是舒晴岚热络氛围而宁温十句回一句便已是很给面子了,如今二人对哭倒难得有几分温馨。
舒晴岚向来小心翼翼他,只是一眼便看出他的踌躇,苦笑着说:“如果我能带你去见林妹妹,你是不是就跟我走?”
宁温闻言原本冷漠的脸瞬间冰雪消融,他压根没有考虑舒晴岚会因此担着什么风险,只是颔首:“只要见她一面,看到她过得好,我就同意跟你走。”
舒晴岚抿了抿唇垂下头,再抬头的时候满脸笑意:“那可说好了,等见过妹妹你就得跟我走。”
宁温见她逞强的笑意,没有半分触动转身离开。
混入林家比他们想象中的简单,毕竟这段时日林如海被皇帝召见了好几次,更是升任扬州巡盐御史,如今想来已是天子近臣,哪有不巴结的?
何况中年男人三大喜事就是升官发财死媳妇,要是皇帝再赐个高门显贵的贵女,那林家是要更上一层楼了,无论有亲无亲都来凑个礼。
只是没料到向来与宁温不对付的小世子也在,舒晴岚远远便看到小殿下和小世子,当机立断道:“我去拖着他们。”
宁温“嗯”了一声,便不再管她,看向自己的穿着,虽梳洗了,但粗布麻衣甚至上方还有几块大的补丁。
潦倒又落魄,半分没有世家贵公子的模样。
记得初遇妹妹的时候,他借住在舒家,舒家对他这个不明不白的人向来颇有微词,只有隔壁的林家妹妹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他,虽身子弱却最是善良好学,每次跟着林伯父去学堂后总会拿好些文章来舒家品读。
舒家虽是帝师出生但子孙却不喜读书,奇怪的是向来严肃的舒老爷子却不拘束他们,以至于每每到最后就只剩他与林妹妹在树下的凳子上谈天说地。
那是棵红缨树,春天一到就有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地上。
生长在树上的红缨很美,飘落的花瓣也美,即便是零落于尘也美得令人心惊,他喜欢这样万物自然生长的过程,经常能陪着林妹妹葬花。
如果没有即使不学习也要跟着他们的舒晴岚这个小尾巴就好了,因为这个小尾巴的存在,林妹妹就不可能只同他在一块而是得分出心神照顾明明比她大的舒晴岚。
可惜的是之后舅舅来接他,并说明他其实是京城宁家的公子,他这才不得不与林妹妹分别。
记得离别的那天,姑苏下了罕见的大雨,雨幕似乎能盖住那个脆弱纤细的身形,只是瞬间他几乎就要找不到她了,好在片刻,慢慢地有一把天青色的小伞破开雨幕来到他的面前。
是林妹妹,她眼睛红通通说着祝福的话,一如去年他赌气离家出走,也是一样的大雨也是她带着丫鬟一步步走到他蜷缩的屋檐角落,伸手将他带回了舒家。
明明是比自己还小的人儿,但总如那温柔的太阳。
在他离开不久,舒家也官调京城,最近一次见面是他与小世子司徒景清遇难,竟恰好被进京的林家救下,紧接着舒晴岚那个小尾巴又屁颠屁颠地赶来,相认后,林家才放心离开。
谁知,司徒景清这个狼子野心的狗东西也跟着他喊妹妹,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她,宁温本来就和这个纨绔世子不对付,一说这话,宁温就如被惹恼的炸毛猫,自那以后与小世子关系每况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