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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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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
路久星有新的烦恼。
——迟新山怎么也不接受自己给他早餐了。
他的态度十分坚持,路久星故技重施,想着自己带都带到教室了,他怎么着也会吃点,哪成想迟新山拒绝的态度十分强硬,稳得根本不受影响,反倒是路久星先绷不住,想不通这件小事对方为什么这么执着。
迟新山已经开始帮他补习数学,每天中午以及晚自习后路久星都会去找他,两人在自习室学习,可昨天他没去。
早上的最后一节课学生们大多是浮躁的,一大早的学习以及饥饿感都让他们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正前方高高挂起的时钟。
10、9、8、7……
四分之三的人计算着时间。
3、2、1。
铃声响!
讲台上的老师看着箭在弦上的少年们,笑着挥手道:“去抢饭吧!”
袁宇虽然不是坐在第一排,但根本不妨碍他冲在一线,就这样呢,他还跟一下课就趴在课桌上的路久星打招呼:“兄弟,我干饭去了!咱下午再见!”
路久星头也不抬,有气无力象征性挥挥手。
“路久星你还不回家吃饭啊?”有同学问。
“要回了。”
路久星坐直,关上课本起身要走。
走到门口他迎面碰上往这边来的迟新山,莫名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止住想往后退的腿,硬着头皮对上那双淡漠温和的双眼。
“哥哥,你不去吃饭啊?”
迟新山垂眸,道:“今天在食堂吃吧,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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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的迟,食堂没有刚下课时拥挤,排队几分钟就到他们了。
两人吃饭时格外安静。
迟新山一如往常沉默寡言,反常的是路久星,平时小嘴吧啦吧啦,此时一味往嘴里塞着饭。他是真挺不好意思的,从头到尾哥哥拒绝的都很温柔,只有他在闹脾气,故意失约不去学习,他不是高中生么,怎么还和小学生一样啊。
路久星内心咆哮。
“周末有时间吗?”迟新山打破噎死人的沉默。
路久星立马接话:“有的!”桃花眼真诚无比地睁的滴溜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很闲的。”
迟新山轻笑:“大闲人。”
“古人说‘偷得浮生半日闲’,用‘偷’字间接指出‘闲’的价值,以此体现出‘闲’的珍贵、宝贵,常人想‘闲’之难。”
路久星讲的头头是道:“所以,我很闲在我这里是褒义词,多少人想闲还闲不来呢。”
如果万事顺意,谁不想闲呢。
迟新山:“阅读理解不错。”
路久星嘿嘿一笑,有点傻:“语文可是我的拿手科目!”
“我帮你买了几套练习册,你数学底子差,要先巩固基础。”迟新山说回正题。
“啊。”路久星微微吃惊,“已经买了吗?”
迟新山轻轻嗯一声,道:“周末我帮你复习。”
“你不是要兼职吗?”
路久星眉头微蹙,他是和迟新山的聊天过程中了解到他周末是要去兼职的,兼职的原因就那么几个,总不能是富家少爷体验生活吧。
哥哥身体这么瘦,周末去兼职,左右脑都想的到是为什么。现在他为自己买练习册,周末免费为自己补习,肯定是要推掉兼职的……想到这,路久星心里像是被划了一道口子,夹杂桂花香的风顺着灌进去,又香又凉。
“给你补完再去。”迟新山说。
路久星低下头,声音闷闷道:“我不要。”
“什么?”
“我不要你这样,哥哥。”路久星看向他,说,“你会很累的。”
“我会安排好时间。”
“安排好时间就不累了吗?”
迟新山笑着,坦诚道:“累,会很累。我不止一个兼职,给你补习的时间要挤出来。”
路久星愣住,很不理解:“那……那为什么?”
迟新山不回答他,只说:“没有为什么,你只需要接受,我要给你补习。”
路久星回不过味来,他不懂哥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就是生活里的一件事,却好像数学书里那些让他读不懂例题,只好再傻傻问一遍为什么。
少年的眼神茫然、单纯,睁圆的双眼无措的望着你,让人心头一软,不忍欺骗。
迟新山在心里叹气,揉揉他的头,说:“是不是不喜欢我那样说话?”
路久星想了想,点头。那样的哥哥有点强硬,不近人情。
“为什么不要我周末给你补习呢?”迟新山变回温和的语气。
“你会很累,很辛苦。”路久星看着他,“可我觉得,你一定不会收帮我补习的报酬,不值得,没有性价比。”
“还知道性价比呢。”这语气说不清是在夸奖还是揶揄。
“我又不是笨笨。”
迟新山想起路久星家里的那只蓝猫,那只猫,很胖,很笨。
路久星比它聪明。
“你比他聪明。”
你还真把我和笨笨放一起对比啊!
“所以你是不想我免费付出吗,在打乱我原来的时间计划下?”
“如果补习浪费你的时间,我觉得起码是要等价交换的,可你会接受我对你的等价吗?你不会的。”路久星不知道自己怎么如此肯定,可潜意识告诉他——
迟新山不会接受你的等价交换的!
迟新山勾起嘴角,笑眼盈盈:“久星,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好事是靠运气,百分之十是靠努力,天上掉馅饼是假命题,没有经过等价交换的任何事物到我手里,我心里难安。”
怎么又说他听不懂的话了。
路久星茫茫然点头。
“所以我不希望你继续给我带早餐也是这个道理。”他补充道:“就像你不想我周末为你补习那样。”
路久星一怔,福至心灵,心里那份执着因为这一句话倏地就散了。
——哥哥在认真和他解释。
迟新山:“你不要生气。”
路久星:“??!!”他没有!
“我没有!我怎么会生气!”手摆个不停,垂下脑袋,放肆散发恹恹情绪,声低下去,“……你才该生气的。”
迟新山:“我知道对你来说,带早餐只是顺手的事,不怪你,是我的问题。”
路久星摇头说:“你才没有问题呢。”
迟新山眼眸潋滟:“我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以及成长环境让我无法坦然自若、欣然接受别人的好意,尽管这点好意对别人来说不过撒撒水的事,每个人都是个体,我是有独立人格的人,总会有些自制的小原则在心里。久星,叔叔做的早餐很好吃,我很喜欢,你叮嘱我要记得吃早餐,我也很感动。”
他停了停,望着对面稚气未脱的少年道:“是我的错,可以包容一下哥哥的小原则吗?”
路久星哑然。这是第一次,迟新山第一次一口气对他说这么多话。可是仔细想,不该道歉的人说他错了。是他坚持要给他带早餐,觉得举手之劳,但他似乎从来没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
我行我素是贬义词。
几千年的文字堵在喉咙,路久星挑挑捡捡竟也没组出一段漂亮话,只能干巴巴道:“你没有错,是哥哥包容我。”
迟新山笑道:“我们互相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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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的课最轻松。
历史和语文。
虽说还没到分科的时候,不过沿中历来重理轻文,风气如此,学生们上文科学科都不怎么走心,除开本就想学文的学生。
教音乐课的是位五十多的女教师,脸上的皱纹在色号惨白的粉底掩盖下依旧清晰可见,涂满红辣辣口红的嘴唇饱满地领唱:“孩子们!一起唱!”
“等到天都蓝了,等到云都白了,等到每缕微风都带着醉意——”
老师激情澎湃,情到深处时喜欢找学生对视,慈祥一笑。
路久星就是那个幸运儿,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和她对视,嘴里也不能停,得跟着唱,热情的唱,饱满的唱。
终于,下一个幸运儿出现了。
路久星立马收回脸上虚伪的笑,做回自己,声缩下去,只留嘴皮子在那里念词。
“在上高中音乐课前我从没听过这么多少数民族的歌。”他对袁宇说。
袁宇已经麻木了,他们年纪轻轻怎么就和这些歌打交道?
rap!摇滚!嗨起来啊!
“我现在的土感,我奶来都比不上我。”
听久了大合唱,竟也听出几分味道,路久星晃晃昏昏欲睡的同桌:“你再听听,听多了还怪好听的。”
袁宇抿嘴,头顶飘过一串无声字幕:你什么品味?
“又土又上头。”路久星如是总结道。
在不知道第几次合唱后,袁宇猛的从桌上弹起脑袋:“星儿!今晚KTV走不走?”
路久星眼睛一亮,一转,两人一拍即合。
“可以带家属吗?”路久星问,“我想叫上我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