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与海的悲悯》老太阳

5、《海鸥的呼唤》

　　“游轮的汽笛声响彻整片天空，海鸥的叫声欢快，他们都庆祝着此次旅行的快乐。”这天的天空和王日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加晴朗，我从不曾想今天这样开心过，却并不是因为我自己而开心，但也许算得上为我自己而开心吧。
　　说起来也很唐突，我的爱人因为抽中了某平台的什么七天七夜豪华外国幼儿忽然的来到我的家，那时我正在浴室洗澡。她敲了很久的门，最后按耐不住，终于打来了电话，由于我没有随时随地把手机带在身边的习惯，只得顶着一头洗了一半的泡沫冲出去接电话。虽然她埋怨了很久，但我开门时，他还是因为我滑稽的样子而笑了起来。
　　“我的爱人他很爱笑，她总是因为一些有趣的事情而豁然的发笑，她也总是拉着我的手，兴奋的和我分享一天中发生的事。”
　　“我要跟你说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兴奋的涨红了脸，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我慌张的脱开，抓住即将下落的浴巾，我第一次在她面前脸红。我甚至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冲进浴室的，又是怎么冲掉头上的泡沫穿上衣服的，当我重新出来时，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她给我倒了一杯橙汁放在桌上。在厨房里，不知道忙些什么。
　　“你刚才要告诉我什么好事？”还端起杯子，正准备喝掉橙汁，余光看到囡囡已经来到了身边。海停下手上的动作”，注视着囡囡在口袋里摸索的动作。
　　“是船票……”囡囡一边摸索一边回答道。
　　海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橙汁喝了个干净:“船票？要出海？”
　　囡囡终于找到了那张船票，看着上面豪华7日游的字样，总觉得有些不安心，但还是在反复叮嘱他之后允许她一个人前去了。几天后我们拉着手送她到“港口，以前的巨轮看起来十分豪华。一路上她兴奋的和我讲述了许多有关这次旅程的计划，可直到她提着行李即将登船时，我都无法提起兴趣，我的心变得像秋天的落叶挂在枝头，被蛛丝牵连着，摇摇欲坠。
　　“海！”囡囡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海风叫了我的名字。
　　“啊？”我还没有任何动作。
　　“等你毕业了，我们一起去旅行吧！”说罢，她折返回来。
　　“我能摸你的头吗？”我低下头去，示意她可以这么做，她垫起脚伸直了胳膊才碰到我的头。我很享受她的抚摸，可没过多久她便又要离开了，我冲上去将那张双人照塞进她的手里。她向我挥手告别，手里紧握的就是我塞给他的照片。
　　在她离开的日子里，我肩负了花店的所有工作，闲暇时还会到她家去打扫卫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对她的思念越发强烈，不安的心理渐渐被时间冲淡。我总是告诉自己，一天在等一天，自她走的那天起就不再下雪了，一连几日的晴朗天气使气温回升了不少。我知道她喜爱晴天，她养的花也是，于是一大早过来想让花儿们晒晒太阳。
　　“起初我没有意识到那朵向日葵的枯死意味着什么。”
　　这一周时间很短，但又很长短，短是因为它只有一周，长是因为我在期待她回来的路上越来越煎熬，这种煎熬一直持续到第七天。我想到她明天就会回来了，就有了一种极大的幸福，隔天一早我就到达港口，坐在石椅上望着空荡荡的海面，清早的海风很冷。冷得像我逐渐落空的心，很快港口变得热闹起来，渔船来来往往，客轮来了，又走了一次又一次。可始终不是我要等的那艘那种不安重又搂住了我。
　　“那天我坐了很久，直到渔船整齐的停泊在港口，直到人群散尽，直到太阳拖着他引以为傲的披风前去安睡，直到月亮与他挂念的星星们回到天空。”我依旧凝视着海平面。“好冷”我戴上帽子又将手缩进袖子也还是觉得很冷，我缩成一团，紧抱着膝盖，才觉得暖和了一点。手机里依然没有任何回复，风一直在吹，海水上上下下冲刷着海岸线，偶尔卷起的浪花打在礁石上。
　　“我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等待。”
　　那天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那些花朵在细细索索的说些什么，我从他们中间走过。我询问铃兰是谁在哭泣，他说有一个人在前面等我，我向前走去。看见了熟悉的背影，她正哭泣着坐在一块青黑色的石头上，捧着一串断开的珍珠项链。我一路走过去，捡起散落的珍珠，又拿起断开的绳子，想把它串好。她却拉着我的手:“ 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回来的……对不起。”是阳光将我叫醒，海鸥发出欢快的叫声，似乎在呼唤远行的人们，我几乎完全冻僵了。阳光照在我身上，始终不觉得有多暖和，我被嘈杂的人声吸引，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蜷缩在石椅上睡了一夜，而那艘载着我爱人的船我始终没有等到。人群越聚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几乎听不见海鸥的声音了。我拖动沉重的身子向人群走去，走的越是近就越是能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海:“那天，我终究还是听到了不想承认的现实。”
　　“那艘船……离开后就没有再回来。”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凄惨哭嚎声，有人依靠在一起相互抱在一起，有人待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有个人因承受不住打击而跪倒在地，甚至有人想跳海自杀。
　　我不记得我那天是怎么了，当我意识到再也等不到那艘船，再也等不到我那爱笑的爱人时，我只觉得天穹像镜子般破碎了。
　　“其实……对不起是该我说的。”
　　后来我从新闻上得知，那艘船遇上了海盗，整艘船的人连同轮船一起沉入了深海。那群没有人性的畜生在沙光船上的人，并搜刮完财务后将船炸沉，许多人的尸体都没有被找到。我无法想象她冰冷的身体，安静的躺在海底的模样，她像是睡着了，任由鱼儿啃食她的身体，这一次我们玩了场永远不会结束的躲猫猫。
　　在她死去后的两个星期里，我依旧每天都去港口，拥抱着我醉生梦死的幻想，拖动我骨架堆砌般的身体，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帮她照顾花店，打扫她的屋子。
　　我见到了她的父母，在一个灰蒙蒙的早晨，他们站在花店的门口，惊讶的看着屋里鲜活的花朵，直到我用钥匙打开了玻璃门。他们挪动着脚步相互搀扶着，打量着每一朵花，随后相拥而泣。我看见他们花白的头发和布满泪痕的脸，我很想安慰他们，但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死后我从来没有哭过直到今天，我积压了许久的伤痛终于在今天爆发了。两位老人听见我的抽泣，便拥上来抱住我，嘴上还一直说着:“我们去了我们女儿的家，发现干净的就像她还在世一样，后来我们才知道。是有一个深爱着我们囡囡的孩子，起初我们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囡囡过世的消息。现在我们知道了，谢谢你……”我们的哭声连成一片，我也终于认清了她死去的事实。
　　第二天一早我依旧去了港口，将向日葵的花瓣放入玻璃瓶中，一个个丢入海里。
　　那晚我遇见了一名渔民，他在黑暗里手拿钢叉。我以为他是来谋财害命的，便把他当做死神来让我们团聚的，他走过来后二话没说，把我拉进渔船上的一个小房间里，点着一只白炽灯。我没有丝毫的挣扎，他看着我空洞的双眼，示意我坐下来。我没有违抗他，又搬了一个折叠桌和另一把折叠椅与我面对面坐下。从怀中掏出半袋花生米和一瓶白酒，又是什么都不说。拿出两个杯子倒满酒，让我喝下，我看着杯子里晃动的黑影阴影一饮而尽。强烈的不适感让我十分痛苦，心里却觉得没那么痛了，他也同我一样一饮而尽。随后终于开口讲起了他的故事:“我的妻儿在海难中失踪了，我那不到四岁的儿子很顽皮。他妈妈很宠他，那小脸蛋儿肉嘟嘟的，白白净净的，每次他从船头跑过来，嘴里叫着爸爸，爸爸又上鱼啦的时候，可爱极了。”海低着头，看着灯光下晃动的黑影，外面的海浪声不断，可海却觉得今天的夜晚犹如樱花飘落般宁静。
　　“有一次我们遇见了暴风雨，我从来没见过海浪有那样的高度，我淘气的儿子跑上甲板去抓海浪拍上来的鱼。我的妻子疯了似的扑向儿子。结果他们母子两个都在海浪里消失……”他借着酒劲自顾自的痛哭起来，海呆愣的看着他，摸了摸自己跳动的心脏。
　　“我真是这么冷血的人吗？”
　　“那日起我发觉自己不再像人类那样有多样的情感……”
　　“我不再像人类了，我回归了地下重又坐回了老鼠。”
　　囡囡父母:“在后来的某一天里，我得知消失的轮船被找到，我们从船上找到了监控录像。我们的囡囡在经历了非人的虐待后，在活着的情况下被抛进了大海……”
　　海:“他只是想寻求救援，后来我们找到了她的手机，在手机壳里找到了那张双人照。”
　　囡囡父母、海:“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能凝视海洋……”
　　象征着我的铃兰花永远不会再开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