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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狂野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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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槐是被褚忱捡回家的。
褚忱把他后衣领提起来,像捏住了猫的后颈,再慢慢抱在自己的怀里,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走了他。
那天的气温很高,尤槐站在太阳底下很久了,午后的阳光毒辣,没过一会他就站不稳,额头净是细密的汗,干燥的嘴唇被他狠狠咬住,铁锈味从口中散开。
脚下穿着的是大了十几码的女鞋,凉鞋上的几根细线已经破损,崩开,但不妨碍尤槐拖着沾满污泥的鞋到处干活。
院子里都有他一步,又一步的泥脚印。
没人要求他罚站,一群不知道哪来的亲戚来争外公的家产,在屋里闹哄哄的,他不想进去,只能在太阳底下站着,沉默地看着铁杆上生的红锈。
在彻底倒下去之前,他遇上褚忱了,青年来的风尘仆仆,丝绸的衬衣上满是褶皱,下垂的黑色发丝贴在脸上,艳色耀目都被烟火气覆上一层灰。
褚忱蹲下来牵住尤槐的手,神色专注地朝他说:“叫哥哥,我会把你带走。”
尤槐想甩开,但他没力气,只能艰难地眨着眼,吐出两个字,“不,叫。”
“小兔崽子,没跟你商量。”褚忱提起他的后衣领,就这样把汗津津的小孩抱在怀里。
头也不回的,将他带走,那天是万里无云的,但褚忱的眼底都瞧得见起火的海浪,尤槐缩在后座的边上,身体警惕地僵硬,眼神又是迷茫的。
像讨好,又像是认栽了,他喊了一声,“哥。”
…
“哥们?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啊?”陈燃拍了拍尤槐的肩,语气里带着调笑,有点啧啧称奇的意味。
他确实没怎么见过尤槐这么专注的想一件事,盯着前面踢足球的好半天了。
尤槐往旁边退了一步,将肩膀从陈燃手下解放出来,语气里厌厌的,“再想一会吃什么。”
不是的,其实他在想褚忱今天下午会不会来给他开家长会,如果又是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李助理,那他肯定要想点子报复一下褚忱。
你自己亲手接回家的小孩,没有不管不顾的道理吧?
倒是陈燃一脸惊奇,把可乐易拉罐的扣拨开,“你还会烦恼这种事?下午开家长会,你是跟我们出去打排球,还是在学校等着你哥?”
“为什么要出去打排球?室内馆被封了么。”尤槐问。
他们都是排球社的,四中对比学业,更重视学生的体能发展,有不少国家青训队的成员,都是把学籍挂在学校,平时同样上文化课,课后进行专业的训练。
只不过他们学校并不是十分重视排球,毕竟一次全国赛都没进去过,能够提供室内排球馆,已经非常给面子了。
“不是啊,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成绩那么好,我要是呆在学校,那一放学,夕阳下我妈在操场追着我揍,多伤人情啊,我不要面子的?”陈燃咬牙切齿,想到了记忆深处的痛,脸色都变得扭曲。
“哦,行吧,反正你也就那样了,祝福你。”尤槐转头就想走,没意思,生活实在没意思,除非他哥今天给他开家长会,他再考虑一下原谅褚忱出差半个月只给他打了三个电话这件事。
陈燃揽住他的肩,嘴里嚷嚷着,“别啊别啊,我的好兄弟,你就跟我出来呗,到时候我妈问起来,我就说咱俩一块的,你帮我辅导功课去了,行不?”
尤槐有点烦了,他懒得去猜今天来的是他哥还是戴眼镜那个呆头鹅,他都十七了,还不能叛逆点?当个混蛋也能气死他哥。
“啊,随便你,行吧。”他垂下头,双眸都藏在略长的发间,看不起情绪。
周围环绕的蝉鸣声都盖不住陈燃的欢呼,两人眯起的眼中净是少年的痛快。
等到吃完了一楼食堂最难吃的饭,尤槐回到教室,看了一眼干净利落的桌面,手指摸着下巴。
等到他在出去,桌上已经被他弄的乱糟糟,试卷被揉捏一团塞桌肚,桌面全是不同的带着折痕的书。
最重要的是,他轻轻用脚压了一下凳子,没留印子,但报复感被满足了。
反正看上去,不论是助理还是某人,都受不了这种做派。
一身轻松,他走到走廊的尽头,陈燃已经提着包在等他了,脸上表情有点惊恐,对着他比了好几个口型。
尤槐看不懂,蹙了蹙眉,正要问他要干嘛,陈燃突然奔跑起来,好像身后有什么恐怖的巨物在追随他。
“….”
尤槐也跟着他跑,烈日下阳光灿烂的不行,咬着一口白牙,他真的想活剐了陈燃。
喘着粗气,后背都黏了一层汗,把短袖都浸湿了,平常苍白的嘴唇,都因为心跳加速,而显得艳红,一瞬间陈燃都有点看呆了。
“咳…”
“你跑什么?”
“你还好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尤槐想喂他吞刀片,冰冷的视线扫在陈燃身上。
“不是..我被搞了,妈的,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尤槐想问他,就午休的一个半小时,你哪来的头铁被搞了。
像是看出他的不解,陈燃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净是沧桑,“不是,就是我们有一个妹子,给我递情书,但是我,我压根就跟她不熟悉啊,不是,你要我怎么办,她当众给的,我只能犹犹豫豫地拒绝了,多好一个小姑娘,面子不能不给她啊。”
“谁知道,她搞的无缝衔接,早上才跟七班的姓张那个分手,中午给我递情书,那姓张的指明了说今天要打我,不跑等死吗,要打起码也得等着考完家长会,我挨两顿打,又不是闲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要挨第三顿毒打了。”尤槐垂着眸,完全不掩饰眼神的凶戾。
不是他不爱运动,他俩都是排球社的,但尤槐有胃病,让他吃完饭半个小时里运动,他压根就没消化完,现在胃痛得一抽一抽的,太阳穴的青筋都在冒。
“别啊哥们,这是我想跑的吗,我——”
话音未落,陈燃的后背被啤酒瓶猛地锤上来,玻璃碎片一瞬间炸开,好几片都带着粘稠的红色液体。
“我操。”尤槐来不及拉他,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裤包,突然想起来之前那把蝴蝶刀被他哥没收了,没办法只能从旁边拿了一个扫把,不要命地冲上去。
场面其实有点好笑,扫把脏的那一面直接打在前面那人脸上,剩下的五六个眼神里都带着震惊,显然是没想到尤槐能这么狂野。
他不恋战,把陈燃拖在身上就想跑,但胃又是一阵绞痛,疼得他冒冷汗。
“想走?”带头那个应该就是姓张的,一眼上去就是混混样,眉骨都带着疤,但四中不养闲人,就算是混混,家庭底蕴有点实力,要么四肢发达,是搞体育的,第一考场没这号人物,应该只接受过简单教育。
而受到过复杂教育的尤槐,把陈燃放在电线杆子下,稠丽的黑眸盯着他人看,张杰被看得有点头皮发麻,“给老子打。”直接施令发号。
“就你们也配跟我干架,记住了,你爷我叫尤槐,不知道也没事,下次记得去荣誉榜看看全年第一,认一下吊打你们的人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