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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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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许赶到项目工地时,冲突双方暂时平息,带头的被叫到项目指挥部办公室,谢工让文员给大家倒茶。
赵嘉许背靠办公桌,窗外的天光射进来,高大的身形投下长长地影子,原先还你一句我一句的人,气焰灭下去一半。
“两边各派一个代表,代表说,其他人听。”
抓起打火机点燃一支烟,赵嘉许头偏向窗外,工地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在干活,大部分工人都聚在指挥部楼下,关注事态的发展。
两边分别说完,赵嘉许明白来龙去脉。
事情不复杂,两个架子工为工具借了还没还先起冲突,因为分属不同的施工队,连日的高负荷运转,大家都情绪激动,本质是借个由头发泄情绪。
一边是钱丰的人,一边是建设局某领导介绍来的,事不是大事,但必须处理好,上午才参加安全生产会,赵嘉许不想往枪口上撞。
掐灭烟头,赵嘉许抱起手,把在座的工人都打量一遍。
都是附近农村的壮劳力,家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一个个灰头土脸,此刻或坐或站,都带着明显的疲色。
九曲河度假村项目,资方给的工期很紧,钱是按工程进度给,耽误进度就是耽误钱,赵嘉许和李鸿玉几乎是把大半身家压在这里,容不得差池。
“我再强调一遍,大家来这是挣钱,我不拖欠你们,你们也别给我找事,今天的事下不为例。”
他点了两边的包工头,“你们留下,其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
谢工和安全员,还有其他几个工地管理人员疏散聚集的人,大家陆陆续续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施工现场又恢复热火朝天。
钱丰要给赵嘉许点烟,赵嘉许摆手拒绝,另一个包工头也凑上来。
“各自管好各自的人,我开工会上就强调过,无论哪个,来了就好好干,早完成早拿钱,我对得起你们,你们也要对得起我。”
两人齐齐点头,拍着胸膛表示不会再发生。
赵嘉许和指挥部管理人员开了个小会,从铁架子楼梯下来时,看到钱丰站在他车边,见他过来,忙着迎过来。
“许哥……”
“还有什么事?”
钱丰笑得谄媚,眼袋下面两道深深地沟壑,红色安全帽卡在头颅上,一层薄薄的灰。
“晚上赏个光……”
“用不着,把下面的人管好,活干好,少给老子没事找事。”
钱丰吸取上次的教训,特地打听了赵嘉许的爱好,听说一个重要情况。
“许哥,听说团团姐回来了,好多年没见她,你看哪天有空,我请你和团团姐……”
赵嘉许本来就烦,听到钱丰提方淮,心情就更差。
“她最近忙,没空,你干好你该干的,钱丰,脑子用在对的地方,别想不相干的。”
“是是是。”
见赵嘉许冷肃着一张脸,今天明显时机不对,钱丰不敢再提,脑子里想的是,哪天去镇上一趟,找方团团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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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淮见到钱丰愣了几秒。
她完全没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当年并排战斗过的小伙伴,一个人怎么会变化那么大,从黄瓜变成冬瓜,从幼童蜕变成中年。
“团团姐,我是钱丰啊,我背过你,你帮过我。”
钱丰不得不提起儿时的光辉战绩。
方团团咬人是出名的,和她的坏脾气一样出名,王昊透露,私底下他们都叫她狗团,还商量哪天赵嘉许不袒护她,要好好教训她一次。
可惜一次机会都没有。
想起往事,方淮有点难为情,毕竟九曲水镇没被她咬过的同龄男孩子真不多,钱丰算其中之一。
“你来打针?”
穿着西服,夹着手包,挺着肚子的钱丰更像是走错门。
钱丰反应很快,“对,经常在外面吃东西,可以打什么针?”
“乙肝,先做个乙肝五项,出门左转化验室,拿着化验单再来。”
“哦哦。”
为了请方淮吃顿饭,钱丰算是豁出去了,验血,隔一天拿到结果,终于再次来到方淮面前。
“这是第一针,一个月后来打第二针。”
方淮动作麻利,几秒推完,把一次性注射器扔进垃圾桶,同时用棉签压住针口位置,示意钱丰按好。
钱丰没想到那么快,起身站在一边,飞快道明来意。
后面还有孩子和家长在等,方淮没时间细想,虽然眼前这个人和记忆里的孩子无法重合,到底还是珍惜幼时的情谊。
“行,时间订好打电话。”
方淮对钱丰笑笑,让下一个抱孩子的家长上前。
三天后的周六,钱丰来接方淮。
这是方淮和赵嘉许分手后,第一次来涼江,街上的景物有些陌生,像离开很久一样,其实,满打满算不过才两个月。
走进餐厅包房,硕大地圆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见方淮进门,纷纷起身迎接,一个个都很激动。
“谁来了这是……”
“团团姐。”
“稀客,稀客,什么时候回来的?”
“女大十八变,越来越好看了。”
“快这边坐。”
……
大家推举方淮坐主座,方淮说什么都不肯,有人急了,直接上手就拽,方淮挣不脱,一帮热情的老爷们,把方淮扯地踉跄,她红着脸,又羞又躁。
“你们在干嘛?!”
一个沉稳地声音终止了混乱,众人抬头看来人,惊得全部撤离方淮一米开外。
赵嘉许眉头紧着,和钱丰还有王昊一起进来。
王昊似笑非笑地扫一眼,对着把方淮连扯带搂的其中一位,“李毛,你娃吃了豹子胆,小时候没被咬够,打够,这会儿皮子又痒了。”
叫李毛的发小挠着后脑勺尬笑,根本不敢看赵嘉许。
“坐下聊吧。”
大哥发话,大家都笑了起来,纷纷上前和赵嘉许打招呼。
今天来的大部分在涼江工作,有两个是特地从潭城赶回来的。
听说大家今天特地为见她而来,方淮很感动,难为这些大都长变样的发小,不记恨当年被咬之仇。
最终,她坐上主座。
有种众星捧月的既视感,方淮还有点不习惯。
赵嘉许在她右手边落座,接过服务员的茶壶,亲自给她倒茶,“怎么来的?”
方淮瞥他一眼,不想理他,可惦记着这是外面,要给他面子,不情不愿回答。
“搭钱丰的车。”
反正你都不理我,管我怎么来得。
有同学问方淮在哪上班,方淮答九曲水,大家都很惊奇,表示怎么硕士还去乡下上班。
方淮捋了一下头发,不紧不慢,“许哥在九曲水有项目,我是为了陪他。”
“哦哟哟……”
大家纷纷起哄。
李毛捶胸顿足的感叹,“我说我怎么单身到现在,媳妇是要从小培养的,我们这种只知道瞎JB闹的,活该单身。”
王昊睨着李毛,“注意文明用语,信不信我咬你。”
钱丰让服务员分酒,听到咬字,笑得打颤,“当初是不是李毛被咬得最多。”
好几个插嘴。
“他不是,我才是。”
“有你什么事,我天天被咬好吗。”
“不不不,绝对是我,我现在手上还有印子。”
方淮脸红如霞,只得端杯子挡脸,小声反驳,“没有,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凶……”
赵嘉许淡笑着对方淮说道,“没想到你这么有攻击性。”
一堆人开始告状,说赵嘉许纵容媳妇,跟大哥混的首要条件就是要能忍受嫂子的脾气。
“有吗?你真咬人啊?”
时间太久,赵嘉许根本想不起当年的细节,只记得方淮走不快,他就指定一个人带她,后来都不用指定,新来的自动去带方淮,完全不用他操心。
最多就是听到方淮尖叫或者哭闹停下来看看。
王昊打趣,“许哥,你是老大,哪知道兄弟们背后的心酸,你知道团团姐有个绰号吗?”
有人掩嘴偷笑,有人被茶水呛到,有人低头笑得发抖……
方淮一脸懵,赵嘉许挑挑眉毛,“什么绰号?”
钱丰摆手,让王昊别说。
方淮看大家的表情,好奇心被吊起,“我绰号是什么?”
李毛答,“团团姐,说了你可别生气。”
赵嘉许帮她回答,“说吧,她不会生气。”
“狗团。”
方淮哭笑不得,低头把脸埋在臂弯里。
赵嘉许忍不住笑出声,大手抚上她的头顶,顺了顺她的头发。
“你还有这些光荣事迹。”
方淮突然直起身,抬头,整张脸红得发亮,咬着下唇,扫一圈众人,“谁起的?”
转头看王昊,“是不是你?”
王昊头摇得像拨浪鼓,表示不敢。
再看李毛,李毛一脸无辜地摊手。
又看钱丰,觉得不对,自己没咬过他,肯定不是他。
服务员拿一扎玉米汁进来,赵嘉许亲自给方淮倒上,“来来,消消气,算了,他们是真被你欺负过的。”
方淮端起玉米汁,想想又放下,让服务员给她一个小酒杯。
正好,每人桌上的白酒都倒满。
方淮起身,端起小酒杯,“很多年没见,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多谢你们包容照顾小时候的我,这杯薄酒,我敬大家。”
赵嘉许率先站起来,紧接着,所有人起立。
方淮说得诚恳,大家听得感动。
杯子不大,方淮第一次喝白酒,又是一口干掉,火辣辣地刺激感,从舌头延续到喉咙。
方淮眉毛眼睛皱到一起,坐下后喝了大大一口玉米汁。
赵嘉许倾身在她耳边低语,“别喝了,一杯够了。”
钱丰忙着给方淮盛汤。
“团团姐,赶快吃菜。”
王昊端着杯子起身,“大家好久没见了啊,我们几个来走一个。”
这顿发小聚会吃吃喝喝笑笑闹闹到晚上十点多,有人提议换个场子再喝,赵嘉许拉着方淮拒绝了。
钱丰想留他们,被王昊扯了一下,使个眼色。
“团团姐,许哥,让司机送你们。”
钱丰早准备好车和人。
赵嘉许摆手,“别管,我们自己回去,你们要玩得继续玩,大家难得聚。”
钱丰还想说,被王昊拽走了。
赵嘉许今天喝得不算多,车肯定不能碰,方淮只喝了一杯,基本没问题,她挽着赵嘉许的胳膊,仰头,眼睛湿漉漉。
“我们去哪儿?”
赵嘉许垂眸,盯她好一会儿。
“你想去哪儿?”
方淮把脸贴在赵嘉许胸膛,双手搂着他的腰,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
“我们回家。”
赵嘉许揽住她的肩膀,没有犹豫。
“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