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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新出医生专场 ...

  •   实习校医名叫新出智明,还在东都医大念书,周五没课,因为帝丹高中医务室中的老校医之前很照顾高中生的他,所以他会来帮忙。

      “等一等”,他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她,“栗原老师的伤要不要紧?”

      廉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满眼迷茫:哪里有伤?
      新出医生看起来很无奈,他走近,隔着衣服指了指左肩处,在有点乱的衬衫领子垮掉的地方露出的一小角瘀青。

      她想起来了,那是被在台子上磕的。

      “磕了一下,不碍事”,她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他也不能多管闲事,点点头:“原来如此,下次要小心点。”
      他又看了一眼那从衬衫领子里露出来的一角瘀青,一块预计在衣物下面积不小程度不轻的瘀青。

      廉岳还不知道自己的瘀青已经被脑补成了“被.家.暴”这种可怕的场景,她走出医务室。

      ————
      次日,对恋爱没什么经验的廉小姐一大早打开电脑,搜索“分手送什么花”,得到答案后出门,冲到花店去买黄玫瑰。
      花店老板:“真不好意思,黄玫瑰卖完了。”
      她震惊:“今天是分手节吗?”

      花店老板忍不住笑出声:“您真幽默,其实是有一个毕业班订空了黄玫瑰。”
      她什么都不会说,只能眨巴眼睛。
      花店老板一边给她挑选,一边问:“您是要去分手吗?”
      她:“是啊。”

      花店老板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拿起一束雏菊:“用这个代替,或许也可以。”

      手抱小雏菊花束的她在去分手的路上遇到了不知偶然还是故意遇到她的赤井秀一。
      他看着她手里的花束,不露声色地皱了皱眉。

      虽然有过恋爱但其实恋爱知识为零的赤井秀一好心提醒道:“你不是男方,不用送花。”
      恋爱知识同样为零的廉岳恍然:“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花店老板看我的眼神那么复杂呢。”

      “我帮你扔”,赤井从她手里接过雏菊花束。
      “好的”,她非常顺手地递给他。

      “分手顺利”,赤井秀一如此祝福道。
      她点头:“一定会顺利的。”
      毕竟都没有交往过,分手怎么会不顺利呢?

      两人分道扬镳后,赤井秀一把雏菊花束随手给了一个路边的小朋友。

      而她精神抖擞地去分手了。
      “栗原老师”,新出医生今天看起来格外不同,看她的神情有点紧张。

      大直女廉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你不是女方,不用打扮得这么漂亮,下次穿随便点——啊,没有下次了。”

      公园的长椅上,一对青年男女并排坐着。
      “今天是十五号,我们是今天分手的,要记好哦”,这是廉小姐第一次提出分手。

      “我记好了”,新出医生表情有点微妙,然后轻声说了一句,“但我们根本没有交往过……”
      “没事没事,就当交往过了,别说出来嘛”,她摆摆手。

      新出医生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我还不是很了解你,万一那些人问起来你的事,我该怎么说?”
      她:“我回头给你写个关于我的百科全书就好了。”

      他问:“那么在一起的回忆呢?”
      廉岳一个激灵:“是哦,还得串一下口供!”
      她站起来,当机立断:“先不分手,今天去把回忆场景打卡打满!”

      她不知道从哪里租来一辆小摩托,把头盔递给他,她问:“东京哪里有赏樱的地方?”
      新出愣了一下:“千代田的樱花隧道,目黑川河岸,上野公园……”
      “走!”她示意他坐上摩托车后座。
      “现在不是樱花季”,他提醒道。
      “没事”,她戴好头盔,又拉了拉他松松抓着她腰间衣服的手臂,示意他抓紧一点。

      摩托车速逐渐快起来,风声透过头盔变得细细的,只有飞舞鼓动的衣摆证明车速的不一般,新出犹豫了一下,有点不自在地搂住了她的腰。

      在距离这里最近的上野公园,道边的樱树已经落叶满地,剩下几片孤零零的叶子在枯枝上摇摇晃晃。
      她伸出手,他握上去,第一次牵手达成。

      “记住我的手了吗?”她问,“有点茧子,不要记错了。”
      他白净的脸透出些红晕来,点头。

      专注于串口供的廉岳还在絮叨:“第一次约会是在上野公园的樱花道边,约会完就去情侣酒店正式上了本/垒。”
      他脸红得更厉害了。

      草草地从上野公园撤退,她又问:“你有什么爱好吗?”
      得知新出有丰富的戏剧经验,在篮球社也混得不错后,她眼睛亮起来:“诶?我是帝丹高中篮球社的指导教练,我们去一趟吧。”
      新出智明也有些惊讶。或许是开始对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女性开始熟悉了,在篮球社,他主动地开始谈起他高中时期在篮球社的经历。

      “有个很照顾我的田缘教练,他现在应该还在篮球社”,他笑道。
      她对人名有些模糊,不甚清楚地点了点头,虽然如此,还是很认真地听他讲着。
      被她近距离盯着,他有点不自在起来,话锋一转,笑着提议道:“要不要试着去打一场篮球?”
      “你讲的我都记住了,问起来绝对不会忘”,她说,“走吧,去打篮球。”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他脸上盈盈的笑意消退了一些,垂下眼睛:“不必了,还是抓紧时间去下一个地点好了。”

      在去往画室的路上,她还特别添加了一些细节:“打完篮球,我们去了温泉一起泡澡……”
      新出清咳了两声:“没必要……没必要那么多次……”
      耳朵红透了。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像是在说“在日本考驾照,合宿考驾照是基础操作”这种日常又普通的话一样。
      在画室,新出逐渐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她把画得乱七八糟的“新出画像”往他眼前一杵,得意:“送给你了!”
      新出抬眸看了一眼歪歪扭扭的画像,除了眼镜和发色,没有一个地方像他,忍不住笑出声:“谢谢。”
      他笑道:“对不起,我还没有动笔,你等我一下。”
      廉岳坐到他旁边,虎视眈眈地看他准备怎么下笔。
      他拿起水彩毛笔,顿了顿,定定地看着眼前铺在画板上的白纸,忽然开口问道:“廉,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几乎不用思考就回答:“没有。”
      “谈过恋爱吗?”
      “没有。”
      新出抬起画笔,在白纸上画了第一道:“我也没有。”

      画室里,窗外照进来的光线斜斜地投在地上。

      他问她:“我们真的能明白恋爱的心情吗?”
      她:“以后谈了就会明白的嘛。”

      些微的光线洒在他的睫羽间,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没有回答。

      在附近的某个小公园里随便进行了一次野餐后,廉岳觉得口供串得差不多了,她今天第二次提出分手:“好了,我觉得现在可以分手了。”

      他们并排走在一起,新出沉默了一下,又提出了他的疑问:“在今天之后,我们应该怎么相处呢?”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她。
      她着实被问住了,老老实实开始思索理论中男女朋友分手后应该怎么相处。

      新出:“其实我觉得维持着交往的状态更好相处,廉。”
      “况且你都因为保护我而惹恼了那个人,却在这时和我分手,不觉得很矛盾吗?”

      廉岳为难,她皱起眉:“你听好,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我所在的危险地带。”
      他凝视着她:“是我自己闯进来的。”
      “你昨天那样悄悄跟着我的做法确实欠妥”,她想到这里,凶了他一句,“下次不准冒险了。”

      他微微笑起来,点点头:“给我一个拥抱吧。”
      “好嘞”,她伸手就给了青年一个扎扎实实的熊抱。
      他愣了一下,回抱住她,手抚上她的脊背,触碰到他记忆中那块瘀青所在的地方,问:“这里的伤好了吗?”

      “不清楚,感觉应该好了”,她没在意。
      他沉默了一下,轻声:“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其实今天我说的很多话都是借口,我自作主张地在为你担心,多管闲事的我很想很想帮你,因此不愿意接受所谓的分手……”
      他想到她身上的陈伤新伤,就算是作为一个医者,也无法不担心。

      “你帮不到”,她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我知道了”,他有些低落,“在此之前,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其实今天我带了医药箱……”

      廉岳狠狠地懂了。
      原来就是想看看她的伤,还带着医药箱,真不愧是医学系的尖子生,尽职尽责的年轻人很棒。

      早说嘛,早点告诉她她就不会这么凶了。
      于是她迅速订了一家情侣酒店的房间,褪下一半衣服:“请研究吧,医生。”

      “瘀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新出皱着眉,“又有新伤,虽然不是第一时间,但现在处理一下也还来得及。”
      “谢谢你”,她由衷地道。
      “麻烦,麻烦你把右边的衣服……”他越说越小声。

      她“咦”道:“右边也有伤啊?”一边脱掉了挂在右肩上的衬衫。
      整个光洁的脊背/裸/露在他眼前,他去拿纱布的时候看到情侣酒店.充满暗示.意味的大床,忽然有种罪恶感,凭空呛到了,呛得满脸通红。
      “没事吧?”她转过头。
      他别开目光,又咳了几声:“没事。”

      新出注意力集中起来,医者的素养还是让他逐渐摆脱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联想,专心地帮她的新伤做着处理。
      他忽然瞥到她右边颈项上的创可贴:“我可以撕开看一下吗?”
      “你随意”,日常觉得有些困的廉岳打了个哈欠。

      是一个褐色的烟疤,不算严重,但对方下手也不算轻。

      他心里一揪,话已经说出口了:“就算是作为私人医生,我们可以继续联系吗?”
      她终于妥协了:“那就继续交往吧。”
      假装交往也不是什么坏事,也能保证他的安全就是了。

      “是开始交往”,新出纠正道。
      “你有喜欢的人了要立刻告诉我,我三秒内跟你分手!”她保证道。

      ————
      被迫养鱼的廉岳觉得有点冷,正走在初冬的落叶小道上,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疾步走过来一个人,他走到她旁边,把围巾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围巾上还有他的温度,“好巧啊遇到你。”
      新出智明顺势就在她旁边跟着走:“在学校里忙吗?”
      她:“还好。”
      “最近有受伤吗?”
      她:“这倒没有。”
      断断续续又搭了一些话,新出觉得有点冷场,怀着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在没话找话。”
      “讲话不讲话都好,不用在意”,她嘿嘿笑了一声,伸出手,他心领神会地握上去。
      刚才把围巾给了她,他骤然间有点凉飕飕的,但双手握在一起时,他的心跳有点不受控制,血液的泵流让皮肤迅速升温。

      “回见,期末考加油,我的小男朋友”,走到东都医大附近时,她把围巾还给他,挥挥手。
      会心一击,新出脸红了。

      ————
      东京下雪的几率较低,最容易下雪的时间是每年的一二月份,像今年这种十二月就开始飘雪的,属实是很罕见了。
      “今年很冷”,新出轻声道,呼出一团白气,“你要多穿一点。”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工装和工装,又看了看赤井秀一身上的夹克和衬衫,再看了看新出身上的西装和毛衣,笑:“会的。”
      “送我到这里就好了”,她对新出道,“今天谢谢你!”

      路口,一直握在一起的手总算分开了,他手心一冷,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赤井一直不远不近地在前面走,这时停下来等她,待她走近了,提醒道:“别入戏太深。”
      她挠了挠头,心想“入什么戏”,她像是会对一个比她小七岁的男孩子动心的人吗?她像吗?
      她没解释,没必要解释。

      并排走了一会儿,又开始下小雪,在原来已经积雪深深的桥面、扶栏上又堆起薄薄的新雪。
      快到出租屋时,她忽然感觉后脖颈一凉。

      反应过来是某人随手捏了个小雪球贴到她的后脖颈上,震惊又生气地扭头:“你有事吗?!”
      戴着针织帽的长发男子随手把雪球扔给了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她接住雪球,蓄力,猛地砸过去。

      做个人很难吗赤井秀一?亏她一直都那么护着他。

      赤井伸手又接住她砸过来的雪球,雪球经由掌心的温度已经融化了一些,他扔掉雪球。

      她严肃:“下次别偷袭了。”

      赤井站在雪地里,黑色夹克的肩扣附近搭着几缕黑色长发,针织帽沿下右额边的卷发微微垂下,挡在眼眸前,呼出来的白雾朦胧了他的深邃五官,但他脸上分明有隐约的笑意。

      ————
      周五,帝丹高中。
      廉岳兴冲冲地跑到校医务室,决定去瞅一瞅自己的小男朋友。

      有好些女生在排队,看起来新出这个新来的实习校医很受女生欢迎。她没有插队走后门的觉悟,于是老老实实地也排了一会儿队。
      轮到她的时候,“下一位”,新出把笔放到一边,照常喊号。

      她站起来,走过去,朝他挥挥手:“下午好。”
      他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她笑:“看看你工作怎么样。”
      他有些不自然地往等候室里瞄了几眼。

      她解释道:“没有了,在我后面没有人等着了。”
      新出松了一口气。

      她小声道:“我不会让学校里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的,你不用担心。”
      新出有些错愕,慌忙解释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她笑起来,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我不会让你留下不靠谱的情史的。”

      他沉默地垂下眼帘,低低地应了一声,不知为什么却有些不高兴。

      好一会儿,新出问:“如果被同事和学生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会感到困扰吗?”
      她:“我一点都不困扰!我担心的是你会困扰。”

      他点了点头,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嫌弃我。”
      她:“……这说的什么话,总之你还年轻,不能跟我这种风评太差的人扯上关系。”

      ……

      不幸的是,在廉岳夸下海口的五天后,学校里就开始悄悄传她的绯闻。

      “栗原老师,明天晚上有个联谊……”一位名叫真绫的女老师走过来邀请她参加联谊。
      她刚要推辞,旁边另一个名叫夏生的女老师就笑道:“栗原老师的话,应该会担心男朋友答不答应你参加联谊的吧,如果实在来不了也没关系的!”

      廉岳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啊?”
      她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泄露啊!难道上次和新出串口供假约会的时候让人看见了?

      “诶?!”真绫老师惊讶地掩住口,“栗原老师有男朋友了?!”
      “你不知道吗,小真绫?栗原老师那么好看,魅力也大,对方是个很帅气的男孩子呢!”

      她已经不会说话了,只能眨着眼:“啊,是吗,啊,是啊……”

      下班后她就给新出打电话:“对不起,我好像泄露了我们的关系,学校里有流言了,抱歉。”
      电话那头,新出智明似乎正在翻书,纸张的声音刷刷的,他问道:“是吗?”
      “对不起”,她听到大学生乖乖学习的现场播报,更加不好意思了,她道歉,已经在决定负荆请罪了,“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绝对不会影响到你。”

      他沉默了一下,微微笑起来:“是我泄露的,要怎么办呢,廉?”

      “啊?”她再次宕机了。

      “既然我们两个都不会因此困扰,就光明正大地来往,好不好?”新出语气放轻了,带着些小心翼翼商量的意味。
      “哦,哦”,她点头。

      总觉得自己被拿捏住了。

      ————
      帝丹高中。
      听说栗原老师和新出医生成为了男女朋友,一直对那个年轻又温柔的实习校医深有好感的松岛同学待不住了,她生气:“什么啊,我刚要和他表白呢。”
      她气冲冲地来到校医务室,走进门却怂了,搓着衣角小心翼翼。

      “哪里不舒服吗?”新出医生问。
      松岛同学抿着唇,压抑住上扬的嘴角:“肚子有点疼。”
      检查完后,松岛同学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新出医生,原来你喜欢的类型是栗原老师那样的吗?”

      她看到新出医生的耳朵红了。
      新出小声回答道:“嗯。”
      松岛同学烦躁得眼冒金星,有些晕了,好歹稳住自己,问出下一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新出垂着眼睛,睫毛一闪一闪的,有点不好意思地微笑道:“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松岛走出校医务室的时候,只想骂一句:她信了那个校医的鬼!栗原老师那德行,和温柔八竿子打不着啊!

      新出整理了一下出诊记录,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下班之前,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挂掉电话,他脸上的神情变得茫然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书桌,他觉得眼睛里有怪怪的感觉,摘下眼镜,是眼泪。
      他收拾好东西,锁上门,加快脚步离开校园,越来越快,直到飞快地跑了起来。

      ……
      天色暗下来了。
      下着微微的细雨,湿润的空气让中.弹的伤口有种隐隐作疼的错觉。

      黑发女子双手揣在兜里,从若有若无的雨幕里走过。

      “新出?”她停下脚步,惊讶道。
      远处是立交桥,高高的钢柱下灯火通明,对岸的楼都在微微的雨幕中描画出朦胧的色泽,年轻男人把胳膊搭在栏杆上,正在看对岸。
      他转过头来,路灯下可以看到他的镜片上落满了细细的雨珠,头发也有点湿漉漉的,他看到她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啊,你……廉,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觉得他的表现奇怪极了。
      新出智明不是个社交废物,他虽然看起来像倾听型的人,但实际上举止得体礼貌,言语温和又讨人喜欢。然而他今天表现得有点结结巴巴的。

      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没事的话,我们走一走?”

      新出转头去看她自然地给他披上的外套,那是一件黑色的丹宁外套,很大,即使披在他身上也不显狭窄,带着暖暖的体温覆盖在他肩背上。

      “我不是很会安慰别人的家伙”,她一边握住他的手,一边说,“就算听完你的诉苦也只会冷酷无情地甩给你一个待办清单。”
      “你愿意得到我的建议吗?”她问。

      路面因为雨雾而变得湿润而黧黑,路灯投下圆圆的温和朦胧的橘色光晕,空气很湿润,有点凉,雨滴细小得缠缠绵绵的。

      新出有些不确定,事后也觉得荒唐,但他可能是被那件丹宁外套蛊惑了,竟鬼使神差地将母亲逝世的事告诉了她。
      她沉默片刻,握紧了他的手:“你等着,我会把待办清单甩给你的,今天先给你个熊抱。”

      他们刚好走到一栋写字楼前,楼前的花坛里刚好有一棵看起来上了年份的老樱树,他们刚好在泛着雨水亮光的樱树叶片丛前拥抱了。

      ……
      新出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后,在家里整理衣服。
      她给他披上的那件黑色外套还在他这里,他得找个时间还给她,想起她说的“待办清单”,微笑了一下,她那个毛手毛脚的估计是忘记这件事了。

      他约了她,在公园。
      在他把衣服还给她之前,她笑道:“一起去完成待办清单,怎么样?”
      新出有些发怔。

      廉岳花了一些时间从新出那里了解到了他和母亲之间的回忆,她骑着从租车公司租来的小摩托,带着他去每个场景打卡。
      “玩沙子?”他惊讶道,语音未落就看到那个大龄儿童蹲在沙坑里动手开始造城堡,她招手:“你再慢就要输得一塌糊涂了!”
      旁边的小朋友生气:“你把我们的沙子都抢走了!”
      她恬不知耻:“拜托你,求求你,我们一起给哥哥造个大城堡!”
      小朋友来了兴致:“我来我来,我最在行了!”
      他走到他们旁边,微笑地看他们胡来,忽然冷不丁地被一双脏手拍了拍脸蛋,肇事者笑:“嘻嘻。”

      他们去了一家百年的烤肉店,那是每次小新出想吃肉的时候,新出母亲会带他过来的店:“这家店的肉处理得干净!”
      她察觉到他在低下头去,一边给里脊刷油一边低下头去,低到只能看到他的发旋儿。
      “你好慢”,她夺过他手里的里脊串,利索地刷完油放上烤架,“再慢我就要烤你了。”
      他愣了一下,听她开始胡说:“找个机会一定要把新出医生烤了吃掉。”
      “给你”,她把烤好的虾串递给他,“先要把新出喂饱,等会才能烤得香香的。”

      正如电脑上的数据不是被删掉了,而是被覆盖了。所有承载着沉重的回忆也不是被删掉了,而是被新的回忆覆盖了。
      他看向她。对的人在前途里,过去的日子无法转圜,但是未来的日子里有人和他一起回溯着、怀念着,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延续吧。

      最后一站是酒店。
      新出有些累了,他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双手环住她,轻声地说:“谢谢。”
      “客气了”,她说。
      他感觉到她温热的身体,眼眶有些湿润,便搂紧了一些。
      她凶道:“快点哭,不要磨磨蹭蹭的。”
      他身体一僵,颤抖着笑了一下。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

      新出发现当他右手臂用力地搂紧她时,她会小声地闷哼一声,他DNA又动了,摸到她的肩膀:“这里有伤?”
      “你别动那里,嘶嘶嘶。”

      “这里也是?”他摸到她的肋间。
      “我揍人很疼的,嘶你别动。”

      “还有这里?”他放开手指了指她的左手上臂。
      “……”

      新出让她给他察看伤势。
      她嚷:“伤都好透了还看,你太及时了!”
      他胆子大了,悄悄地、轻轻地拧了一把她的伤口附近。
      果不其然,伤员小声地嗷呜了一声。

      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他们又在情侣酒店的房间进行私人治疗了。用无良媒体的标题取法就是:某女.性.FBI和男学生竟在情侣大.床.房做这种事!

      他检查了她的伤口恢复情况,给她提了点建议,重新缠好纱布。
      把纱布一圈圈缠上去时,新出动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在她*裸*露的脊背上游弋了一下,线条流畅紧致,黑色的内.衣把肌肤衬得雪白。

      拿着纱布的手情不自禁地偏离了轨道,指尖描摹着她肩胛骨附近的凹痕,这个经常负伤的女人……
      他困惑地皱了皱眉,觉得他的呼吸有些发烫,烫得他胸口发痒。

      血液被点燃了,头脑有些空白。

      他猛地惊醒过来,羞愧难当地重拾医生的医德,裹好纱布后转过身去。

      ————
      卡迈尔对她说:“我坐电梯的时候遇到了新出医生。”
      新出医生跟在他身后,之前也是卡迈尔联系他说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他的。

      病房里只剩她和新出医生两个人。

      他看着她,露出一个笑容,眼帘微微低下去,嘴角翘了起来,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事真的太好了。”
      走到她旁边,新出针对她的伤势关切地问了几句。
      “你不用担心我”,她握了握他的手,“我恢复得可快了!”
      “嗯”,他笑着点点头,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抿着唇盯着她看,似乎要一次性看够她似的。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她觉得他似乎有什么话藏着。
      新出一愣。

      他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不敢看她。
      沉默了好久,他才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利落地说道:“我明白了,我向你提出分手。”
      之前约好做假情侣之前,她答应过,如果他有喜欢的人了,她“三秒之内跟他分手”,绝对不耽误他谈真正的恋爱。

      新出怔住了,他眼里的光黯淡下来,但他抿着唇,没有多说什么。

      喜欢的人,是你。

      新出走的时候,她还祝福道:“要加油追女朋友哦!”
      他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
      “不介意把你的朋友叫走喝一杯吧?”新出医生笑问她。
      她刚要回答,新出医生就带着笑意补充道:“要是你不放心你的朋友,可以跟过来。”

      她觉得他话里有话。
      今天晚上大家都怪怪的,包括复出卖艺的赤井,还有逼逼叨叨的松田,还有这个神秘兮兮的新出。

      新出诊所。
      “这是我父亲的诊所,我会来帮忙”,新出医生解释道,一边开始准备酒精棉等。
      程序性地检查过松田阵平额头上那个微微红肿起来的包。

      “很遗憾你没有来我的毕业典礼”,新出医生慢条斯理地拿了纸巾擦了擦手,随意地说道。
      “诶?你没告诉我!”她惊讶道。
      他看向她,向来柔软的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眼神。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不愿意见我。”

      松田阵平有些不耐烦。

      新出医生笑道:“去庭院里吧。”

      新出诊所不远处就连着新出家的庭院,他们在石桌边打开啤酒。
      “你妈妈不会连喝酒都不让吧?”松田笑了一声,问还在缩手缩脚不肯拉开拉环的廉岳。
      她小小声:“我妈说不要和男人一起喝酒。”

      她现在很慌。
      她感觉她的妈宝本质要被人看穿了。
      她觉得自己多年经营起来的狠人形象要幻灭了。

      新出医生一愣,笑起来,脸庞在淡淡的庭院灯光下格外柔和。

      他凑过去,主动帮她拉开罐口的拉环,笑道:“你平时会喝酒吗?”
      她点头:“会。”
      上次和FBI那个行政主管干架前,就冲着酒劲儿揍了他。
      他离得很近,看向她笑:“果汁啤酒酒精浓度很低。”

      松田阵平皱起眉。

      她被说服了,点头:“也是,你们俩不需要担心。”

      新出把手中来开拉环的罐递给她,要脱手时却握住了罐身,双眸紧紧地盯住她,眼中有淡淡的笑意:“小心男性。”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什么“一天三次服用,每次一粒”的医嘱一样。
      他轻轻地说:“他们会因为嫉妒做出偏激的事情。”

      在她愣神的当头,他侧过脸,若无有无地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像蝶翼一般轻轻忽忽的。

      她定住了。
      院子里的光线很淡,落在草叶上扑棱棱的。

      “对不起,不小心贴到了”,新出笑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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