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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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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潺溪水清澈甘甜,几条小鱼儿在其中快速穿梭,远远的数条分叉合并为一条主干流向那树林深处。
徐瑾看向那光影斑驳的树叶不停摇晃,微风穿过,抖出簌簌之音。
毛猴子早就在水里捞得浑身湿漉漉的,唧唧的不停拍打水面,惊走无数鱼虾。
歇息片刻,虎子捞起阿宝,拿过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滴水的金色毛发,搂在怀里骑上马。
“到了半山腰,就是皇觉寺了。”
顾璨指着前面那在一片绿意汪洋中隐约可见的红色瓦片和黄色墙面。
“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建的,不过据史书记载的已有四百多年了,历经好几个皇朝。”
“里面的和尚贯会假惺惺,哄得你掏银子,再给你几个平安符。”
顾二爷似乎想起了他母亲每年都要捐赠大笔的香火银,有几日还让父子跟着一起沐浴吃斋,顿时眉头蹙起。
天空极明,空气极清。
徐瑾都能清楚的瞧见有几个小和尚拖着大大的扫帚在高高的台阶上来回走动。
一团极亮的金黄色似从红瓦上蔓延出来,晃晃悠悠,意境悠远。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神明,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教义,这座独孤于翠华山的寺庙,也有它的独特之处。
“那我们出发吧!”
徐瑾脸侧酒窝若隐若现,鼻翼上浮出些许热意,轻轻踢了踢马肚。
一阵清风拂过,寺庙大门前的台阶上顿时又多了些许黄色树叶,小和尚们匆匆提着扫把挥来这边又去那边。
不远处,地面隐隐传来震动,带起漫天尘土。
几个小和尚立马聚在一起,瞪着一颗颗眼珠子,瞧见一对人马和一辆豪华马车朝着皇觉寺驶了过来。
“快去喊师傅!”
一个小和尚扔下扫帚转身就跑进了寺庙大门,嘴里边跑边喊着“师傅”。
徐瑾终于瞧清了那团金黄色,顺着寺庙土黄色墙壁深处一株长长的枝丫,密密的枝叶犹如金鱼尾巴随风飘动,或留在空中,或落入泥中。
一袭红色袈裟不知何时越过门槛,站立于那台阶之上,从上往下看着这一行人渐行渐近。
“阿弥陀佛,顾施主到访,有失远迎。”
“那是皇觉寺的悬空方丈。”
顾璨没想到居然是方丈大师亲自出门相迎,虽然心里别扭,但顾二爷正经的时候规矩还是极好的。
皇觉寺地位不一般,夏朝立国至今仅有几次的祭祀都是由皇觉寺大师主持,一般来寺里进香都要提前预约厢房,无论达官贵人还是皇族皆是一样。
以至于看见悬空方丈亲自相迎,让顾璨的心里有点毛毛的。
“方丈不必客气,我们只是,逛逛而已,随便------。”
语音未落,就见后面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引得所有人转头。
成安侯陈文忠一马当先,后面是一群侍卫和马车,人数居然和顾璨带的人差不多。
悬空方丈的心里默默念着经文,这可是什么日子,让这两家人凑到一起了。
但想起师傅道济大师的吩咐,悬空方丈疑惑的看了看这两组人,犹豫的眼神前后扫了几个来回。
徐瑾就只是回头瞄了一眼,就一眼,还没那金灿灿的银杏树叶更得她的青眼。
顾璨那就是赤裸裸的审视了,从成安侯的脸到后面缓缓下车的母子。
不用说,那肯定是苏皇后的亲妹妹和外甥了。
双方人马打了个照面,气氛就颇为紧张。
“猴子,猴子”
稚嫩的嗓音瞬间打破了这一僵局。
轩哥儿一出来就看见个黄澄澄的小猴子在台阶上卷着尾巴走来走去,顺便还捞了几张树叶,臭美的在头上比划来比划去。
小孩子对毛茸茸的活物都有种无比的好奇心。
轩哥儿挣扎着从奶娘怀里扑向地面,没顾得上爹爹的大马和无数的陌生人,向前小跑了几步。
“小少爷,咱不能过去,猴子,猴子脏得很,身上都是跳蚤。”
阿乐歪着脑袋瞅了一眼,立马扔掉了树叶,几下扑到虎子身上,稳稳的坐在人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小不点和那奶娘。
一双猴眼里满满的鄙视。
“唧唧唧,唧唧”
“阿宝可不脏,天天用香露洗得喷喷的,这毛多蓬松,多有光泽。”
虎子仿佛是小猴子肚里的蛔虫,想什么叫什么都知道。
悬空方丈看这样堵着不行,生怕两方人马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扰了佛门清净。
尤其是顾璨的脸已经拉下来了,这位爷的耐性脾性一向不能忍太久。
方丈大师连忙指挥几个小和尚领着这些客人进皇觉寺,当然把两拨人隔开,隔得远远的,最重要。
徐瑾除了最初的那一眼,全程一直背着身,注视着皇觉寺的一砖一瓦。
直至跨进门槛,才注意到一株约五六人合抱粗的银杏树矗立在门口不远处的地方,经络交错、枝叶繁茂,犹如一团金色的祥云铺满了眼帘。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清味,青砖铺就的地面似烙上一枚枚金色的叶子,而寺外那出墙的枝丫源头就是这里。
美,很美,比起一般的姹紫嫣红、桃红柳绿,更让人来得震撼、膜拜。
徐瑾慢慢靠近,抬头注视那茂盛的枝冠,右手轻轻抚上树身。
一阵轻风恰巧吹过,翩翩落叶中,有美一人,倚树独思。
悬空方丈本来还摸摸自己的胡须,颇有荣焉。
这株银杏树是皇觉寺的镇寺之树,活招牌,第一次见到的人没有不震撼的。
没人知道它存活了有多久,但悬空方丈小时候听师傅提起过,此树比寺庙的日子还要久,应该有上千年了。
寺里的每个人都可心可意的伺候着它,天寒地冻、酷暑热燥,就像自己的孩子似的,不忍受苦。
除了,除了那个皮猴子的顽童。
悬空方丈似乎想起来什么不好的回忆,瞥了瞥前面气宇轩昂的某人,当初硬生生爬上去,撸秃了几根树丫子的罪魁祸首。
虎子身上的阿乐突然跑了下来,蹭到徐瑾脚边,长尾巴卷了几卷,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忽的上了树。
满树黄叶中,一身金毛的小猴子失去了踪影,只听见唧唧的声音不时从上面传来。
几个小和尚目瞪口呆,“师傅,师傅,猴子”
“没事,它从小在树上长大,好久没见到这么漂亮的树了,有些怀念,过会就下来了。”
徐瑾收回手,低头对着圆乎乎一脸紧张的小和尚解释道。
那一低头,一侧脸,笑语盈盈温柔可亲的模样,让刚好往那方向瞧的苏夫人惊呆了。
她紧紧抓住丫鬟的手,低着嗓音,“玉藻,你看,顾二公子身边那姑娘,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玉藻闻言瞅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就先是狐疑,而后瞪大了眼睛,心跳的飞快,回头对上苏夫人的眼神。
“夫人,她,她,”
玉藻无法说出那个名字,只能拼命对夫人点着脑袋。
苏夫人突然偏头看向丈夫成安侯的方向,虽不是特意,但陈文忠的眼睛也一直盯着那棵银杏树或是树下的人。
不用打听,苏夫人也立马猜到了那姑娘的身份,顾璨的未婚妻徐氏。
这么巧,姓徐,长得像极了当初的那人,安昌长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夫妻俩谁也没注意到轩哥儿一个人挣脱了奶娘的桎梏,跑向了银杏树下,眼珠子转了一圈,没见到小猴子的影子。
“哇”的一声,眼泪鼻涕就出来了。
徐瑾低头瞅了一眼,不着痕迹的往旁移了两步,给匆匆上前的奶娘和丫鬟让位置。
嗯,哭起来太丑了,没有她家阿舜可爱,哪怕挂着鼻涕她也愿意抱。
轩哥儿自小在府里向来是独食,所有人都围着他哄着他,性子有些娇气。
他一边哭一边推搡着奶娘,跺着小脚,拼命指着大树。
徐瑾对哭泣不讲理的娃没兴趣,也没打算让阿乐去哄他,那些人应该不是侯府的交际范围,没看见顾小爷的脸都黑了几层。
她扯了扯顾璨的袖子,给了如娜一个眼神,让她和虎子看好小猴子,不要让它受委屈。
顾璨几人一动,悬空方丈立即交代几句让一个机灵的小沙弥上前来带路,为了不让树枝第二次被撸光,他得留下来镇着这场子。
在徐瑾走后,陈侯爷头疼的看着儿子,娇滴滴的似个小姑娘,这就是他侯府的继承人。
团团被人围住的轩哥儿,不用苏夫人担心,她一直思考着刚刚那令人震惊的一幕。
她不是苏皇后那样的性子,从不一惊一乍,对待下人也及其宽容和蔼,比起姐姐苏皇后,她更像苏家人。
电闪之间,一个名字闯入苏氏脑海,荣安县主。
带路的小沙弥不过七八岁,一路上走得板板正正,包子般的脸蛋鼓得更是仿佛要去西天取经似的。
徐瑾在后面跟着他颠颠儿的步子,问了好多问题。
“小师傅怎么称呼?”
“山里闷不闷啊?”
“大师傅凶吗?”
…………
初一瞧着小姐每问一次,小沙弥的胖脸就多一道褶子,一道一道,肉乎乎的都能夹蚊子了。
真是可爱极了!
樱草捂着嘴偷偷的不敢笑出声,第一次来皇觉寺的她眼睛都不够瞧了,哪哪都带给她扑面而来的庄严气息。
除了小姐不断的提问。
圆礼从没想到这条天天走得路居然第一次觉得走不到头了,圆乎乎的脑袋上已经可见一颗颗急乎乎冒出来的汗水。
肚子里所有的学识都快被榨干了,他的家底儿也被掀得底朝天了。
突然间,圆礼眼睛一亮,仿佛看见救星似的,小步子加快了许多。
“沙师叔,沙师叔”
一向以稳重标榜的圆礼像个小炮仗似的冲了出去,好似后面跟着一群妖怪。
沙野大师慈祥的看着气喘吁吁的圆礼,摸了摸他的脑瓜子,初冬的天气竟然满手都是汗。
“下去吧,这里有我在,去喝点水。”
小和尚一步三回头,待看见徐瑾冲他眨了个眼,连忙嗷呜卷着袍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徐瑾开心的转过脸,就看见满脸和蔼的沙野大师乐呵呵的看着她。
“师伯听说顾二公子和徐姑娘来了,想见见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