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巴的泼辣小夫郎》山岱王

5、第5章

　　回门一般只有新夫婿一道，唐荞没想到季双和陆春禾也同他们一起，至于陆大虎，大清早便被季双打发去城里买种子了。

　　一行人架着牛车缓缓走在路上，昨天王表姑来串门，一是说些体己话，二么自然是为了送这牛车了，早些时日便同表姑说好了，借她家牛车去回门。

　　他们赶着牛车，半道还遇见了两个同村人，背着背篓的年纪大些，她笑嘻嘻地同季双寒暄：“陆夫郎这是去哪呀。”

　　季双回道：“这不，同我家青松回门去。他婶子，你们去哪，我们到唐家湾去，你们若是顺路，上来坐呗，背着背篓，怪沉的。”

　　赶车的陆春禾闻言，拉直了缰绳，放缓了速度。

　　背着背篓的女人笑了笑，也不同季双客气，道：“哟，多谢陆家夫郎了，那我娘俩就沾你们的光了。”

　　季双道：“顺路的事儿。”

　　女人拉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上了牛车，娘俩一上车，牛车后边就拥挤了起来，与季双坐一块儿的唐荞，不得不往前挪，这下，他和陆青松挨了个结结实实。

　　因着早上那出闹剧，唐荞一直都不敢直视陆青松，更别提肩碰肩挨着坐了。这下两人紧贴着坐在一处，唐荞浑身不自在，他屁股底下生了刺一般，坐立难安。

　　陆青松背过脸，在一旁轻微地扯着嘴角笑夫郎。荞哥儿真是出乎他意料的有趣，只看荞哥儿的小表情，他都可以乐上一整天。

　　季双朝女人笑笑，拉着唐荞的手，拍了拍，道：“我家有福，同唐家结了亲，你瞧瞧，我这大儿夫郎，好是不好？”

　　唐荞坐在一旁，听见这话，干笑着，季双逢着村里人，就要笑嘻嘻地炫耀，说自己有多好，勤快又貌美，娶着了他，是陆家有福气云云。

　　季双嘴里这不要钱的夸奖，唐荞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都不禁疑惑，自己真的这般好吗？

　　女人哪听不懂季双炫耀的语气，嘴里客气地顺着季双的话往下答：“我瞧啊，这新夫郎自然是极好的。”

　　这夫郎模样确实是好，就是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陆青松那结巴小子。

　　这陆家也是奇怪，只说要办喜事，也不说是哪个儿子。他们还道是陆春禾呢，没承想，竟是这陆青松。还娶了这么貌美一个的夫郎。

　　季双教着唐荞认人，唐荞喊了声“婶子”。

　　季双又解释道：“我这亲家住得远了些，趁着青松回门，我们也一道瞧瞧去，认认亲。虽说不大合规矩，但我想着趁今日牛车便利，也就一道儿去了。”

　　女人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哟，这季双啊，指不定是怕那结巴的儿子在老丈人跟前吃了亏，这才去帮衬着。

　　她笑笑，道：“咱农家人不讲究这些，一路去人多，还热闹些呢。荞哥儿，你说是不是？”

　　女人冷不防发问，唐荞反应了一会儿，傻乎乎重复着接话道:“是呢，人多些热闹。”

　　季双三言两语把同儿子回门的事交代了，看唐荞心不在焉的，遂扯开了话题，同女人和那小姑娘聊起了村里其他事。

　　唐荞坐在牛车上，扣着木板发呆，一会儿该怎么办呢，他娘肯定要拉着他哭个不停，唐荞深叹了口气，一脸愁云。

　　陆青松见唐荞唉声叹气的，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抚。

　　陆青松心里也不似外表那般风轻云淡，他们陆家有错在先，岳家打他骂他，他都认了。只是，一定要让荞哥儿同他回去才好。

　　他，是真的想同荞哥儿成为一家人的。

　　半道那母女便道谢下了牛车。

　　季双瞧着唐荞不自在的模样，尽捡了些轻松又有趣的话题同唐荞说笑，唐荞七神失了三魄，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道路终究是有尽头，在一句“哥哥”的欢叫声中，唐荞总算是回过了神。

　　他抬首，只见弟弟唐溪站在村口，扯着笑脸，蹦蹦跳跳地同他招手，一边喊一边冲着牛车跑过来。

　　唐荞带着宠溺，厉声道：“跑慢点。”

　　唐溪爬上牛车，也不在乎人多不多，直接给了唐荞一个拥抱，他仰头笑嘻嘻道：“哥，你们终于来了，娘大清早就起来做好了早饭，正等你们呢。”

　　唐荞理了理唐溪被风扬起的乱发。

　　“我们这不是来了嘛。”

　　唐荞心道:算了，到哪山砍哪山的柴吧，总归不是他的错，该担忧的是陆青松才对。

　　他悄悄打量陆青松，只见陆青松僵硬地坐直了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看。

　　唐荞心里暗笑，小结巴你也有今天，叫你们陆家骗婚，叫你昨晚不老实，趁人之危，哼，一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唐母张世英坐在院前的石块儿上剥豌豆，听见牛车碾过石子的声音，就知是荞哥儿回门来了。她抬头一看，还真是。

　　她把没剥完的豌豆拢作一坨，用围裙兜着，端起碗朝屋子里喊:“当家的，荞哥儿回来了。”

　　言语里藏不住的欣喜。

　　说罢她看向牛车，见牛车上还坐着季双和陆青松，她也没多想，上前两步，亲切地寒暄道:“亲家阿么也来了，快快快，快进屋。”

　　季双动作利落地翻下牛车，上前去帮张氏端碗，笑道:“亲家母，叨扰了叨扰了。”

　　“亲家阿么说的什么话，你能来，我高兴着呢。”

　　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院子。

　　此时唐父唐永平也出来了。穿着粗布衣裳的唐父一身正气，他朝着陆春禾打量了两眼，后微微勾起嘴角，道:“都来了，屋里坐。”

　　闻言，陆春禾同唐父点了个头，然后便扯着唐溪一道拴牛车去了。此举恰和唐溪心意，他正想和哥夫单独聊几句呢，便兴致勃勃地同牵着牛车的陆春禾走了。

　　陆青松背起牛车上的背篓，同唐父点头示意，叫了声“阿爹”后，走进了院子。

　　唐父微微点头，应了陆青松的寒暄，他拧着眉看向陆春禾消失的方向，想着:哥婿回门，不和夫郎一道进屋，这是个什么道理。人都来了，一声阿爹都不会叫，陆春禾这小子，这点规矩都不懂？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方才，进院子的跛脚小子叫他的是“阿爹”？还是“亲家阿爹”？

　　唐父有些怀疑自己了，他看着唐荞，迟疑地问道:“这？”

　　唐荞撇见不远处支着脑袋看热闹的领居，上前扯了扯唐父的袖子，低声道:“阿爹，进屋再说吧。”

　　唐父闻言，眉毛都快打架了，这番肯定是出了大事了，他的心悬得老高，点头道:“进去吧。”

　　两人走到堂屋，陆青松已经放下了背篓。

　　此时见唐父进来，陆青松咚地一声跪在唐父面前，磕磕巴巴地解释起来:“阿、阿爹，对、对不起，我、是陆、陆青松……我”

　　唐荞扶额，若真要叫陆青松讲，只怕太阳落山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接话道:“阿爹，他是陆青松，陆春禾的哥哥。”

　　唐荞咬咬牙:“他是结巴，他们家怕我相不上他，所以之前叫了他弟弟来同我相看，他，才是我真是的相公。”

　　唐父瞪着陆青松，狠声道:“还是个跛脚结巴!”

　　陆青松急忙道:“不、不是。脚、腿伤着了，会、会好、好的。”

　　唐荞心想:我爹和我不愧是父子，说的话都一般无二。

　　他帮着陆青松解释，“他的脚是之前去城里做工时伤着了，郎中说养些时日便好了。”

　　唐父此刻转成了瞪着唐荞，这不争气的儿子，竟还帮着陆青松说话。

　　看不出来啊，这陆青松结巴一个，也是个花言巧语的货色。才两天呢，就哄得他家荞哥儿胳膊肘往外拐了。

　　其实唐父全然误会了，唐荞倒不是存心要帮陆青松讲好话，只是唐荞性子急，见陆青松磕磕绊绊讲半天讲不明白，他看得直上火。

　　唐父冷哼一声，指责的话语被一声炸耳的怒骂截断。

　　“你们竟敢骗我哥哥!”

　　唐溪风风火火地冲进堂屋，一脚踹翻了陆青松，然后怒不可制地骑在陆青松身上，捏紧了拳头往陆青松脸上招呼。

　　一边打一边骂，“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真真是气红了眼的模样。

　　唐荞被唐溪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傻了眼，他弟弟这么猛的？

　　唐父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却默默给唐溪指点:臭小子，别光往脸上招呼啊，看着伤势重，实际上也痛不了多少时日。往肚子上打，肉多，你还能少疼些。傻小子，揍人都不会。

　　陆春禾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颊顶着一片紫红，他看到大哥被打，急忙上前去拉，又不敢使劲，生怕伤着唐溪，坏了事儿。

　　他们陆家本就是来道歉的，唐家人是打是骂，他们都得受着。

　　只是，唐溪这小子，别看个头小，打人尽下死手。

　　陆春禾寄希望于唐荞，他深切地看着唐荞，喊道:“哥夫，你快叫唐溪停下来啊，我哥腿还伤着呢。”

　　此时灶房的两人也被惊动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堂屋。

　　唐母三步并作两步走，急匆匆上前拉住唐溪，“溪小子，你给我起来，这是做什么呢!”

　　季双跟在后边，看着负伤的两个儿子，心疼，却也无济于事，他是没什么立场去劝人，谁叫他们陆家骗了婚呢。

　　唐母费了老大劲，还是没能拉起唐溪，她转过头叫唐父， “当家的!”

　　唐父绷着脸，移开了视线。这才哪到哪了呢，若是他动手，定叫这跛脚结巴铭记终生。敢欺负他家小哥儿，就得好生受着。

　　唐母没了撤，回门的大好日子，叫亲家的人负了伤，这可不行。唐溪平日最听唐荞的话了，她冲着唐荞大喊:“荞哥儿，还不管管你弟弟!”

　　唐荞见陆青松被揍得可怜，心里的怨恨也跑了个干净，他上前去拉唐溪，“小溪，起来吧。”

　　唐溪叫他，“哥!”

　　哥哥被陆家这般欺负，哪能轻易就算了，看他不揍死这罪魁祸首，就这小瘸子，还敢骗他哥哥，找死呢。

　　唐荞瞪着唐溪，啧了一声，“你起是不起？”

　　唐溪闻言，又狠狠揍了陆青松几拳，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唐父一脸怒其不争地看向唐荞，娘家人在给他出气呢，荞哥儿倒好，胳膊肘尽往外拐，小没良心的。

　　唐荞仗着唐父一向的疼爱，对唐父耸了耸肩，去扶地上躺着的陆青松。

　　唐父道:“好了，都坐吧，好好说说，这究竟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