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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泪水决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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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
——大黑!!
远远瞧见过的那个黑色模糊的身影,瞬时变成一张纤毫毕露的巨脸无限抵近拔云的眼前。
寒光凌冽的尖牙、啸鸣着的猩红色喉咙、悬垂的满布黑斑的舌头抛甩出黏糊腥臊的口水。
拔云浑身战栗。
前一刻,拔云还沉浸在惶惑和羞愧中,对妇女的水浇棍打,只做了消极的招架。
这一刻,拔云彻底清醒了:决不能坐以待毙!
拔云使出浑身力气,架起妇女的双臂把她搡到一旁,吃力地在水泄不通的羊群中蹚出一条路来。
攀墙而出后,拔云撒开脚丫全速奔跑。
天空刚刚透出一点光,一路上,拔云跌跌撞撞,摔了几个跟头。
直到跑得筋疲力尽,一座熟悉的院落出现在路旁,拔云便攀墙而入。
院落的前半部,挖了一排半地下的土池子。
左手端的是灰碱池,右手端的是浸酸池,分别给皮料进行脱毛和软化处理。
中间几个更大一些的池子,是只灌放清水的清洗池。
现在,所有的池子里都空无一物。
院子后部是一幢很高的泥砖房,房门紧锁。
四面墙的上半部留着一些大小不一的通风口。
通风口从下至上越来越大,最下层的通风口离地有近两人高,最上层的通风口——拔云目测了一下,尺寸大小应该正好能让自己通过。
拔云脱下羊皮袍子,围系在腰间。
他观察面前的墙体,看准了几个缝隙和凹坑,在心中描画出一条攀援的路径。
拔云轻身一跃,凭指尖和腰腹的力量,借助那几个着力点,几度变换身姿,便伸手勾住了第一个通风口。
接下来就更简单了,拔云手脚并用,转眼来到最高处的通风口前。
他将腰间的皮袍解下,从通风口塞入,又把骨骼缩紧,自己也钻了进去。
这是一个存放皮料和皮具的库房。
没有完全干透的皮料都悬空挂着,干透的皮料则堆放在地面。
几个几乎通顶的木架上,摆放着各式的皮具成品,马鞍,辔头,皮鞭,皮包,应有尽有。
拔云捡回自己的羊皮袍,袍子上沾着泥水,还混杂着血污,拔云心疼不已。
他把袍子盖在身上,斜倚在一堆皮料旁,想起一年来的遭遇,那些逐个消逝在眼前的亲人,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从眼眶中涌出。
受惊受寒受累的拔云,在这方熟悉的、令他找回安全感的小天地里,又一次睡去。
可萦绕在梦中的,始终是额吉、欧沃、伊吉殒命前的惨叫和阿布、阿哈被强抢走时的呼号。
拔云再一次醒来,看到库房的门半开着,自己身上加盖了一张皮草。
拔云出到院子里。
天色已大亮。
院落中央一个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正跨坐在一条长凳上。
几根细长的皮条,用绳子束成一把,绳结那头用铁钉固定在长凳的一端。
汉子用力扯紧皮条,把它们编织成一股皮绳。
编皮绳这活计看似简单,要想编得结实又匀称,实则并不容易。
汉子是个孤家寡人,无父母无兄妹无妻儿。
认识的人都称呼他“阿吉泰”,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