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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而富贵玲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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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十四年,秋。(1657年)
京城的深秋天气,干燥而又温暖。一个青年身着锦袍,站在落叶凄惶的院落,在一片萧索中等待着什么。
一个仪态雍容的妇人怀抱着一个酣睡的小娃儿走过来,轻启朱唇,柔声问道:“想好了?”
青年半回身轻轻点头:“想好了。”
注视着妇人怀抱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就叫诗宛吧!”
轻轻拨弄孩童头顶的胎发,眼神深邃。
熟睡的孩童纯真的面容依旧安娴,却不知,她的命运,从一降生开始,就与这个庞大的帝国和伟大的才情诗人紧紧联系到了一起。
“诗宛,诗宛,我们叫诗宛。”妇人轻轻逗弄小娃儿的脸颊,满脸慈爱,小娃儿被弄得哼哼唧唧,眼看要转醒,妇人赶忙停下逗弄,轻轻摇晃,慢慢哄得入睡了。
“真真是跟你一样,娇气的很。”青年满眼笑意,宠溺地说。年轻的妇人白了他一眼,可谓是九曲缠绵,叫人酥了一半。
青年抱着妇人,妇人依偎在青年怀中,两人相视而笑,又不约看向远处,那是小宛诗的周岁宴。
虽然是一个小小孩童的周岁宴,但却极尽热闹,原因无他,就在小宛诗出生前几天,恰逢青年被擢升为大理寺卿,按理,应开宴席,以示对皇上的尊敬,但皇上是节俭之人,一月内要开两场宴席,实在奢侈,就在一起办了。所以此次宴会不仅各位夫人们来了,连丈夫同僚都来了许多。各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
“老爷各处都准备妥当了,可以开宴了。”管家卢富过来禀报。
“好,开宴!”青年对管家道,“夫人可要随我一同去?”或许是高兴,是兴奋,竟是与妇人开起了玩笑。
“我自是要去女席的,你可要同我去。”青年看夫人要生气了,笑了笑就走了。
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都这般大了,还如此顽皮。“我们宛儿可不要学阿玛。”妇人低头对小娃儿告诫道。
“元亮,恭喜恭喜啊。”一走进大厅,就是同僚们的道喜声,卢兴祖,也就是卢元亮赶忙回礼道:“谢谢,谢谢。”、“同喜,同喜。”这声道喜既是对他升官的道喜,也是对他喜得千金的道喜。
另一边林氏也张罗着夫人们品尝美食,期间聊一些八卦,这其中聊的最多的就是叶赫那拉氏的小少爷成德,虽说只有两岁,却可以出口成章,如今已经跟着家里的先生学习了。人们对离奇的事情总是格外关注,尤其有这么一个不但家世好,而且偏要才华也好的例子在,自家的小娃娃就遭了秧,每天被逼着在家里看书习字,天天与别人家的孩子比较,别提有多可怜了。
诗宛在林氏怀里睁大双眼,呆呆瞧着古时候女人们的八卦能力,可谓叹为观止啊。想着这位才华横溢的大词人小时候一定没朋友。一边感叹夫人们的八卦,一边感叹原来著名的词人纳兰容若小时候也是一样的一骑绝尘呢。笑呵呵地听着八卦和来自其他夫人们的夸奖,很快就到了抓周的吉时,侍女们一件件将胭脂、玉佩、琴、棋子、书册、画卷、笔砚、手帕、算盘等等不同的物件摆上了八仙桌。林氏抱着诗宛到八仙桌旁,顺势将她放到了桌子上。
“宛儿,乖,喜欢什么就抓来。”林氏欣喜的面容暗含鼓励的眼睛,急切的想让诗宛抓出什么来,古时对女性的要求很低嘛,看着桌子上的物件儿,诗宛心想这满桌的东西,抓什么都对自己很有利啊。于是直接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物件儿。因为考虑到小孩子,所以抓周的物件都是专门制作的小了一号的,还没等诗宛睁开眼看看是什么,旁边的夫人们已经开始夸起来了。
“小诗宛抓了笔砚,以后定是名动天下的才女。”
“还有算盘,小千金日后定能勤俭持家。”
“……”
诗宛渐渐听不见大家说什么了,因为他已经困了,躺在八仙桌上,被乳母抱起来退了下去,手里还紧紧攥着抓周的笔砚。隐隐听见某个夫人说什么“小公子”、“笔砚”就再也听不见了。
这宴会还在继续,一夫人开始说起了纳兰家的小公子,父亲明珠是金台什的孙子,母亲爱新觉罗氏是努尔哈赤的孙女、英亲王阿济格之女。这明珠的岳父是多尔衮的亲哥哥英亲王阿济格,他一生战功赫赫,但有勇无谋,缺少政治手腕,多尔衮死后,又一心权势,想继任摄政王,做出很多“不轨”的举动,皇帝将阿济格及其已获亲王爵位的第三子劳亲赐死,次子镇国公傅勒赫削除宗籍,其余八子均贬为庶人,觉罗氏已经不可能成为明珠政途上的助力,反而承担了极大的风险。
林氏笑笑,不置可否,丈夫与她琴瑟和鸣,就连政治上的事也会和她分享一二。纳兰家虽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但明珠现在却只是皇帝侍卫队中的一名普通军官。不过明珠与自己丈夫是好友,丈夫还夸明珠是蛟龙入海,总有一天会一飞冲天的。
热热闹闹的百岁宴就这样落下了帷幕,而刚刚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的诗宛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