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芒茫

57、第 57 章

　　灵犬浑身缭绕着黑雾，毛发根根炸起，像个巨型刺猬，看着就很不好惹。

　　鹿铃没有放松警惕，虽然丢了武器，但灼烧系灵力的攻击性本身就足够强，只是消耗相对要大一些而已。

　　看到她掌心的火焰，奔跑着靠近的灵体刹住脚步，在几米开外迟疑地看着她。

　　火焰带给它威胁，但在片刻的停顿后，它又迈开脚步谨慎地朝鹿铃靠近，一边走一边摇晃着尾巴，嘴里发出哀求的“呜呜”声。

　　鹿铃愣住了。

　　“它…这是什么意思？”她懵逼地向队友们求助，“玉拂夏，快翻译一下！”

　　“隔着屏幕我怎么读取它的想法。”玉拂夏无语地说，“你自己不是养狗了么，试着代入一下。”

　　鹿铃看向自家狗子。

　　狗子们看不到同类的灵体，趴在地上恢复了一会体力，又爬起来围着她摇尾巴撒娇，三双眼睛全都眼巴巴盯着她的烤鱿鱼。

　　狗子们：累了，饿饿，饭饭！

　　鹿铃无语的收回目光，觉得这完全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越黎冷静地说：“你可以直接问它，它应该听得懂。”

　　鹿铃恍然大悟，看向一脸焦急，试图接近又畏惧与火焰而止步的犬灵，问：“需要帮忙吗？”

　　犬灵竖起尾巴，欣喜地“呜”一声，转身往巷子里跑，跑出一段又回头看她。

　　鹿铃会意地牵着三条大狗跟上。

　　犬灵似乎对这片区域非常熟悉，在昏暗的巷子里左拐右拐，还能提前避开地上的污水和坑洼。

　　大概是为了照顾人类的运动能力，犬灵放慢了速度，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它的急迫和不安。

　　鹿铃没有犹豫，拖着三条蔫答答试图摆烂的狗子跑起来。

　　他们来到一座破旧的小院前，院内是一幢二层小楼房，很有年代感，墙砖上满是斑驳的痕迹，还有青苔攀延，似乎有些疏于打理。

　　小院大门紧闭着，里面也不见光亮。

　　灵犬直接穿墙跑进院子里，而后发出焦急不安的呜咽声。

　　鹿铃隐约意识到什么，也顾不上私闯民宅犯不犯法的问题了，把狗子往院门上一栓，徒手翻上了高高的围墙。

　　院子里倒着一大一小两个影子，走近了看就发现是一个老人和一条狗。老人头发全白，身体佝偻，狗看起来年纪也不小，毛发都稀疏了。

　　她赶忙上前检查，发现狗已经死去好一会，身体都发凉了。而老人还有心跳，但面色不好，应该是情绪激动导致晕厥。

　　灵犬焦急地绕着老人转，嘴里“呜呜”地叫唤着，但对方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鹿铃立马拨打了急救电话。

　　她虽然学过一点急救知识，但没怎么用过，这会也不敢贸然移动老人，只是一直注意着体温和心跳。

　　灵犬急得用爪子刨地，试图用鼻子拱起老人，却徒劳地一次次从老人身体中穿过。

　　旁观者都静默下来，感觉到了难言的悲伤和无力。

　　救护车来得很快，因为老住宅区巷子太窄，救护车开不进来，医护人员便抬着担架进来接人。左右邻居本来已经睡了，听到动静起身观察，看到昏迷的老人后陆续跑出来帮忙。

　　邻居大叔跟着上了救护车，鹿铃这个打电话的倒是没人叫她。

　　灵犬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老人，也跳上了救护车。鹿铃下意识要阻拦，却见灵犬在救护车门口踱了几下，迟疑地看一眼老人，又跳了下来。

　　他们一起目送救护车拉着老人离开，听着左邻右舍对老人和他两个不孝子的讨论。直到人群也散去，灵犬才“呜”了一声，耷拉下脑袋，慢吞吞走到屋檐下，趴在尸体旁边静静望着空荡的院门口。

　　本来鹿铃还在奇怪它为什么回来，看到尸体才恍然明白，灵犬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它害怕会伤害到老迈脆弱的主人，所以不敢跟上去。

　　群里的视频还挂着，但已经好半天没人说话了。

　　团圆欢庆的年节气氛里，忽然看到一个晕厥在家无人照料的孤寡老人，这实在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更让人为难的是灵犬的去留。

　　按照一贯的原则，遇上灵体应该尽快清理，以免影响到普通人。但灵犬没有做出过攻击性为，理智清醒，它唯一的执念就是陪伴老人到寿终正寝。

　　对上灵犬过于人性化的哀求目光，鹿铃有些为难。

　　群里几人讨论了好一会，这种情况他们之前都没遇上过，最后还是玉拂夏提议道：“要不你打电话给当地白塔组织问一问，白塔应对这种情况应该更有经验。”

　　鹿铃恍然大悟，立马联络白塔。

　　电话很快接通，白塔工作人员问明情况后给出建议：“如果能确认灵体友善没有攻击性，这边可以帮您联系古生物研究院或者鼠鼠养殖工厂，这两大组织成员多为御灵能力者，有收容、监管和驯养灵体的业务。”

　　“要是灵体愿意合作，可以在组织内与成员共同接取任务，兑换各种福利，譬如四叶草疗养院的普通人入住名额。”

　　四叶草疗养院立足于九曜大阵净化阵眼，拥有大陆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它分为内外两个部分，内部只接收通灵师，外部可以接收普通人，但名额难得，能入住的基本都是通灵师家属。

　　经过鹿铃的一番解释，犬灵的尾巴兴奋地摇晃起来。它对老人的两个孩子实在不抱期望，而按照鹿铃的说法，它相当于有机会自己照顾老人的晚年，这让犬灵瞬间充满了斗志。

　　“汪汪！汪！”

　　看它激动的样子，鹿铃面色一松，“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同意了，这就帮你联系。”

　　等到古生物研究院分部派人来接走了犬灵，这兵荒马乱的一晚上才算是结束。

　　鹿铃牵着狗，朝从车窗探出脑袋来的犬灵挥挥手告别，在心底默默祝愿它一切顺利。

　　忙忙碌碌这么久，本来就没吃饱的鹿铃更饿了。幸好那袋烤鱿鱼一直提在手上没丢，虽然已经冷了，但勉强能充饥。

　　然而她刚拿出一串，三头狗子就围上来眼巴巴看着她。见她不为所动，大王“嗷呜嗷呜”撒着娇，立起来往她身上扑，在鹿铃手忙脚乱接住大狗子时，其他两只狗迅速叼走了她手里的烤鱿鱼和袋子。

　　鹿铃：？？？

　　“不许吃，那是我的！”她气急败坏想阻拦，却快不过抢食的狗子，只能抱着狗头无能狂怒：“啊啊啊，吐出来，你们这群坏狗！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别人家的狗，对你们的主人尊重点！”

　　玉拂夏哈哈大笑道：“你作为一个人，就不能大度点，跟狗计较什么呢，再去买点不就得了。”

　　“美食街好像挺远的。”武嘉奕有些担忧地说，“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再过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吃的，要不你还是就近找家餐馆吧。”

　　“没事，我……”鹿铃松开狗子，正想说什么却逐渐消声，而后猝然睁大眼，一脸惊恐：“你说什么？十二点？！”

　　她不信邪地掏出手机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我出来遛狗遛到十二点，回去还不得被老妈打死！”

　　其他人逐渐面露同情，远程祝她好运。

　　鹿铃：“……”

　　＊＊＊

　　假期过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返校的时候。

　　虽然假期众人线上联系不少，但返校搬寝室时，一群人还是搞得跟久别重逢似的，甚至东西还没放好就开起了趴体。

　　玉拂夏推着行李箱刚推开门，就被彩带糊了满脸。

　　“你们搞什么？”他无语地抹了把脸，身后伸出一只手，帮他捡掉头上的彩带。

　　“正式迎接新队友，那不得热闹点。”鹿铃扒拉开他，热情请大美人进来巡视，“正好搬了新寝室，给暖暖屋。”

　　玉拂夏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味，有点期待地问：“那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当然是火锅。”

　　“……又是痔疮套餐？”玉拂夏的期待瞬间消失。

　　“别说得这么恶心，影响食欲。”鹿铃微笑，“越黎说他很少吃辣，可能不太适应，所以咱们今天吃鸳鸯锅。”

　　“上次你们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玉拂夏幽怨道。

　　鹿铃：“玉拂夏，你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明白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玉拂夏：“……”

　　他拖着行李箱扭头上楼，背影萧索。

　　“咦？他今天怎么这么丧，都没有骂回来。”鹿铃一脸狐疑，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她的表情逐渐心虚：“我是不是骂太狠了？”

　　霍景不觉得：“你们平时不都这样么。”

　　凌宝昙有些担忧：“哥哥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几人都看向越黎。

　　玉拂夏是去接了越黎顺便办理入学手续，所以才来得这么晚，要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唯一可能知情的就只有他了。

　　越黎往楼上瞥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我们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事，不过他确实情绪不高，可能是去接我之前发生什么了。”

　　越黎言之凿凿，从他的脸来看，众人觉得可信度很高。

　　“他平时跟我骂来骂去的，我以为他都不在意呢。”鹿铃挠头反思。

　　霍景也动摇了，“这个…应该都还是会在意的吧，玉哥也不是铁打的，碰上事情总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刚刚说话好像是挺过分的。”鹿铃越想越愧疚，说话都不敢大声了，“那、那我去跟他道个歉吧。”

　　几人目送她上楼。

　　过了几分钟，楼上传来鹿铃一声怒吼，随后就见玉拂夏狂奔下来，一边跑一边喊：“你自己说了以后不揍我的，这才一分钟不到就反悔了？知不知道有句话叫食言而肥，小心以后变成三百斤的胖墩！”

　　“你放屁！”鹿铃气得抄起凳子，“打死你个死骗子！让你装可怜骗我！”

　　其他人：“……”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