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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清视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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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历4177年,青云山仿佛一昼夜进入凛冬时节。
琼楼玉宇间四季常开的烂漫桃林被皑皑冬雪覆没,不见星点粉意。
冰雪覆盖山脉的速度十分迅速,不多会,那自最高山头倾泻的雪色已蔓延至山腰。
一行着缥缈仙服的仙仆顺着蜿蜒的山道而下,听闻身后愈加临近的霜雪结冰之音,有人不忍叹息:“哎——”
另一人凝眉忧心忡忡:“你们说...仙君他莫不是要自陨?”
“莫要胡说!”容色娇丽的紫衣仙侍重重打断了他的话,她亦是望着那处,眸中凝结水汽,眼眶泛红,语气微哽:“仙君岂是我等可妄议的?他绝不会...”上清仙君纵然生性冷漠,可他仍心怀苍生,绝不会在魔界频有动作的现今,弃修真界、仙界于不顾。
那仙侍被紫衣仙侍的语气震慑,后退一步顿住:“落英仙子,你这...”
落英褐色瞳内倒映着霜雪,眼见冰封至前,呵气成雾道:“你等莫要再废话,快些走吧,徒留在此免得惹仙君震怒。”
凛冽霜雪将至,众人也不敢耽搁,加快了脚程。
若问为何不御空飞行,只因青云山此刻漫山的仙气尽收,除了上清仙君,无人可在此使用仙术。
而且无怪乎众仙侍这般想,如今...上清仙君自余息与长芜道君的合籍大典出事后宣布青云山封山,还他们这一众仙仆被遣送下山。
冰雪封山...怎么看都是要放弃青云山的样子。
人群熙熙攘攘,却不敢再耽搁,继续沿着山路向下,不多会冰霜随着最后一人的步伐踏出青云山地界,彻底封住了整座青云山。
众人已可正常使用仙术,相视一眼,纷纷御空离去。
唯有落英停留在原处,仰面望着那渐渐被雾霭笼罩的冰山,褐色的眸中渐涌愁绪,唇角逸出叹息声。
最令上清仙君重视的大徒弟重伤,二徒弟戕害同门师妹被夺去神智逐出师门,三徒弟不知所踪,还有...余息仙子与戚泽双双身死与神剑之下,再无转世的可能。
他...又该何去?
淡紫色的裙摆掠过带着霜花的无名仙草,随着翠绿草叶微微晃动,原地再无一人,空气中似乎回荡着声声叹息。
仙草叶片上的霜花正化水珠滴落,倏而凝结成冰晶,通体泛白。
一道裹挟霜寒气息的虹光隐于人前,悄然无息地离开青云山脉。
整座青云山似乎一夕之间成了无人问津之地。
*
魔界深渊,万仞城。
越族宗祠石门开启,闭合。
“哎。既然魔主将越族托付于你,你该继任魔主的...”苍老的声音中夹带着几分惋惜,“如今魔族乱子赤妄魔尊已死,我们不能辜负魔神大人的期望,当重振魔族,光耀我越族。”
“长老,阿乌定不会辜负师...魔主的托付,定会全心全意为越族昌盛努力。”容色妖冶的年轻男子笔直跪于一排灵位前,镇定且缓慢地摇首,“可这魔主之位恕阿乌...不配其位。”
男子俯身跪下,向着石制灵位中心那块无字排位恭敬一拜,蓝眸中凝着坚定,启唇道:“请魔神大人原...”
“砰——”
然他的话术尚未说完,素来坚固无比的宗祠石门为人自外向内暴力震碎,霎时激起一片尘埃。
隐约可见一人隐于其后,露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什么人——竟敢擅闯越族宗祠!”方才说话的白须长老立时倾身护在灵位之前,厉声呵斥,苍老的眸中凝着对来人深深的忌惮。
究竟是何人,竟能破开宗祠石门?
不知为何,越族长老内心涌起极大的不安。
而阿乌早在那人硬闯之时,便起身召出本命剑,剑尖直指来人。
“嗒。”
“嗒。”
与宗祠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来人仿若闲庭漫步,手中似是抓着一人,缓步入内。
随着那人愈加靠近,阿乌握在剑柄处的指尖微微收紧,在他面容现出的那一刹,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师尊...”世间若有谁能破开此门,除了他,阿乌不做他想。
待看清上清所携之人,他不由微睁双眸,诧异道:“大师兄,为何如此?”
上清仙君没有回答。
阿乌长睫垂落,气势微收,颇带恭敬,却没有收回长剑。
早在阿乌叛逃离青云山的那一刻,他便知晓自己魔族身份难以掩盖。只是他未曾想到,上清仙君竟来得如此之快。
银发白衣的青年未有动作,神色淡如水,霜白的眸紧紧盯着他,漠然道:“戚乌,将所有的越清玉交给本君。”
“不能给!决不能将越清玉给仙界之人!”白须长老脸色涨红,他已然认出来人是谁,可他明知自己与上清差距甚远,仍竭力阻止。
越清玉代表了什么,他们一清二楚。
那处乃魔神长眠之处,岂能容异族之人踏足?
“师尊...恕罪。”
“我不能交出来...”
长剑剑鞘被除去,戚乌眸中的犹豫皆化为视死如归的坚定。
明知不可为,而他只能抵死一搏。
“本君...不想再杀了你。”
上清仙君肩侧的银丝被随着身上渐聚的戾气笼罩,纷扬乱舞,霜白的眸中温度渐消,寸寸成冰。
不可抗拒仙力向着他二人席卷。
......
一个时辰前,九天与凡间交接处。
蚩影术投下一道人影,手中托着一枚玉枕。
“珩霄,你这是何意?”
远处白衣人负手背立,长及腰处的银丝盖过手腕,他的声音冷沉低哑,“无他,唯本君渡劫失败尔。”
“怎么可能?余息顺应命理,已身陨于她爱之人手中,为何你...”
“余华,她没死。”上清打断了他,眉间凝着不赞同,似是对他的话颇有微词。
余华对他这种说话说一半的行为表示无奈,他掂量着手中炼化成玉枕模样的宿世百相,随意道:“好,她没死。”
上清唇角抿成一线,又道:“本君需你助我。”
“不对啊,珩霄你变了很多。”余华突然道,他投下的影子晃了晃,就似他那人一般,“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此话一出,换来上清仙君长久的沉默。
一动未动,似与一旁的霜雪混为一体。
“本君想起了一些事。”
余华微惊,他还有什么自己不知的经历:“洗耳恭听。”
“不过一些可追溯至万年前的恩怨,不说也罢。”
“而且本君已确认,那窥探天机之人为...太阴。”
余华掂量玉枕的手一顿,语调微沉:“你可是确定了?”
上清语调平平,“太阴不应不敌于戚泽,而她故意放任戚泽离开沉水狱。”
那厢余华心底一颤,闭了闭眼:“那你...打算如何做?”
青云山顶的寒风习习,卷起那人的银丝,他接道:“本君需你将息儿魂魄重塑,令其无忧成长。”
“另外,将此命书交于司命。”
“告知其,乃天道所下。”
余华眯着眼,“你何意?”命书一事怎可随意为之,司命亦不是愚钝的神君。
不过...依他对上清的了解,如行此招,必有其因。
闻言,上清仙君转过身,望向余华不甚清晰的投影,眸底晦暗寒凉。
“你我设局,也为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