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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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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时间,虽然地点不同了,但叛军对李晏夜袭早有防备,这便注定了李晏此次攻城不会顺利。
李晏的人几乎刚到城门,城墙上便出现了弓箭手,见到李晏,眼底都在放光,毕竟在他们眼里,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领着这些弓箭手的长官也很明显看出来了李晏亲自领头,且人数上不敌他们,再加上他们还有精锐在手,便立刻下了命令:“杀!”
闻言,城墙上的叛军纷纷拉弓,箭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如同他们想的那样——李晏见状,立即调头带着士兵往后跑,试图避开箭雨,可终究是有人不幸被射中,但叛军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士兵互相用对方当盾牌的样子,其中还不乏有人喊“我们都是一家人”,而后便被扯来当了盾牌,死在了箭雨之下。
局面顿时混乱了起来,在叛军看来,现在自己正是处于优势,也没有多想,城门便大开,骑兵迅速前去追击,在旁人看来,现在的情况就是普军狼狈不堪,被叛军追着咬,统帅将叛军当作傻子,试图故技重施结果大败。
李晏率领着军队一路往自己上次攻陷的城池的方向跑去,而后方的叛军仍是穷追不舍,虽然这些士兵紧跟着李晏,却仍有一些在后面的士兵被叛军追上,这样一折腾,也被斩落了不少人。
追到差不多的地方,叛军也有聪明人发现了不对,发觉越发远离城池,而普军的马匹经过了较长时间的快速奔跑,速度不减反增,便心生不妙,选择缓缓向后退。
本以为必定会有伏军在这块地方,没曾想那些普军头也没回的直接跑了,这倒是令叛军有些意外,纷纷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下令向后撤退的叛军头领见状,未免有些尴尬,但此次作战也算是大获成功,斩杀了不少数量的普军先不说,还见证了普军用战友当挡箭牌,这样一来,在舆论上叛军便可利用这一点,到时候李晏不受用了,普军便无人能挡得住叛军,更何况他们这次还将大普镇北侯亲自率领的军队打的狼狈不堪,这更加让叛军充满信心。
不多时,在叛军有意的推波助澜下,一则专门针对大普镇北侯的战报传回了京城。
边境战报:
镇北侯率兵攻城,不知变通,使用与上次一样的计谋,被叛军大批精锐痛击,造成巨大损伤,且在撤离途中用身旁的战友来当挡箭牌,我军此次死伤攻城的近一半人数,现今镇北侯只率领着一些残兵败将回到大军驻扎地。
这一战报简直是将整个京城炸了,经过一夜的发酵,自然是诸多百姓都知道了此事,第二日上朝也免不了对沈念发起攻击。
虽然将李晏封上如此高位的人一直都是沈存,不过这帮文臣可没胆子骂先帝,若是骂先帝,那便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在给沈念砍自己头的理由,便只能将矛头指向一直都重用李晏的沈念。
“镇北候的确有些才华,可此次大败也是事实,依臣所看,一介女子,目光上未免有些局限性,终究只是死读兵书的书呆子罢了。”说话的大臣是士族的人,也是最新的文官集团之首,近些日子因为有李晏在,武将势大,就差没骑在文官头上拉屎了,他早已隐忍多天,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一次性把李晏踢出权力之争,将武将势头压下去,当然不会错过,“臣建议,皇上将镇北候换为顾将军。”
这大臣是弘农杨氏人,在叛军还未攻入京城前,他目前所担任的太师之位是太宗文帝两朝元老杨孝权的,而他杨孝义虽与杨孝权都是孝字辈的,两人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不是杨孝权死在了叛军入京时,沈存恰巧看中这个没有实权的人,不然也当不上这个太师。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杨孝义在弘农杨氏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现今竟也代替了杨孝权的位置。
这话一出,沈念脸色很明显不太好看了,铁西营送来的暗报她今早起来的时候就看过了,她有想过朝中会有很多大臣深夜就开始考虑这些事,却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大普的官僚机构变成现在这样,也多多少少是因为沈存之前学习赵宋的那套重文轻武,文臣以利益为重,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
虽说这次的战报是沈念有意为之,但这些大臣迫不及待的开喷也多少将沈念气到了,这明摆着就是早就盯上了李晏,就等这样一个契机打压以她为首的武将集团。
见沈念长时间没说话,杨孝义有些不爽,一眼就看出了沈念心中的顾虑,心中更是不屑,再次开口:“顾将军年轻有为,身强力壮,替上镇北候的位置再合适不过了,不过此次出征损伤人数倒是不少……”
这些话实在是太欠揍了,沈念强行忍着没有发作,任由另一个和杨孝义早已商量好的人与杨孝义一唱一和:“臣认为,应当与叛军和谈,再选一与周王适龄的女子,此前的叛臣,也是前丞相林甫家中的那一女子便是不错,奈何林甫叛国……只得另选一人。”
不说这些话沈念或许暂时不会发作,可杨孝义的狗腿子说出来的话简直就是明摆着要退一步,和赤裸裸的羞辱大普没有区别。
“这天下谁不知他顾崇棠是你杨家的女婿,爱卿觉得,离了弘农杨家,顾崇棠的将军之位还是他自己打出来的吗?”沈念看着杨孝义,心中暗自叹息,杨孝义比起杨孝权那可差太多了,起码杨孝权不会这么蠢,直接把自己的想法透露出来这种行为只会适得其反,这也给了沈念开口进行反击的机会,“爱卿口口声声说镇北侯只会死读兵书,却没有想过你口口声声要和谈、和亲的人攻入京城将你杨家子弟杀戮时是何人救京城于水火之中?”
这一番话将杨孝义说的很尴尬,却也没有示弱:“镇北侯固然有功,可此次战役的惨状,想必皇上也看到了,若是继续用镇北侯,怕是被打至京城我们都无能为力。”
可沈念丝毫没有动摇,仍然固执地替李晏反驳诸臣:“镇北侯此次失利是不假,损伤却也不多,若是因此就将镇北侯换为顾崇棠,临阵换将自古便是战场大忌,诸位大臣认为,这样一来我大普又有几成胜算?”
“此次损伤并未砍到大普的大动脉上,朕信任镇北侯,还望诸位爱卿也信任她。”沈念以这样一句话打算结束这次的争论,“若是仍有异议,大可说出来。”
杨孝义在极短的时间里从一个旁支变成身处高位的文臣,心性肯定还没转变过来,被沈念这么一说便觉得脸上面子挂不住,便开口想让沈念知难而退:“既然如此,若是皇上一意孤行,臣年事已高,怕是无力辅佐皇上,恳请皇上准臣辞官归家。”
本以为沈念听了这话就会认怂,这时候就是君臣各退一步,沈念将李晏换成顾崇棠,杨孝义不辞官,还能坐实文官集团之首的位置,并受世人推崇,可杨孝义万万没想到的是:沈念听了这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随即便开口说“朕准了”。
这下尴尬的就是杨孝义了,早就在心里敲好的算盘被沈念这一句话击溃,如果真的要辞官,那么他便会回到之前那样的状态——一个不受待见的家族旁系,可要是厚着脸皮留在这,那必然会丢大脸,自己在文官集团中的地位肯定也会急速下降。
眼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身旁的那个刚刚和自己一起攻击沈念的人了,杨孝义在疯狂对着那人使眼色,可那人却眼观鼻鼻观心一样装作看不见,把杨孝义气的脸上是红一阵青一阵的,心中还暗自决定解决了这次危机后一定要将这个人踢出局。
杨孝义心里想得很美,却完全没有去思考怎么解决这次的危机,直到沈念再次开口:“杨太师这是不想辞官了吗?此刻反悔,朕看在弘农杨家有助于我大普的份上,倒是可以挽留一下杨太师,不过——这镇北侯乃是先帝一手提拔的,杨太师如此质疑镇北侯,就是在质疑先帝。”
这番话说完,杨孝义才恍然大悟,这就是沈念找的借口,只为将自己扳下台,还没等开口辩解,便听到让自己心拔凉的声音响起:“杨太师质疑先帝,莫不是在质疑自己?还望太师不要忘了,你也是先帝一手提拔上来的。”
就算是给杨孝义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质疑沈存,这种给别人抓自己的把柄的行为他自然做不出来,可眼下看来确实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就在杨孝义左看右看,希望找到一个能救自己的人时,一个令他感到预料之外的人开了口:“臣认为,杨太师做的虽不妥,而镇北侯此次征战也确实是大败,这些都是事实,但临阵换将与辞官倒也是过了。”
声音一出,杨孝义连忙抬头,一脸感激地看着为他讲话的人——张褚衡。
严格意义来讲,张褚衡才是文官中权力最大的人,先帝定下的辅政大臣以及如今教授皇帝的职位叠在一起,没人敢主动惹他,而杨孝义不敢找张褚衡是因为张褚衡不是文官集团的人,必然不会帮他,今日看到张褚衡开口替自己说话,更是震惊不已。
张褚衡在只有沈念和他二人能看到的角度对沈念使了个眼色,随即开口:“太祖建立大普之时杨家便一直协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杨太师此次战役为国担忧也是情理之中,不如让杨太师自掏腰包,捐出两百万单粮食以示惩戒便可。而镇北侯......临阵换将确实不可,再给她一次机会吧,若是下次再次战败,再换上顾将军也可。”
两百万单粮食对杨家来说确实不多,这样的解决方案正是杨孝义想要的,杨孝义偷偷投去目光,见沈念神色没有异样后才开口,生怕反悔:“此次是臣不妥了,还请皇上息怒。”
而这话说完,沈念并未立刻给出回应,朝堂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沈念停下了敲打龙椅的食指,面色冷漠:“张太傅所言倒也不错,朕准了,下了早朝后,还望杨太师能履行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