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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寂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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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即兴表演的舞蹈。”池朔斟酌酒杯,红酒在光影下含着淡淡的紫光,“我当时害怕极了。怕她突然消失不见,什么也没来得及同我讲明白……”
服务生抬目,门铃哐当一响。
“来客人了。”
池朔顺着声音看去。
进来的是个姑娘,个头不高,娃娃脸,挺白。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古悦!你个王八犊子!说好的给我介绍这城市好玩的地方,一不留神又跑没影了!”女孩指着服务生,毫不客气地说道。
“哈哈……”服务生缓缓笑道,“这下可不好对付啊……”
古悦,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客人来了就把我扔下!古悦好啊你。”女孩撸起袖子,有种要单挑的架势。又对池朔说:
“池公子别看在心上啊,我只是想教训一下他而已,没有恶意的。”她将“恶意的”三字咬的很重。
池朔抿嘴没说话礼貌地微笑,准备起身离开。他不能待得太久,他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做,但也快忘记了到底要做什么。也许闷太久了,出去吹冷风也是件陶醉的事。他挂着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微笑道:“好了,是时候该走了。不好意思,打扰了这么长时间。”
“去哪里?”古悦被女孩纠缠百忙抽空地问道。
“十方园。”
池朔从侧门离开,沿着布满蔷薇的楼梯下去。
江留意拍了几下古悦,倒也没有下狠手,透过复古的檀木窗凝视池朔的影子。她说:“这男孩还真有点像他。”
“?”古悦没听清,也看向窗外,月光倾泻下的马路树影斑驳。
江留意敲了下桌沿,拎起高脚杯往嘴里灌,不多时就咳出来:“妈的,这什么酒。真难喝。”
池朔没去十方园,只是往了环城东路方向走。彼时天气温和,到处都是秋意浓浓,带着股愉悦的惬意。他拿钥匙开了铁栅栏门,钻入石板巷。“出来吧。”他朝着墙角的花丛轻声说。
蔷薇花丛里窸窸窣窣地冒出一只浑身漆黑的猫,跃上了石板,竟张嘴说出了人话:“大半夜不睡觉,陪我赏月?”
“正事。”池朔直接开门见山,“帮我问问那家酒厅的职员都什么来历。随便捎我一个人情,回头赏你小鱼干。”
黑猫舔抵自己的前爪,像是被小鱼干吸引喵呜一声:“小事一桩。”抓了把蔷薇花瓣“咻”剑似的抵达屋沿。
池朔趁着花瓣还未落地,透过陈设有致的池子看着对面蔷薇亭下的方含舟。他只嘴唇闭合,空间刹那永恒凝固:“她在做什么?”
方含舟手肘抵着双膝,撑着脸颊,散着发丝。她并未受池朔控制,回眸对上了他犀利的视线:“小孩回来了。”
池朔没理会她说的什么,皱眉不屑道:“不好生待在房里,熬夜伤着身子,累的还是你苦命的弟弟。”
弟弟说的是池朔自己,他总是在方含舟面前这么称呼自己,那怕她是毫无半点血缘关系的“亲人”。
方含舟抬手毫无意义的点了下眼前的蔷薇,几秒之间蔷薇瞬间冻结,她握在手上,揉成了渣滓。
“内丹被刨了也活不久了吧。”方含舟笑道,“迟早都得死,何不如趁早图个乐子。”
“随你。”池朔收回异能,微勾指腹,“你我都是同病相怜的人,到底差不到哪去。倒是你,和那渣男的离婚协议书还没签,继续当受虐狂不好受吧。”
方含舟黯然伤神,仍心有余悸:“几年了,害怕又如何我还是喜欢他啊。”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方含舟总是在想这个问题,但也早有了答案。
她不需要别人理解她,也不需要别人怜悯她。她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而已。离婚吧,我还是喜欢他——虽然这可能有病。离婚只是个代名词,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她是只狐妖,刨了内丹活不久的,将来还是现在都得依靠弟弟池朔养着。
娇贵的要死。
微风拂面,方含舟挽耳,目视前方。
远方爬满树藤的钟楼响起震耳欲聋的钟声,萦绕耳畔,冲破了月夜。
“小孩,噩梦要开始了呢。”
闪击的雷鸣从暗空中劈过,池朔怔怔的,嘴角扯过一缕笑。拈下的花瓣随钟声即逝。隐在黑暗中的他愣然,铁栅栏门里吱悠悠一响,蔷薇花丛中一阵窸窸窣窣。
池朔心道:“有人从侧门进去了。”
他背靠大理石瓷砖,侧耳倾听。
在池朔暗沉发紫底双眸里,一位不速之客身穿制服袍子的男人推着虚掩的门,缓慢地迈步走来。
池子旁的没有躲避的方含舟挑望过来道:“先生,今夜您似乎没有邀请函怎么也不请自来了?”
那人高大魁梧,右手住拐杖,另一只手套着白色欧美手套礼貌地对女性绅士鞠躬:“方小姐,您错怪了。局子里忙的不可开交,孤某想诚心的请求您回去。”
说完,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威压这整个府邸。孤莫寻表面绅士风度,而这全是乌压压的军人,手里对着的抢可不是这么回事。
方含舟没穿鞋,从铺着满地鹅卵石的地面站起,白裙尾的一侧全被浸湿,她拧了两下,池水从她嫩白的指缝间渗透出,滴答几下。她弓着腰将耳边微黄大卷的发丝挽入耳后:“您真是不留情面,可是我的高跟鞋落在了蔷薇丛里,可以帮我找找吗?”
孤莫寻皱眉,欲言又止。
你带枪你tm说什么都对。
方含舟微笑:“这要孤统领去,谁也替代不了你。”
池朔躲在墙后,探出头来瞧了一眼,只见孤莫寻安抚身后的躁动的军士,绕过方含舟轻步从含苞怒放的蔷薇丛里拎出一双高跟鞋。池朔眼辉移速,拉扯出一道微光:“请您别动。”
孤莫寻定在了原地,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怔怔的杵着。
黑压压的军士看不到孤莫寻,也不敢违背命令。镇守着府邸的每一个出口,只有少数几个在孤莫寻身边的副将看着方含舟。濯枝眉头紧锁,对逍梧说:“统领怎么还没有出来,那女人……”
逍梧思索一番,与濯枝异口同声:“糟了,被耍了。”
他们快马加鞭去了蔷薇丛里寻觅孤莫寻的身影,却空无一人。
泳恩在方含舟身侧,没忍住地说:“方小姐,你那都不许去。留在这里便是你为监察局赎罪了。我们会对你负责,这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是啊,我欠了你们监察局的合同违约赔偿金,理论上我也算是你们的局长,你们应该听从我的命令才是。”方含舟斟酌着字眼,在她云淡风轻地吐露她那极其魅惑的成熟女性的声音时,泳恩这个小士兵早已被吓得毛骨悚然,后背和两鬓都冒着冷汗。
泳恩从骨子里下意识地防备他面前危险又迷人的方含舟。
方含舟眯上双眼,看着泳恩的眼睛,月光下的她肤色冷地像个死物,她调戏般笑道:“比起那些虚名给予的束缚,我更热爱的还是自由。”
“小将领,狡猾的狐狸若是想跑,你们又有谁能捆得住她呢?”
————
与此同时。
池朔拖着早已被五花大绑,眼睛上罩着黑布的,却无法动弹的孤莫寻,狠心地将他扔进了圆丁照顾蔷薇而搭建的瓦舍里。
刻着蔷薇纹路檀木门裂口里泛着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落在了池朔的肆意张扬且带着光发丝上。
孤莫寻蒙着眼,透过黑布里仅有的微弱光亮,很快的认出了池朔,也就是方含舟——他的前任局长的弟弟。
等外面巡逻的军士离开,池朔的食指和中指指尖摩擦,在清脆的响声下孤莫寻意识到了被锁的喉咙能张嘴说话了,合着的唇分开,浑厚干哑的说:“你是方小姐的弟弟池朔对吧?”
“那又如何。”池朔说,开始把玩刚刚从孤莫寻肩胛掏出的手/枪,他环绕在食指两圈,又回勾至手心,对准了孤莫寻的眉心。他说:“你们监察局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你倒有点可疑,除了这把老旧式的抢,你浑身上下毫无攻击力,连最基本的异能都没觉醒,是怎么混上副统领的位置的?”
“孤统领,我查过你资料。你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里的废物罢了。杀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孤莫寻咬紧牙关,此刻抢口抵着他的额头,他道:“池朔,你不敢杀我。”
孤莫寻隔着一层布看他。池朔握紧的手枪微微放下了一个弧度,但不久又重新置于孤莫寻的额间。
池朔笑道:“副局,放一马都不舍得?”
孤莫寻依旧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小木屋久无人打扫,早已沾了一层重重的灰,扬起后有些呛鼻难闻。瞬即屋间寒意扑袭而来,池朔一把将他摔倒在地,转身便离开了木屋,濯枝等两人已然在外等待。
因知来时孤莫寻对他们的嘱咐,并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的池翔活像个异端。
“异能冰封侍续半小时,冷却cd40分钟,你们打持久,不要硬战。”孤莫寻说,
(待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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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放个尾声预告」
日落西山,横竖长着的藤蔓笼罩整座钟楼,古老而又神秘。它建在楼道深处,不往里探索就无法知晓的天外天。池朔小心翼翼的往前探去。夕阳沿着屋檐打在那绿得岑寂的石墙上,泛着澄黄的余晖。
池翔低身向下看,风此刻轻抚着他微长的乌发。
月光倾泻的水洼被高跟鞋踏碎,方含舟站在楼下,抬手将凌乱的发丝婉入耳后,仰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她化了淡妆,抿起薄唇微勾嘴角,池朔也不禁对她笑起来。此刻她微张嘴像在呢喃着什么。
倾刻间,她幻化成蝶,成群地向天窗中缓慢煽动翅膀,飞过树荫变成自由莽撞的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