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应怜 ...
-
(一)
《浪迹青丝终未还》
“只记那年桃盛开，犹半与君面如纱……”
这只是一个故事，只管听就好。
***
“报！”一位侍卫从大门赶来，直奔于中庭。
“报…报告主上！帝君，帝君邀你务必去天坛……”侍卫有些喘不上气，看得苏城有些头皮发麻。
“韩炜，有何事要你如此惊慌？”苏城道。
喘过了一口气，韩炜终于缓了过来，整理好衣着，双手恭敬捧起：“主上，方才帝君来信，说在今晚务必到天坛一趟，说是有急事会议。文武百官都会到。”
苏城咬了咬牙，一甩袖，转过身，道：“帝君，好一个人上人。”
他思索了一番，“我会到的。你退下吧。”
“这……是……”
(二)
天刚落暮，大街小巷里依稀亮着几盏灯，灯火昏暗。在天坛上，虽然人气极旺，但却个个低头丧气。各个官臣都红色朝服着衣，坛中篝火熊熊燃烧，映得众人脸上阴暗分明。
“帝君，今夜是万吉之时，我当赴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一声话语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定当赴尽全力，且帝君一臂之力！”众人纷纷高呼。
苏城没说话，双唇紧闭。
“好，祭祀开始！”
霎时笙歌响起，群魔乱舞。
“好一个为国为民，只不过是复活自己的爱人。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一个女子的声音在祭祀进行中冒出，声如脆铃，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歌声瞬间停止。
“此次作为，不可能成功，反倒害人损利，对国家百姓有害而无利。不得百姓之心，国家必亡。从古至今，无一例外！这一点，大家可都明白？”
全场寂静，鸦片无声，众人若有所思。
“汝敢多言！”一人道。
“一个国家的成立，必然有民众的顶立。萧将军，萧还，你难道不知？”她反对道。
“一切帝君所言，不敢不从。”萧还道，他挥了挥手，喊：“放箭！！”
瞬即万箭飞出。
她纵身而跃，如同飞燕，转眼消失在墙边。
萧军立即冲了出去。
许久。
“苏卿不见了！”一人大喊。
祭祀场面一片混乱。“苏城叛逃了。”另人起哄。
两人一夜之中被全城通缉。
(三)
凌山之下，一人从此走过，密绿的树林中来回穿梭着。
他清秀的脸颊旁安徜躺着两束青丝柔发，八尺的身高漫步此间。这人正是苏城。
“来找桃间峪？”女孩似十六七，却极其习惯的吐出这句话，似乎在苏城来前也有不少人被她领路过，“跟我来。”
苏城随步跟上。
“你是北国来的吧？”女孩道，“真是和我们这些水乡山野的人有很大区别。”
实在是不一样，一位曾在朝政上金枝玉叶吃山珍与海味的“贵人”和这些靠勤劳的双手填饱口腹的平民百姓，比不了。
“黑山野林的，找到这实在不易。”苏城道。
“哼，又转移话题。”女孩小声喃喃，“嗯，其实就三里路。我是说，如果走对了的话。”
“是这样的啊，看来是我愚笨。”
“其实你比之前那些人历害，至少态度很冷静。”女孩想，可她没有对苏城说出来。
空谈了几句，两人又安静了下来，一直从傍晚走到了黑夜，女孩不知从哪找出的一支灯笼，不过总比摸黑赶路的好。
灯火昏暗之下，女孩问道：“你这人倒安静的很，姓甚名谁？”
“苏……”苏城犹豫了一阵子，道：“单名一个谢字。
“苏谢，真奇怪的名字…”女孩又开始独自说话，转眼笑道，“叫我们竹青就好。”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笑得天真烂漫。
这时，一人从苏城旁提着花灯嘻笑而过，繁杂的人群，细语杂声。
“这是……”苏城有些惊讶。
“你来得巧，明日是桃园盛会，大家都在做准备。”竹青没等他说完，抢先答了去。
远处，“竹青，过来一下！”
“欸，来了！”竹青转身离去，丢下了一句，“苏谢，我就帮到这里，失陪了。”声音回荡，随即淹没在人群中。
在拥挤的人群中，苏城和以往相同，找了块清净的地方，闭眼打坐，一转眼天就放晴了。
身旁石壁的缝隙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主上，查过了，这个村子四面都是山崖，除了本地人外，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
“好，知道了。下去吧，切勿暴露身份。”
“是……”
不久，苏城惊奇的发现他所在的地方是如此的壮丽。
——身旁不远处有一条瀑布正拍打着石壁发出“啪啪”的清脆响声。此处还有一颗桃树在飘落着花瓣，树上数百条红绫迎风而起，想必是桃间峪人们的信仰。水湖旁的浅草稀疏长着。
面对这样的人间仙境，苏城想到了些什么，可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愿此间安祥。”声音轻柔，喃喃细语。
愿此间安祥？这不正是苏城心中所感叹的吗？是但这绝不是苏城从心中说出来的，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他转身，扫视了一番。“无人，难不成听错了？”他心道。
就在此刻，一阵微风轻吹一过，摇曳着树枝和苏城的衣摆，几根凌乱的发出挡住了苏城的视线，桃花飘零，树底下面隐约有着一位纤细的身影，忽隐忽现，这让他想看清的欲望更强了，道：“敢问你是何人？”
“……”
无人答应。
这时风更强了，吹得他有些耳鸣。
见没人答应，苏城着急地又喊了一句：“没听见吗？你可是那天出现的姑娘……”
他向前倾斜，走了几步，桃花疏影之下，他看清了那人的样子——一袭素罗衫纱裙，面裹着一条面纱，就在此刻，面纱被风刮了下来。
“啊。”她立即蹲了下来，拾起面纱，将其重新戴了上去。她终于注意到了身旁站立的一个高大的男子，正是苏城，问道，“方才是你在说话吗？你……”她把他从脚到头看了一遍，“你，又是何人？”
苏城看着她有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站在那，一瞬间，他看得很清楚，这就是那时祭祀中出现的女子……不，又好像不是。若是可以，他想立即将面纱摘下来，问清是不是她，可他不行，万一不是呢？
“我，只不过是一个浪迹乡野的悠闲之人罢了。”苏城道。
“是吗？那可真好呢……什么约束都没有，多自由啊。”
“你渴望这样的生活？”
“有一点吧，可我不能，他们需要我。”她有些伤感。
“其实，谁都可以这样。”
不过决定你什么的，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的选择。苏城这样想着。
“哦？”她看了看他的侧脸，“你如何想呢？”
只是暂时的，我会拿回属于我的。
苏城握了握拳隐藏在衣袖里，说：“未来会来的，而你也会成功的。”
她笑，把脸移向了别处，“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此刻多好。”
他看着她，眼睛就移不开了。
(四)
“人面比桃花更美。”我道。
“然后呢？然后呢？”孩子们围在身边，迫不及侍地问着，闹着。
“然后啊，时间还是改变了他们。”我半开玩笑道。
(五)
那年，我灭了当今的朝延，百姓们不再受欺，他们立我为帝，天下顺之。而年少时抄我满门的仇人，我定在他日将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可超生！
***
“韩炜。”
“在，帝君。”他双手恭敬地举起，以示对苏城的敬意。
“战况如何？”苏城头也不回，仍盯着手上的竹简。
“回帝君，我方已攻占了城墙，侍几日后便可进军。”
“好，不必几日，明日便可。”
***
高耸的城墙上弥漫着一层极厚的乌云。地上死伤无数，横竖躺着，血迹斑斑。
沙战上坚立着一方军队，正是苏军。
这时，一抹红袖飘落在城墙之上，剑光闪烁。
霎时喊声再起，兵队往前。
苏城前了一步，顿了顿。拥挤人群中，他止步不前。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让他不觉抬头。
她的面纱被狂风刮下，似血似枫，她顾不及，任它乱飞乱舞，将剑放置肩上，闭眼，落下一滴泪，将剑洗得更亮些。
苏城不再犹豫。那就是她，那位他所爱着的素罗衫女孩。下一秒她要做什么？他不敢再想，喊道：“不，快放下！！”他想用尽力量让她听见，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嗓子哑了，喉咙里尽是浓烈的血腥味。
“没用的，她听不见了。”苏城紧闭双眼，不敢再看，他感到害怕。手握着剑，颤抖着，单膝脆着。如果可以他可以立即冲上去，阻止她。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来不及了。他终是一介凡人。
(六)
“她与天地一同消失了，到最后也没有亲口告诉他她的名字。”我说。
孩子们很同情那个人，也很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他有没有再见到她？谁也不知道。
“爷爷，他后来怎样了？”
我笑了：“他呀，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也不知道呢，时候不早了，倒不如你在梦中问问他，兴许他会告诉你呢。”
在他们睡着的鼻鼾声中。苏城紧紧抓着那腿了色的面纱，血红的，像极了她的红锦衣。面纱不知何时湿了一处，风打理着他银白色的头发。
桃花的粉色花瓣飘落窗中，苏城没去理会，望向窗外，十里桃园。
“花临，你还好吗…”他轻轻嘀咕。
<终>
写于2019.12.14另2024.8.8重新修改。
番外篇
年少时。
“你走开！扫把星！”一小孩斥道。
“我……我不是扫把星……”苏城缩在墙角，双手抱头。
许久。小孩们都散开了。
“呜呜呜——”哭泣声续接连不断。
“咦，这怎么有一个小孩？”
苏城缩得更紧了，声音再起：“看见你了，给你一个波浪鼓，别哭了哦！”
“你……”苏城悠悠抬起头，脸上灰灰的，“这是为何？”
“不为何，我的原则罢了。”男孩道，苏城接过。
“哈，我叫寒，小孩，你叫什么？”
“苏城……”
“那好，竟然你老受欺负，那我来保护你！”
至此，寒成了苏城的下属，并改名为韩。
***
流故双露
“喂，你还好吗”一位青衫女孩半弯着腰，双手置于背后交叉。
她面前的另一位女孩倦缩着，似乎不知是她，恐慌极了：“你别过来，我讨厌你！！”
青衫女孩没有被她吓到，也没在意她那句话：“双桃，没事了，是我，是你那天在竹林里的那位女孩。我是竹青！”
竹青蹲了下去，将双手放在双桃肩上，道：“看着我，双桃，我是竹青，这里没有伤害你的人。”
双桃似乎清醒了些，将头抬起来，黯淡的双眼在发梢下显得狼狈不堪：“你……”
“双桃，我们离开这，我们离开这好不好？”竹青激动着颤着身子，“我们去一个地方，那里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你了，我们一起，一起好好的！”
双桃看着她，许久才发出“嗯”的一声。
“到时候，你就是竹青，我便是你，咱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没有人能够……没有人……”竹青说着，手紧紧握着双桃，不，是竹青的手，竹青似懂不懂的点点头，眼泪热热着划过脸颊。
***
苏城不再回望身后繁华，只是蒙着黑布头也不回地疾走于巷中。
“公子去往何处？如此勿忙。”去时有人寻问他。
苏城攥紧手中面纱——那是素罗衫女海留下的唯一物品——整理了包袱往肩后一挂说：“南边，南下。”
他从檐下暗处走到阳光下，睫毛上瞬间载满了金晨曦，一并渡了一身的光辉。
……
为寻一人，换一座城。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应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