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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黑暗中,我的意识在不断地下沉、下沉。虽然我能感觉到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对劲,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能麻木的等待坠地的一刻。
      或许这就是死亡?我不知道。

      “醒醒,要上课了,别睡了!”
      打断这个漫无止境的坠落过程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那声音在耳畔不断地催促,聒噪得像个上满发条的闹钟,我撑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居然趴在课桌上睡了过去。
      奇怪,我居然还在上学吗?
      没来得及思考出个结论来,那个叫醒我的短发女生率先把一沓文件放到了我的桌面上。
      她语速很快地说到:“你上次的任务报告呢,快拿出来让我看一眼,在交上去之前我们先对一下口径,唉……都怪悟那家伙爱胡来……”
      我顺着她的话,乖巧地把手伸进桌斗,居然真从里面掏出了几张字迹清秀的报告。
      “太好了,你写的真详细,帮上大忙了!”
      她对着我露出一个欣慰的笑脸,然后抽出原子笔开始奋笔疾书。

      我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空空如也的黑板提供不了任何信息,教室的空间看起来大得有些过分,之所以会有这种效果,可能是因为偌大一间教室仅仅放着四张桌椅,这一点让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正常的班级会人少到这种地步吗?
      转过头,盯着被女生要走的那几张报告看了会儿,我的内心变得更加迷惑。
      字迹确实是我的字迹,可我为什么会写日文?
      我师门……等等,我哪来的师门,我到底是什么人,以前又是做什么的,我怎么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盯着那个陌生的女生写了会报告,从她和我身上完全同款的服装来看,她应该是我的同学。或许我能从她这里获取些信息?
      或许是我打量的目光太过露骨,原本一直奋笔疾书的女生突然抬起了头,在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她的眼下有一颗泪痣,而且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她眼周的黑眼圈都快呈现出烟熏妆的效果了。
      她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你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该不会你的记忆又重置了吧?旱魃,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镇定地摇了摇头。
      她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我早该想到的……好吧,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家入硝子,你的同班同学。我们都是咒术师,啊……你现在可能连咒术师是什么都忘了吧?”
      我沉默了一下,默认了她的说法。
      她用手指按着太阳穴,看起来有点头痛。
      “所谓咒术师呢,就是生来具有与众不同天赋的一些人,我们的日常工作是祓除诅咒,诅咒如果放着不管,会对人体产生危害,你当作病毒理解也行。而你的话,因为继承的术式比较奇特,一旦能力暴走就会失忆。”
      由于在听她提起祓除诅咒时,我那一片空白的大脑里,隐约涌现出了熟悉的亲切感,所以我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原来如此,我是咒术师啊……
      我好奇地提问:“我经常能力暴走吗?”
      “那倒没有,应该说,能逼到你暴走的诅咒还挺罕见的……你这次应该是撞上了特级诅咒才会这样吧,一会儿下课后让夜蛾给你单独辅导一下,他处理这种情况已经很有经验了。”
      “可是你对我现在的情况似乎也很熟练?”
      她语塞了一下,正要出声,却被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动作,听起来,来者还不止一位。

      “悟、傑,你们来得正好,旱魃昨晚的任务是跟你们谁一起做的,她怎么又失忆了?”
      家入硝子对着正推门而入的两个男生飞了个眼刀,指着满脸茫然的我对他俩兴师问罪。
      “你们两个好歹是特级,居然还看不好她,这事说不过去吧?”

      “不关我的事,我昨晚一个人在北海道加班。”一个刘海很别致的男生镇定地说道。
      “哈?这也赖我?明明是这小怪物自己刹不住车,非要跟那个狐狸精一对一才变成这样的!”另一个顶着一头蓬松白发的男生愤愤地跳脚。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上头就敌我不分,我还没计较她连我一起咬呢……要不是我开着无下限,我怀疑她会连我一起吃了!”
      “停会儿——狐狸精?你们遇上什么诅咒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有着奇怪刘海的同学突然显得有些激动,白毛男生对他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伸出手指晃了晃。
      “就是你想的那个没错,我们昨晚遇到了玉藻前哦~”
      “什么,居然真的是……那玉藻前怎么样了,不会真的让旱魃给做成狐狸刺身了吧?”
      “嘻嘻,完美猜对哦,傑,很残念吧!”
      “残念你个头啊!你截留一下是会怎样!你就在旁边站着看热闹??”
      “废话,我不站着难道我要躺着!”

      就这样,明明我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这两个人又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最后,在教室险些沦为一滩崭新的废墟时,一个看着就苦大仇深的肌肉壮汉走了进来,抡起胳膊给了这两人一人一记铁拳。
      家入硝子拉拉我的袖子,小声提示:“这是班主任,你叫他夜蛾老师就好。”
      我乖乖地仰起头打招呼:“夜蛾老师你好。”
      我的语气好像让他很惊讶,他沉思了一会儿,在我面前蹲下,动作小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家入硝子替我解释:“她昨晚和悟出任务时遇到了玉藻前。”
      “居然是特级假想咒灵……啧。”名为夜蛾的男人不满地咂嘴,然后用和他雄浑外表完全不搭界的温柔声线对我说:“没事,别担心,等会儿我再给你重新讲一遍咒术师的事,你先跟硝子去休息吧。”
      他体贴的把我和家入送出了教室,顺便一提,从他挽起的袖子,和绷紧到经脉都隐约可见的肌肉判断,那两个被留在教室里的男生凶多吉少。
      但那又关我什么事呢,我毫无心理负担的牵着家入的手走下楼梯,来到据说是我宿舍的房间。

      “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她离开之前这样对我说。
      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在门锁合上后,迅速一头栽倒在床上,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发呆。

      我是咒术师。
      我是旱魃。
      我有三个同窗和一个很关心我的老师。
      但我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我自己。

      “我”真的是我吗,“我”到底是谁?
      一个声音在我脑内响起:“你就是旱魃呀。”
      的确,如果人没有办法从自己身上找到答案,那么依靠旁人提供的信息,也是一种能有效定位自己的方法。
      我喃喃道:“我真的是旱魃吗……我不觉得。”
      那个声音嘻嘻笑起来:“你觉得你不是,那你是谁?反正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不接受这个现实算了?”

      我仰面躺在床上,用力对着天花板掷出枕头,那个枕头像水流一样,悄然融化在了雪白的墙面。这个场景让我怔住了,我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四肢不听使唤,柔软的被褥变成了沼泽一样的物质,开始拖着我往下陷。
      我拼命挣扎,试图从喉咙里发出尖叫,想让住在隔壁的家入硝子来救我,可声带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嘶”声。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它说:“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

      我动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但白色的沼泽没给我机会,它无情地吞噬了我。
      不知过去多久后,满头大汗的我再次睁开眼睛。
      这次我出现在一条热闹的街道上,一对似乎是双胞胎的女孩一左一右拉着我的手,试图把蹲在路边发呆的我拖进一家快餐店。
      “好啦旱魃,我们不该笑话你的名字听起来像汉堡包,但我们吃汉堡你吃薯条不就可以了吗,你就进来一起坐着吧……蹲在门口太像个乞丐了,夏油大人看到会骂我们的!”
      我被她们一个拉一个拽,稀里糊涂的进了店。
      “夏油大人……”我低声重复着她们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听起来这人似乎跟我关系匪浅,但我仍旧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这是你的薯条,你要再来份冰淇淋吗?”一个女孩子把托盘推到我面前,我望着眼前的食物,手迟迟停滞在纸袋上方。
      明明炸物的香气是如此诱人,我却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反胃的冲动。

      “楚苓?我怎么在梦里都会看到你……”
      就在我对着薯条进退两难时,一个发型酷似海胆的男孩推门而入,在看到我的瞬间,他似乎也吃了一惊。
      行吧,他好像也认识我。
      我麻木地向他回望过去,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在看清楚他的脸后,我的身体忽然猛地一颤。
      他是……我肯定认识他的,可他叫什么来着?
      我抱着头开始冥思苦想。
      而随着他跟我的距离越拉越近,我周围的一切景物,包括人群,全都淅淅沥沥地开始融化,那对对我虎视眈眈的双胞胎女孩,在我面前逐一脱落下脸皮,然后是红红白白的肌肉组织,再后来,就连骨骼也变得跟泥巴一样。
      那些融化在地面上的黏糊糊的玩意儿,自发地蠕动着形成了一个巨型漩涡,眼看就要把我拖进去。
      他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大步向我跑来,用力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楚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真的死了吧?”
      “楚……苓?”
      我迷迷瞪瞪地复读了一遍他刚刚叫我的那几个音节,似乎就是在话音落下后,我沉重的头脑忽然为之一轻,那些被屏蔽的认知,一下子冲破了界限。
      对啊,楚苓!我终于想起来我是谁了。
      他没叫错,楚苓才是我的名字,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旱魃,真正的旱魃明明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禁忌的东西,我猛地一下头痛欲裂。

      强忍着那种脑袋快要爆炸的痛感,恢复了记忆的我对着伏黑惠喊:“松手!惠,别再靠近了……我不知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但如果你能够离开这鬼地方,那就去找到我的身体,然后对着我大声喊我的名字!动作快的话也许我还有救,听见了吗!”
      “找到你的身体?”他被转移了注意力,用怀疑的目光看我一眼。
      “现在放着你不管真的没事吗?”
      “听我的,这事我比你有经验,你不是在做梦吗,快离开这个梦,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要真的出事了!”呼吸开始越来越困难,这漩涡的引力大得出奇,靠他那点臂力,想救出我根本不现实,还不如让他换个角度入手。
      我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是离魂了,处理离魂症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叫魂,虽然按常理,这活儿应该要血亲来干,但在这个世界我上哪儿去找血亲……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好吧,但你不要太乱来。”他应该也察觉到了这点,只好不忿地将手指一根根从我腕上松开。
      又一次被熟悉的纯白淹没前,我对他比划口型。
      ——快点啊。

      五条悟在半夜接到便宜养子打来的电话,小孩在那边吞吞吐吐地说,想马上和那具被他打包带回高专的尸体见一面。
      “你说你在梦里见到她,她还让你去救她?不是,这孩子什么毛病啊,怎么想这种事都应该拜托五条大人才比较靠谱吧!”
      伏黑惠握着手机,挂着满头黑线在卫生间里小范围地兜圈:“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是五条先生,我觉得我们总得试一试。”
      他话还没说完,身体陡然被一股力道带着往上一提,伏黑惠抬起头,一头撞上只穿着件单薄衬衫的五条悟胸口。
      他面无表情地棒读:“很痛,五条先生,还有,下次能不能请你不要从卫生间窗口跳进来。”
      但他的抱怨并没有被听进去,因为五条悟已经熟练的抄起他,从埼玉的公寓瞬移到了东京咒术高专。
      伏黑惠深吸一口气,走到解剖台前,一个看起来似乎只是睡着了的女孩,就在那里安静地躺着。
      “我把你带过来了,下一步呢,她有跟你说怎么救吗?”五条悟用手探了探那女孩的脉搏,毫无疑问,仍旧是一点起伏都没有。
      ——这是当然的,因为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具已经死透了的尸体嘛。
      五条悟想。

      在他身旁的伏黑惠有些尴尬地垂下头。
      “她说,只要大声喊她的名字就行。”
      五条悟做出怀疑神情:“这么简单?没别的步骤了?难道说惠你其实是什么魔法少女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拿个喇叭过来?”
      伏黑惠黑着脸拒绝了无良监护人的提议,他咬咬牙,强压下羞耻感,弯腰凑到她耳边,大声喊到。
      “醒过来,楚苓!楚——苓——!”

      在五条悟满眼“这都能行”的强势围观下,解剖台上挺尸的女孩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她僵硬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蛋,也开始渐渐浮上血色。
      这意味着,虽然只是叫了一声名字,但她的生命体征确实因此恢复了。

      “你动作很快嘛,谢啦,惠。”
      她这样说着,张开双臂,用力抱了抱立下巨大功劳的救命小恩人。
      伏黑惠被她以考拉抱树的姿势紧紧禁锢住,他脸皮薄,耳根迅速就泛起了红,倒是也没挣开她,只别扭地摆出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小声道:“回来就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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