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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九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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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尔尼的人生很无趣。
不,也算不得无趣,毕竟家族几百年的愿望倾注到他这一代,也算得上另类的有意思。
高度的科技,饱和的物质,星际时代的每一口呼吸,都是过去所不能想象与理解的。更何况,克瑞斯家族又是帝都星的百年贵族。
人在权柄之上时会想的,只有更多的权利。
从第一例异族被感染时,克瑞斯家就注意到了。
当然,不止他们,总统也注意到了。
星际联邦第二百三十一届总统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变革与机遇,但他退了一步。
远在先祖在地球上时,就有人提出过这份疑问。
当人类进入太空后,还会是“人类”吗?还是说,他们已经不是“地球人类”的范畴,进入了“宇宙人类”的阶段,成为了“非人”?会不会因为宇宙的边界而产生资源匮乏,会不会出现“黑暗森林”,会不会因为星际战争而出现宇宙的规则改变……
但是在百年后的那日以至于到林夕进入的时代,都还坚持保持着传统意义上的人类社会。无他,因为人类过于幸运。
他们所拥有的科技随着侵略的不断扩张改造着周边的星球,使物质环境一直维持着和地球相仿的状态,让人类基因得以稳定延续。而且由于一直没有触碰到宇宙的边界使物质处于偏向富足的状态,没有经历前人一直担心的“黑暗森林”事件。
甚至不如说等到星际战争出现后,才因为战场上的感染使人类的基因发生了变化这件事本身,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
这位总统发现时,星际战争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
无论是世家还是新贵,都希望这是场拉锯战。异族的出现短暂地引起了恐慌,而后就因为巨大的利益蛋糕而被抛诸脑后。
总统坚持扑杀了许多异族后,就被世家贵族挑起的民怨而被迫下台。
是啊,自己的伴侣、儿女、父母不止为国捐躯还被迫染上怪病,到最后死在了同胞手里,何止是一句痛心能解释的。
那位总统的名号如今已被刻意抹去了,但是他卸任之前留的最后一条政令被民众视为巨大的胜利留到了现在。
“异族可与普通民众通婚。”
克瑞斯家族是推墙的众人之一。
民众为的无非是对没有失去神智的亲人的眷恋,克瑞斯家为的远比战争带来的蝇头小利多。
指尖燃火可以通过纳米芯片的高频震动控制,控制温度的体感衣已然技术成熟,瞬间移动传送门虽然目前还不能普及应用,但假以时日迟早会像出行交通一样方便……
一切在地球时代被认为炫酷的异能在星际时代和呼吸一样平常,于是剩下的只有那一件事。
像所有老掉牙的故事一样的。
永生。
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却很难。
星际时代的医疗水平已然是空前的,人造器官已经是想换就换,如果真的有人执着于不死不灭,把自己的数据意识备份到云端,也确实可以“永生”。
但是帝都星的一次大停电让所有人被那个首位登录云端的人吓坏了。
他是第一个把数据意识上传到云端的人,最开始的五十年平平无奇,后面的五十年他开始长久地沉默,直到爆发的那一天……
他入侵了星网手能触及的每一个角落,他毁坏了所有的电力设施和能够数据破坏的一切。
最后由于政府的防御系统等级过高而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
于是,他也成为了被诛杀的第一个数字生命体。
“永生……太可怕了……”
他最后笑着留下了一句话,印在了他当时触手所及的每一个电子屏幕上。
但人类就是这样的,贪欲永远比警告先行一步。
克瑞斯家并没有认为这件事属于失败的范畴,恰恰相反,这成为了他们追求永生的旗帜。
那位首次登录云端的人,天资平平。
他仅仅是那些世家中的普通一员,无功无过地过完一生,却在临死之前被永生和名气诱惑,成为了当世第一人。
他平庸。自负。冲动。
但这样的人,在掌握了永生之后,竟然能造成全星系的灾难。
“永生……真是个好东西。”
伯尔尼静静地坐在家宴的一角,听着家主在宴上带着点狂热的颤抖音。
他听着家主的发号施令。
世家一体,荣辱与共。
他不该有自己的想法。
数据的永生自然是不被满足的。
权利的支配感来源于践踏他人的阶层。很快,能实现家族目标那个人,就出现了。
但颇为可惜的是,还没等他们找到那个男人,他就因为“危害人类安全罪”被关押在了星狱底层。
没有一个调令能调得动他。
克瑞斯家几乎想了每一条路,可是无论哪一届当权者都像疯狗见了肉一样死咬不放。他们也曾怀疑过是否他们达成了隐秘的共识,可是时不时传来的消息又告诉他们不是。
如此往复,十数年。
直到……她的出现。
“……也许吧,我说不准……”
林夕大脑宕机了一刹,她不明白为什么原著中的小反派伯尔尼怎么就大摇大摆地敲开了她的门,更何况他还真的穿了一身管道工的衣服,似乎真是来修水管的。
“方便我进去吗?”伯尔尼微微一笑,水管工帽子里隐约漏下的几丝金发流光溢彩。
林夕听到他的回复下意识地向前了一步,右手刷地一下抵住了门框,力度之大甚至掌心都微微震得疼。
“额……我觉得还是不用了。”林夕讪笑着下了逐客令。不管怎么说,伯尔尼都算得上是原著中的反面人物,纠缠太多终归是不好。
伯尔尼倒没对林夕的态度有什么太大反应,能主动招惹克瑞斯家的人多少都有点个性,更何况她又因为这件事和克瑞斯家绑在了一起。
只不过上次她取消了车祸的计划却并没有提前通知他,而且这段时间又没有和他再联系,他这次找她多少有点监工的意味。
“还需要我再来检查吗?”伯尔尼继续问到,身子也跟着退了一步。
“算了吧,我平时工作忙,没时间让你来看。”林夕看到伯尔尼退了一步,也松了口气,顺嘴拒绝了这个提议。
伯尔尼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不管怎么说,林夕还是因为他们家才借调过去,如果他接触地过多很可能会引起那个精神敏感的疯子典狱长察觉,到时候很容易暴露。
伯尔尼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林夕,虽然送到星狱来的人不少,但她是少有的能让他感觉到能成功的人。
不能丢了……
伯尔尼思及此处,伸手轻轻压了压帽檐。
“是我冒犯了。”他顺势讲到,而后利落地转身下了楼道。
林夕在伯尔尼走后五分钟才从僵直的右臂中找回了知觉。
她颤着抱紧右臂,心中的恐惧迟迟没能散干净。比起之前瓦伦丁的爆炸事件,林夕似乎对刚才更有邻近死亡的预感。
虽然这种直觉没来由,甚至有时显得过于突兀,可是她从小到大到所记忆的每次印证,反而显得这份直觉越发可信。
刚才……就像在触碰着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