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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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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内。
“喂,你听说了吗?新来的那个小孩儿挺奇怪的。”
“一个小孩儿能有多奇怪?”
“那你就不知道了,听说他经常一个人对着空气讲话。”
“开什么玩笑,你亲眼见过?”
“我没有,但我是听后门那个瘦老头保安说的。”
“那么老实的人,怎么会说这种话…”
“都说了是真的了…”
两位女护工聊着聊着,走进了教室。孩子们闻声齐刷刷地向女护工涌来,不过有一个孩子孤零零的呆在角落。
那个孩子就是我,准确来说,是二十年前的我。
从小就父母双亡的我,在其他亲戚的踢皮球中,无奈下住进了孤儿院。也难怪,没有亲戚会要一个对着墙壁,对着天空,对着一堆乱七八糟但反正不能和我说话的东西说话。在他们眼里,从小能看见亡魂的我就是这么奇怪。我也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不知者无罪,就是这么一回事。
啥是亡魂…哦,对了,我忘了说了。
人死后,身体化为尘土,而灵魂,则会去往它该去的地方。好人的灵魂飞向天堂,而坏人的灵魂坠落地狱。但凡事都有例外,有些运气不好的人,他们的灵魂则会暂时留下来。我们一般管这种灵魂叫亡魂,也有其他叫法,幽灵,鬼魂什么的都是指它。
可能有人觉得这是件好事,其实并不然。作为亡魂待在现世的时间越长,灵魂去往它该去的地方的路就会越漫长,同时,转世也会更加麻烦。具体流程和原理我也不知道,我又没有死过。总而言之,我们这种能看见亡魂的人,就被赋予了送他们最后一程的职责。当然也有选择视而不见的人,只不过很少罢了。
像我们这种人,就被其他知情的人称为镇魂师,可能也有其他叫法,但我只知道这一种。
我并不讨厌能看见他们,也不讨厌要拔除他们的这份职责,但也并不会像很多同行一样对此感到荣幸,有些极端的甚至对此出现了优越感。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无所谓罢了,虽然被其他镇魂师称为难得一见的天才,可我一点也不在意,比起那些,我只希望我的学生们能多上几个重本…
度过了短暂且算不上无聊的周末,我又回到学校上班…周一总是让人绝望,一想到要连续工作五天之久,再火热的心都会被冰冷的现实击碎。
上午下课后,我瘫在办公椅上。还好下午就只有一节自习课了,要是让我再来讲两节我不得累死…这时,王老师也回来了,看样子是拖了一会堂。上周五放学后办公室发生的事情,我一直耿耿于怀。虽然这时的我,暂且还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对此还停留在无穷的好奇心中。
“那个女生好点了吗?”
王老师一愣,确认我是在对她讲话时,回我一句:“看上去好多了,不过挺奇怪的,明明是那么要…”
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王老师把头一低。
我想现在我们俩,都在想着怎么不唐突地插入另外的话题吧。
“对了,你知道吗?听说我们县有所学校闹鬼了。”
“哦?愿闻其详。”我装作很吃惊地说道。
“怎么说呢…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听说周末的时候学校里明明什么人也没有,大晚上却能听见有人写粉笔字的声音,保安跑去发出声音的教室里瞧,却什么人也没有看见。还有还有…”
听王老师讲完,我脸一黑,看来下午也休息不了了。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其实是这几天都休息不了了…
其他学校闹鬼的消息,我从一大早就有所耳闻。虽然版本各有不同,但大致就那么几件事儿。要是只有王老师在内的一两个人这么说,我应该会把这事儿当成谣言。但到现在为止,这个消息我已经亲自从三个人口中得知,以及从好几个学生的谈天中顺耳听见,这事情我就必须得去调查调查了。
我的同行(当然是指镇魂师)大多数是接受委托型,像这种事情,等到它闹大到一定程度了,就必然会有知情的人去请镇魂师来。完事后同行们会视情况或多或少收取报酬,这算是他们的工作,也就是谋生之道。
而我就不一样了,说得好听点我是甘于奉献型,但实际情况就是内心的责任感和一种幼稚的正义感在驱动着我,以及没啥兴趣爱好导致的无所事事让我有时间无偿地干这一行。相比于我的大多数同行,我有正经工作,就不必靠除魂吃饭,但从另一个角度,因为我有正经工作,就不能公开我镇魂师的身份,也就不能靠这个吃饭…
挺矛盾的,但也无妨。
下午的自习课在周期性的学生吵闹和我的斥责声中结束了。没啥好烦的,我早就习以为常。再之后就没有我的课了,于是我在领导查班后溜走。对于自己越来越频繁的玩忽职守,我倒觉得无所谓,毕竟在学校闲着也是闲着。
坐了半小时的公交车,我到了事发学校的门口,在门口保安那儿登记后,我大大方方地走进学校。虽然我登好记了,但在学校里到处乱逛也不像是来找老师商量工作的样子,于是我尽可能地避开学校的工作人员,躲在操场没人的一角。
我深吸一口气,先将能听见的所有声音屏蔽掉。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接下来只需要停止屏蔽亡魂的声音就行。
简单的技巧,熟练试用后也能应对大部分情况,毕竟亡魂可不多见。
“可恶,为什么都这么松了还是扯不掉。”
从声音来看,死者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应该错不了。声音是从教学楼传来的,这在我的我预料之中,不过下课铃声的响起,扰乱了我的节奏。
我疏忽了,忘记了这个学校下午只有两节课的我现在有点踌躇莫展。我站在原地,思考着该怎么办,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们大多数都是留在学校,去各自的社团,只有少部分是直接回家,虽然早有耳闻,但这和我们学校完全相反的阵仗还是让我有点震惊。皮肤晒成小麦色的运动社团成员,正在操场上挥洒着本就属于他们的青春;操场旁的绿荫下,美术部的学生们在画纸上点缀着美好的年华;耳边突然传来初学者的电吉他声音,有点难听,但充满了激情。
但是…这里也有人的青春,在最美的年华戛然而止。
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让那女生早点解脱,我加快了寻找她的脚步。不一会儿就从操场走到了教学楼,持续使用能力让我有点疲惫,顺着气息小跑到了三楼,我停了下来,喘着粗气,从墙角探出半个头。
几个看上去像是不良少女的学生朝我这边我走来(教师的直觉),我能明显感受到亡魂的靠近。不过不良少女们的脚都是实打实的踩在地上,亡魂不可能在她们之间就是了。
我的能力不可能出错,果然,不一会儿亡魂出现了。她从人群中穿过,尝试用她那只能勉强碰到东西的手,松开其中一个不良少女的鞋带。
被她拆开鞋带的那位没走两步,就狼狈的摔了个踉跄。周围的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我也撇了撇嘴冷笑了一声,既是对这一场小闹剧的幸灾乐祸,也是对这种幼稚行为的冷嘲热讽。
女孩站直后,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嘴一张一合好几次后,周围的女孩笑的更加厉害了。看样子她是自嘲了几句吧。
当我反应过来我的注意力不应该在这里时,亡魂已经往回飞向了走廊另一边的楼梯。转弯后她便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由于我不知道她是要上楼还是下楼,不得不继续使用能力的我逐渐疲劳,甚至已经开始头晕了…
我尽量不引起她们注意,从那群与我的目标无关的不良少女中穿过(至少当时我是这样认为的)。明明不怎么长的走廊,现在的我走地异常艰难。正想着要是跟丢了就暂时放弃,长时间使用能力也不是事儿,但我却感受到亡魂在天台不动了。确认无误后,我解除了能力,心里一阵意想不到的高兴。
我用手抹了抹头上若有若无的汗水,虽然什么事都还没有干成,但还是辛苦我自己了。停止使用能力后的我一身轻,连着爬了三层楼都不带喘的,我靠近天台的防火门,听见从另一边传来的声音。
“小彩,这样应该算是捉弄回去了吧?”
挺奇怪的,说这句话的人,她的声音我有点耳熟。
“没啥,就简单让她摔了一跤,她们对我干的事可过分多了。”
说这句话的是死者没错了,这么说,死者叫小彩,而另一位女生应该是小彩的同学吧。
十几天前,这所学校刚发生学生溺亡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亡魂的身份了,也大概猜的出来事情的所以然了,虽然是件悲剧中的悲剧,但我还是得做我该做的事。正当我打算推开防火门时,另一个女生又开口了。
“你想做出多过分的事情才罢休…”
我很难想象这样句话是用这么一种无可赖何的语气说出来的,甚至带着点儿哭腔。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可能是因为追到目标高兴过头了吧,我完全忽视了另一个女生。这个女生什么来头,为啥能看见亡魂?我为自己突然的智商掉线感到难受,特别是我还经常以严谨自称。
不管那么多了,我推开门。为什么这位女生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这件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是什么,这些都能从沟通中得出。当然,前提是她们愿意。
再怎么也不会不告诉我吧,我是个特殊的老师,而她们是两位特殊的学生。
天空暗了下来,不过肯定不是因为到了晚上,是乌云密布,随时要下雨的样子。就像我不能预见天气的变化,事情的走向也往我意想不到的地方,越来越偏。两位少女看上去年龄相仿,死者留着一头黑长直,而另一位…
办公室里初次见面的那位女生,现在一脸震惊地站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