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平安》粥糯

3、饼干

　　二人大眼瞪小眼，尤其是沈遇，见到安穗那一刻愣了愣，但他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但不算远。
　　“你约我见面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沈遇轻眯着眼打量女孩，眸子晦暗不明。
　　安穗穿着一条短款的紧身吊带碎花连衣裙，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奔跑过后的脸颊显出一片红润，看起来像极了瓷娃娃。
　　女孩的脸上还擦着一抹白，不知道是面粉还是糖霜，但很显然她毫无察觉。
　　沈遇见此，噗嗤一笑：“你后面藏着什么？”
　　从刚刚跑过来，到现在，安穗的双手一直都背在后面，好像没有要伸出来的意思。
　　“啊。”安穗没想到会被发现。
　　她垂下头走前，把那小小一盒的东西递到沈遇的面前，耳郭不着痕迹的攀上一抹粉红。
　　“嗯？”沈遇也有点不解，“给我的？”
　　安穗点点头，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从小到大沈遇没收到过什么礼物，更别说还是女生送的，一时间他也被搞得有点懵。
　　“为什么要给我？”沈遇皱眉，“是什么？”
　　以安穗的家室，送的礼物应该不会便宜吧？如果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他不敢收。
　　“饼干…”安穗这才抬头，茫茫然看着一脸忌惮模样的沈遇。
　　女孩眼眸里已经蒙上一层雾，眼尾处有些发红，泪欲落不落。
　　她又问：“我亲手做的…不喜欢吗？”
　　因为安穗似乎从沈遇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悦。
　　沈遇一下噎住，他别过头不看她，用手挠了挠已经红透了的后颈，才接了过来。
　　他现在感觉浑身刺挠，很不自在，嗓子还哑着：“为什么要给我？”
　　“就是…”安穗也憋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想给了…谢谢你当时送的创口贴…！”
　　语闭，没等沈遇反应，安穗直接果断转身，头也不回的一溜烟地跑了，留下快要憋笑憋疯了的少年一个人在那坐着。
　　目睹了一切的沈雯跑过来从沈遇手里抽走了那盒饼干，解开上边好看的蕾丝带就要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干什么？这么馋嘴。”沈遇白了妹妹一眼，倒也没有阻止，“是不是挺好吃的？”
　　难不成安穗家里还有烘焙师专门教学吗？沈遇觉得有点想象不到，但也挺符合事实的。
　　“好吃啊。”沈雯舔舔嘴角的糖霜，又要拿一块，“哥，那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沈遇装聋，但不作哑。
　　他夺过沈雯手里那盒，训道：“吃那么多饼干等会又不吃饭。”
　　“而且我不用吃吗？漂亮姐姐是送你的？”
　　“干嘛，哥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沈雯不解，从她记事起，沈遇一吃甜的东西就会干呕，所以几乎不碰的。
　　“不喜欢甜的不代表我不吃甜的。”沈遇微微皱眉，似乎在找为自己开脱的话。
　　“哦。”
　　“快去下米，等会就吃饭。”
　　“知道了。”
　　安穗也不记得她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了回家，她只知道在她把饼干交出去那一刻，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
　　她奔跑的那个样子丑极了，不出意外第二天又要听到隔壁大婶议论，说是新回来的大小姐压根没有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可那又怎么样。
　　安穗不在意。
　　虽然她内向，不喜欢与人有过多的交往，但是爸爸从小就教过她做人要洒脱，肆意，所以就算家庭优渥，她也不是一个花瓶，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金丝雀。
　　在这个小镇里，她感受到了什么是自由。
　　自从她把礼物送出去，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手机安安静静。
　　安穗很忐忑，以至于晚上吃饭时，手抖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送礼不顺利吗？”陈慧斜眼瞟到，给女儿夹了块酸甜排骨，又安慰她说，“没事，还有下次。”
　　女孩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
　　一个晚上，她洗澡会打翻热水桶，倒水水会溢出杯沿，甚至在阳台上发呆，也被夏夜的毒蚊子咬了一腿的红包。
　　直到后半夜，安穗的手机才响了起来。
　　是讯息，只不过提醒铃声太大，把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安穗吵了起来。
　　安穗强忍困意，抬起千斤重的眼皮子解锁屏幕，乌漆嘛黑的房间里突然出现的刺眼的光让她很不舒服，但还是坚持点开了信息。
　　「你送的饼干很好吃。」
　　是189开头的那个号码。
　　沈遇的。
　　安穗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双手伸出被窝，颤颤地打出一行字「喜欢就好。」
　　但是，万一是安慰呢？安穗皱眉。
　　沈遇刚清点完进货数，又统计了一下这个月的盈利，只有深夜他才能闲下来，又怕吵醒安穗，只好给她发信息。
　　看到安穗回了讯息，沈遇是很意外。
　　「这么晚还没睡？」
　　「快了，刚刚在收拾东西。」
　　安穗撒了谎。
　　「嗯，快开学了。」
　　随后陷入僵局。
　　讲真的，安穗没怎么和外人这么对过话，她很少和外人交流，更别说聊天了。
　　她捧着手机坐在床头，好一阵憋不出一句字来，最后还是回「我睡了。」
　　「好。」
　　「做个好梦。」
　　后边安穗没再回，平躺在床上想着些什么。
　　她越想越烦躁，困意也逐渐消失。
　　安穗觉得她不应该这样多思，索性翻了个身，想把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隔天一早，安穗又跟着杨妈去市场。
　　临走时，陈慧还特意把杨妈拉了过去，二人悄咪咪说着什么，安穗凑过去听，只隐隐约约听到陈慧让杨妈去市场打听些东西。
　　到了市场，杨妈把安穗支开了。
　　“我没那么快回去，要在这里多逛逛，你去找你新交的那个朋友吧。”
　　安穗虽疑惑，但也没多问。
　　没地方去，她只好又去了小卖部。
　　已经好一阵没见面的尹甲鱼还有林尧坐在门口聊天，其中林尧见到安穗，向身旁的人指了指，示意他有人来了。
　　尹甲鱼吸了口烟，冲安穗吹了声口哨，颇有逗趣的意思：“哟小美女，又来找沈遇啦？”
　　“找沈遇？找他干嘛？”
　　“我哪知道。”
　　然后尹甲鱼又看过来：“不应该吧，我把你电话给他了，他没找你？”
　　“找了。”安穗点点头，“已经见过了。”
　　“哦～”林尧好似灵光乍现，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那你今天又来是…？”
　　安穗回答的倒是迅速：“散步，顺便。”
　　外头的声响好像打扰到了在店内学习的人，沈雯周围一身低气压，她黑着张小脸出来。
　　“干什么？你俩要吵死了。”
　　本来她写不完作业就烦。
　　见二人不回话，沈雯又把目光转向站在店外边的突兀的安穗。
　　她上下打量安穗，才恍然大悟，认出了那是昨天见过面的美女姐姐：“你！你是！”
　　激动的沈雯话都说不利索了。
　　安穗对她没有印象，不解地蹙着眉。
　　“你是昨天给我哥送饼干的那个漂亮姐姐！”
　　沈雯飞扑过去牵住安穗的手，吓得安穗一个趔趄，连退后了好几步。
　　“姐姐你怎么又来啦？来找我哥吗？那个大傻子现在不在。”沈雯抬头，她眼睫扑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穗。
　　其实她比安穗矮不了多少，只稍稍一垫脚，就跟安穗一样高。
　　和沈遇一样，不论是外貌还是身高，都比同龄人高出不少。
　　特别是沈雯那张肉肉的脸，可爱极了。
　　“我…”安穗的嘴跟打了结一样，半个字也说不出，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
　　“你…？”沈雯的表情有些微妙，她有个大胆的想法，“姐姐你不会是我嫂子吧？”
　　就是这句话，让在一边看戏，憋笑憋到脸通红的尹甲鱼和林尧破防，二人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成功的又把安穗吓了一跳。
　　沈雯一脸纯真：“笑什么？”
　　“没什么。”尹甲鱼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好不容易收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后边去了。
　　“诶小雯妹，要不你让你嫂子陪着你算了呗？我和你鱼哥还要出门哩。”林尧又说。
　　本来今天他就计划和尹甲鱼进城一趟，结果中途被沈遇截胡，让他俩督促沈雯写作业。
　　这不，救星来了嘛。
　　“行啊。”沈雯乐意的要死，她巴不得面前这俩烦人精赶紧消失，免得等会又笑她连方程的解错，“嫂子我们进去吧？”
　　安穗被这一口一个嫂子叫的头晕脑胀，感觉聒噪的厉害，但又没机会反驳，只好被沈雯牵着鼻子走，被拽进了小卖部。
　　店内和之前压根没变化，顶多少了点商品，就算是白天，不开灯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可能也是因为光线太暗，以至于安穗压根没看见里面坐着的沈雯。
　　“嫂子，我就在收银台写作业，这里光亮一点，而且方便。”沈雯眼睛亮晶晶的，“你渴吗嫂子？我请你喝饮料啊。”
　　安穗摇摇头：“不用啦。”
　　“你要不要进屋写啊？这外面会不会很吵？”
　　“不行啊，屋里太暗了，白天开灯的话电费很贵的。”沈雯没抬头，解着方程。
　　安穗哑言，没再说话。
　　不出一会外面男人们吵闹的声音就消失了，很明显，尹甲鱼和林尧已经走了。
　　安穗陪着沈雯写作业，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她用手撑着脑袋，勉强打起精神。
　　“嫂子，这道题怎么写啊？”沈雯把一道初中数学题推到了安穗面前，“我不会。”
　　“我看看。”
　　安穗接了过来，扫一眼题目便知晓了答案，又耐心下给沈雯讲了一遍。
　　沈雯紧锁的眉渐渐舒缓，听懂之后笑着和安穗道谢：“嫂子好棒！”
　　安穗朝她一笑，又觉得不太对劲，终于才想起来反驳：“小妹妹不要乱叫咯，我不是你嫂子啦，你以后叫我姐姐就好。”
　　“不是吗？”沈雯撇嘴，神情不爽，“我就说我那个傻子哥哥找不到这么好看的女朋友。”
　　安穗很尴尬，挠了挠瘙痒脖子的发梢，撇过头去不再提起这事。
　　怎么说呢，她现在无比庆幸沈遇不在这里。
　　店里没什么客人来，沈雯也很安静，渐渐的，安穗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是晌午了。
　　“姐姐你醒了？”沈雯又凑了张脸过来，没心没肺的对着安穗咯咯的笑，“我要准备去做饭咯，姐姐要不要留在这里吃饭呀？”
　　“不用了。”安穗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也吓了一跳，“我准备回家啦。”
　　“你不等哥哥了吗？他一会就到了。”沈雯还是想尝试挽留她。
　　提起沈遇，安穗的脸就会羞的通红，她摸了摸那发热的双颊，还是拒绝了。
　　“好的吧…”
　　“对了小妹妹，你们这卫生间在哪啊？”
　　“在里面，有点黑，我带你去吧。”
　　安穗起身，跟着沈雯一起进了初次她和沈遇见面时沈遇走出来的那个小隔间。
　　意外的，里面很大，三室一厅。
　　虽然屋里很暗，但不妨碍安穗注意到房里很干净，看来这里的主人很爱打扫卫生。
　　除了一个开放式厨房，还有三扇门，沈雯推开其中一扇，里面全黑。
　　“地有点滑。”沈雯摁开了灯，排气扇也开始转动，“姐姐要小心点哦。”
　　卫生间很小，三平米可能都没有，仅容许一人站立，安穗身体狠狠一颤，她不喜欢这种狭窄的地方，可能会让她犯病。
　　她现在心跳极快，感觉呼吸快要停滞了。
　　等沈雯走远，安穗快速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因为怕，她不敢进去。
　　还是等回家吧。
　　安穗叹了口气，出到外面和沈雯告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