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绿绮蓝樱

6、20-21

　　20.

　　随着年级的升高，学校成绩渐渐并不是考量人的唯一标准。评优评先的活动一批接着一批，对于人的综合素质考量渐趋全面。同时，为了考察个人思想的纯洁性和先进性，辅导员会分别进行单独谈话，以便于更加公平地评选出优秀人才。

　　林其作为学生会主席团的一员，有底气也有实力进行参评。他在学生会工作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为学校做出的贡献更是有目共睹。此外，随着新人的加入和培训工作的完成，在学生会的任职也即将面临着岔路。林其决定继续留在学生会，而陈枫阳则因为自身其他考量选择不再留任，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一位个人能力很强的学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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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期除了课程学习之外，省里还有一项含金量较高的先进个人评比，虽说是自愿参加，但学生们还是纷纷铆足了劲想要参与其中。陈枫阳考虑到自己的专业未来或许并不是很需要这样的奖项，于是算是少数没有参评的学生之一。林其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报了名，陈枫阳总是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准备各项材料。

　　“阳哥，你说这么大的评先我还能评上吗……听说其他院校的学生课外实践经历都能写满一整张纸呢。”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陈枫阳笑着看他，直至能够看到恋人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的脸，“谁让我们部长这么优秀呢～～”

　　他倒不完全是安慰林其。作为学校里活跃度很高的学生，林其留给学校老师的印象也算是十分深刻。

　　是吗。林其想着，强行将某种不好的预感压下。

　　他的直觉一向敏锐，但他想不出那阵突然袭来的恐慌所为如何。

　　—

　　那天他们在游乐园坐摩天轮的时候辅导员突然给陈枫阳发来了短信。

　　“明天中午来xx楼我办公室找我。”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令陈枫阳十分困惑。他不明白辅导员有什么事情需要和他单独交谈，毕竟，他们辅导员算是个比较“佛系”的人，除非必要，通常很少主动联系学生。陈枫阳并不算学生之中特别出挑的，他成绩虽说不错，可并不拔尖；也不是那类经常参与活动，或是对老师嘘寒问暖一类的学生。比较拿的出手的摄影技能，一般也只有负责相关活动的老师才会注意到。

　　因此，这条短信来得着实有些奇怪，甚至他怀疑，是否是辅导员发错了人。

　　“阳哥，我们来合张影吧！”林其没有注意到陈枫阳的异样，兴奋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摩天轮快要到达最高点了，往下看去，各种游乐设施的色彩缤纷鲜亮，似乎能够让人暂时忘却所有的烦恼。

　　“好。”陈枫阳笑着应了，顺手将手机塞进口袋。他抬眼看向林其的手机屏幕，两个人贴得极近，脑袋靠在一起，笑得开怀。

　　青春本应如此恣意，不被拘束地自由升腾在这广袤的天地间。

　　21.

　　“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吗？”辅导员坐在桌后，一双不再清明的瞳仁透过镜片直直地盯着陈枫阳的脸。

　　陈枫阳觉得那目光太过锋利，似乎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在了他身上。他努力定了定心神，试探性地说：“……不知道，老师。”

　　辅导员没说话，抬手将几张材料推向他的面前。陈枫阳看到其中有他和林其并肩行走的照片，他们坐在图书馆自习的照片，还有……

　　他的眼睛倏然睁大。

　　——他和林其，在公告栏前双唇相触。

　　“……”

　　辅导员见他沉默不辩，心中原本三分的怀疑便成了九分，当下沉声道：“大学生搞同性恋！两个大男人在一起真是有伤风化！”

　　陈枫阳垂着头，仿佛从刚才那一瞬就被抽走了灵魂，只留下一具僵硬的躯壳。他试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头像是塞了一大团棉花，让他难受不已，甚至生出了想要干呕的错觉。

　　辅导员见他缄口不言，更加生气，声音不禁也跟着提高了几分：“都是成年人了，更应该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连带着林其也误入歧途……你、你真的是……”

　　他卡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眼，只得抖了抖嘴唇，喃喃骂了句“变/态”。声音很轻，但是陈枫阳却听得一清二楚。他从方才辅导员的话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于是他试探性地开口：“是我强迫他和我在一起的，和林其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不是……不是同性恋。”

　　他不知道这句话会不会带来转机，但他还是说了出口，只是尾音发着颤。那一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怎么保住林其。

　　辅导员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林其是我们很看重的学生，各方面的履历都很优秀，有望评上省内的先进个人。所以，他……”

　　他的履历上不能有污点。不能有那个名为“陈枫阳”的污点。

　　他不是同性恋。他也不能是同性恋。

　　因为好学生，不会是同性恋。

　　“……”

　　陈枫阳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咬了咬牙，说道：“……老师，我会和他分手，再也不接近他，拜托您了，请不要——”

　　“记住你说的话。”辅导员打断了他的接下来的求情，“离他越远越好，我们都不希望这样一个好学生失去他应得的荣誉。”

　　于是陈枫阳也不再说话。他的心慢慢地、慢慢地揪成一团，五脏六腑挤压在了一处，窒息感一点点漫上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这样错误的感情如果继续下去，必将影响你们两个人的前程。……你们以后，也别再搞什么同性恋了。”辅导员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陈枫阳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办公室，整个人周身上下好似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仅仅靠着一口气勉强维持着精神。

　　……

　　办公室的门阖上。辅导员摘下了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身心疲惫地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