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赌狗不得好死 ...
-
从沈意星最后一题没做完，周忆琛铁面无私地跟他说“三倍”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完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当时非要抽风和周忆琛打赌。
如果他坚持下来了，那么周忆琛给他带一个月的早餐，点什么必须带什么。反之，他补上三倍的作业，外加给对方带一个月早餐。
就像所有赌狗都觉得自己一定会再赢的一样，沈意星觉得他肯定不会输！
不过就是按时完成作业，能有多大点事？不过就是每天多花两个小时放在学习上罢了……
结果打赌第三天，他因为一道题没写完而壮烈牺牲。
追上去交作业的途中还遇到了挑衅周忆琛以及挑战自己权威的小喽啰。
虽然周忆琛能忍，但沈意星一点都忍不了。
凭一己之力解决了麻烦，沈意星本想以此来要挟周忆琛不准再觊觎他的早餐。
但看对方一副软弱可欺的小白花模样，他可耻的怂了。
于是就有了如今的境遇——
沈意星放下手里的包子，脸上的表情神秘莫测。
在此之前，他已经多方打听过周忆琛的忌口，得到的消息多得可以写满一个小本子。
沈意星一个一个试探，结果有真有假。
今天的包子是海鲜馅儿的，据说是比上次的凉拌木耳包子还要让周忆琛难以接受，可以说算得上周忆琛避之不及事物榜的首位。
上次他能强忍着吃下去，沈意星就不信这次还可以！
在心里打好算盘，沈意星一屁股坐下，拿起摆在桌面上的试卷诊断就看了起来。
这是前段时间开始出现的，具体什么时候他也记不清了，但这每日一份的诊断都是针对他的测验的，里面总结了他的薄弱点，还提供了一些难题的思路。
为了弄清楚对方是谁，他还特意留了纸条感谢和询问，第二天诊断照旧，但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这么容易放弃可不是沈意星的风格，他甚至还尝试过下了晚自修后躲在教室里蹲守，但一直到快要关校门对方也没有出现。
要不是沈意星不太相信牛鬼蛇神之类的，他现在都要开始怀疑那些字是不是纸成精了自己写上去的了。
一看试卷，头脑发胀，一看诊断，醍醐灌顶。
沈意星把试卷放下，整个人神清气爽，恰好此时周忆琛也来到了教室门外，沈意星难得热情一次。
他像是终于等到了贵客一样起身相迎，脸上都是谄媚的笑意。
“班长！今日份早餐已送达，绝对是你喜欢的，快试试。”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意星今天的异常表现让周忆琛太阳穴止不住地突突跳动。
但沈意星实在热情，他们两个，好像很少有这么和谐的时候……
周忆琛沉思期间，他已经被按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沈意星亲自拆了包装递过去，一脸期待：“尝尝？”
“好。”
周忆琛接过直接咬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沈意星两眼放光，就等着对方紧皱眉头冲去厕所把东西吐出来的狼狈模样。
但沈意星的愿望注定要落空，周忆琛认真地品尝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味道还不错。”
就是有点陌生，尝了几口也尝不出来，好像他从来没吃过，周忆琛默默在心里补充。
巨大的失落感袭来，让沈意星眼前一黑，他在周忆琛看不到的地方咬牙切齿。
能不好吃吗？！那可是他跑了很多家早餐店才找到的贵族海鲜包啊！
“……你”周忆琛迅速解决完一个包子，转头看着沈意星的表情，误以为对方也想试试，他试探性把剩下三个包子往对面推：“要吃吗？”
“我、不、吃！”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花了大价钱，结果人家接受良好，到底是谁跟他说的周忆琛最不喜欢海鲜啊？！
沈意星一头扎进作业堆里，决定眼不见为净，等他合上练习册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已经快要上课了。
“周忆琛，要上课了——”沈意星发挥着作为同桌该有的职责——上课叫醒服务。
平日里周忆琛永远是最积极的那一个，今天居然反常地也开始学他趴着桌子睡觉，还睡到了现在……
啧啧啧……真是想不到，大家眼里的乖乖好学生竟然也有这么一天，任谁看到都会大跌眼镜吧。
“起来了周忆琛，你昨晚不至于睡这么晚吧？”沈意星一边说着，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周忆琛的身体被沈意星轻而易举地推过去了一点，他的头也向那边移动，这样一来原本向下的脸由于惯性的作用便侧向了沈意星这边。
沈意星发誓，他从没见过周忆琛这副面色惨白表情痛苦的样子，他的鬓角早已经被冷汗打湿，看起来非常不好受。
“周忆琛？周忆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沈意星吓得下意识去试探周忆琛的鼻息，确定还有呼吸后才松了口气，开始慢慢冷静下来。
刚才沈意星一嗓子把其他同学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像是水滴进油锅，霎时间惊起议论纷纷。
但沈意星显然无暇顾及这些，他叮嘱面露担忧的孙慕慕：“周忆琛状态不太好，我先把他背去校医室看看，一会老师来了说明一下情况给我们请个假。”
没等孙慕慕有所反应，沈意星已经背着人离开了。
*
打完点滴，护士要来拔针，她手法娴熟地拉开胶布，口罩下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但从语气里却听得出来她的严肃：
“严重过敏反应，你今天早上吃什么了？不知道自己对什么过敏不能吃吗？”
都严重得闹到医院来了，要是再晚一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周忆琛早已经清醒过来，他安静听着护士的话，很久都没有说话。一直等到护士拔完针，他才开口道：“今天吃的外面的早餐，可能煮的时候随手抓了把海鲜扔进去，刚好被我吃到了……”
护士拔完针也不说话，对于周忆琛的理由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只是公事公办地通知他症状比较严重需要住院观察两天。
周忆琛蹙眉，他本能地讨厌这个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地方，如果能选，那他肯定不想再待下去。
他活动着因为一直维持一个姿势打点滴而有些僵硬的左手，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过敏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住院就不必了吧……”
而且他手里的钱只勉强够学费和日常开销，再多的就没有了。
这次如果住上两天，可能已经抵得上他一段时间的伙食费了……
现在的小孩都被父母精细养着，有个小病小痛还恨不得让医院给全面检查一遍才算完，这小孩儿倒挺奇怪，连休克性过敏都能说成不是什么大事。
“我说你这个小同学，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了吧？学习重要，健康也重要呀！”护士感慨当代学生的学习压力果然大，又再劝他，“就算你爸爸妈妈来了，也不会依你的意，让你病还没好就回去学习的。”
护士不知内情，周忆琛听着却是瞳孔微缩，以至于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以为他是终于被自己说动了，护士也不再打扰，拎着药瓶走了。
……
“周忆琛！”
沈意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周忆琛回神的时候对方正在朝自己眼前挥手。
见他终于给了自己一点眼神，沈意星赶紧把打开的饭盒拿起来，舀起一勺饭作势就要喂他。
“先吃饭吧，来的匆忙，也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好吃的，我就近就在医院的食堂里打了一顿饭，你先将就着，明天再给你加餐……”
记忆中从来没有人给他喂过饭，他也不需要这些可有可无的亲近。
但当勺子递到嘴边的时候，他还是紧张了，还带了些手足无措。
慌乱中，他只好匆忙夺过，并示意沈意星把饭盒给自己，“我自己来吧。”
周忆琛其实不太有胃口，但又不好拒绝沈意星的好意，草草吃了几口才把东西放下。
结果就看到某人自动退到了角落，像个做错了事的小朋友一样，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沈意星？”周忆琛喊他，“你在干嘛？”
听到有人喊他，沈意星极快地抬了下头又迅速低下去，嘴里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什么。
周忆琛听不清，只好耐着性子问他：“在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为了捉弄你最后还害得你昏迷进了医院，我真不是人！”
“沈意星，”周忆琛打断，他看向沈意星，漆黑的瞳孔反射着吊灯的光线，看得人心颤。
他说：“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他以为他们已经是朋友了，所以沈意星虽然会不满他的严苛，但起码会直白地告诉他，而不是像刚开始一样……通过一些小计谋来让他自己思考，他哪里又让对方生气了。
沈意星一时间百口莫辩，他是心直口快不假，但在有些事情上，他不得不承认周忆琛甚至比他更直白。
而自己，只要是涉及周忆琛的事情，他就变得一点也不干脆，扭捏得让自己都会讨厌。
“周忆琛，我……”
他想解释，想告诉对方他早就拿对方当成朋友了，他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但又不知道到底该从哪里说起，话刚开了个头就无休止地沉默了下去。
周忆琛的眼神也从期待变成失落，他看着欲言又止半天却又一句话都不说的人，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今天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不论在什么时候，周忆琛都是最体面的，就连生气了也是，他甚至到现在都没有说出不想见他这几个伤人的字。
沈意星看了他很久，最后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过了好半晌他才哑声道：“……那你好好休息。”
“我走了。”
*
之后的两天沈意星照常上课，上完课就去医院找周忆琛，虽然周忆琛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但这颗蛋既然有缝，那沈意星总能叮开他。
他的诊断已经两天没有出现了，和周忆琛住院的时间高度重合，只要沈意星不傻也能看出端倪了。
沈意星哀嚎一声，他都干了些什么啊，不就是打赌输了嘛，他以前打赌也输过啊，怎么这次就这么输不起？
想到周忆琛在求共同进步，但是他这边却在搞事情，沈意星恨不得以头抢地。
要不，等会儿接周忆琛出院的时候他再道歉一次？
沈意星一路恍惚地进了医院，此时沈意月、孙慕慕和杨羽他们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看到沈意星急忙向他招手。
“沈意星！”
“星哥！”
“怎么这么慢？”沈意月嫌弃道。
沈意星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道：“堵、堵车了……”
沈意月听他这么说也没在追问，众人正准备上楼的时候，周忆琛已经从电梯里出来了。
大家围在周忆琛旁边，七嘴八舌地问他的情况。
周忆琛笑了笑，为了让他们放心还主动转了两圈，“你们看，真的已经没事了。”
“都怪沈意星，搞这一套，这两天班里没有班长，大家都叫苦连天呢！”沈意月不愧是亲姐，揭起弟弟的短来毫不心软。
周忆琛倒是没说什么，他甚至为沈意星解释了一下，“没有这么严重，他不知道我对这个过敏……”
这种被害者给加害者辩解的感受实在比骂他一顿还难受，沈意星只好干巴地转移话题。
“那个，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沈意星因为心虚，只敢站在周忆琛视线不太能看到的侧后方，而就算面前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分走注意力，周忆琛还是立马就听到了他的问话。
他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眼沈意星，眸子里是沈意星看不懂的神色，“有好心人帮忙付了医药费，我就下来了。”
接收到对方有意所指的眼神，沈意星只好讪笑道：“是吗……”
这个问题问了不如不问……
沈意星只觉得自己脸上烧的更厉害了，强迫自己去忽略其他人对这位好心人的赞叹，他神色勉强地招呼大家离开。
周忆琛看着好像逃命一样急切的背影，脸上缓缓流露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
周忆琛的病房出来不远处就是医院结医药费的地方，他收拾好东西出来付款，等待的时候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周忆琛……623病房的……”
他循声看去，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轻的男人，周忆琛试探开口：“请问您是……”
“你是周忆琛吧，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沈意星的爸爸。”
沈父刚看望了一位老相识，又接到自家小儿子掐着点打来的电话，可怜兮兮地求他先给那位周同学付医药费。
还说什么回家就还给他……
这么点医药费他又不是付不起！
出于职业习惯，沈父和近日小儿子口中天天念叨的周同学一碰上面，他就下意识地要同人握手。
看到对方眼底有些惊愕的神情后，他才想起来对方还只是一个没出社会的高中生。
周忆琛还记得刚才听到的，他问沈父，“那叔叔您这是……”
“哦，还不是我家那个臭小子，周同学我都知道了，你受委屈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沈父说起来这个就气。
“平时也直来直往的，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降智了……”
周忆琛心思灵活，沈父没有明说，但他猜出来了。认真听沈对方说完，周忆琛诚恳道：
“叔叔，沈意星只是不小心的，您不用……”
“这没什么，”在生意场上混迹这么多年，沈父一眼就能看穿周忆琛想说什么，他连忙摆手打断眼前这个小孩，“怎么说也是那混小子先做的不对。”
“叔叔知道你们小孩子有原则，但是这不是施舍，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责任，只是他现在还小，我这个做爸爸的帮他一次两次。
周同学，你要是拒绝了，那可就是帮他逃避责任了，这可不行……”
周忆琛的眼神闪了闪，他极为认真道：“叔叔你一定是一个好爸爸。”
他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但语气里还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在家里被妻子嫌弃了半辈子的育儿方法冷不丁得到认可，沈父自是乐不可支，顺带着看周忆琛也怎么看怎么顺眼，拉着人谈天说地了好长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赌狗不得好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