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Another Snape》陌里霖自斜

18、18.小小的友谊

　　礼堂用大大小小的南瓜和藤蔓装点着，魔法变化出来的蝙蝠跟乌云一样盘旋在空中，镂空的南瓜灯在头顶盘旋，时不时发出低沉的怪笑声。
　　四个学院的长桌上，都堆满了奇形怪状的菜肴，像是血红色的苹果糖浆布丁、在有着蓝色鬼火眼睛颅骨里翻滚的番茄汤、干瘪又酥脆的干尸手指面包条、牙齿形状的果汁夹心薄荷糖，当然，也有许多正常的东西，比如堆成小山的蜜汁鸡腿、烤土豆或者蛋黄酱三明治。
　　梅莉往格兰芬多长桌上张望半天，也没看到赫敏的头发，只好坐到了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她飞快地扫了些东西到自己的盘子里，以远超平时用餐的速度吃着。
　　坐在另一头的德拉科慢斯条理地啃着鸡腿，用嫌恶的眼光瞥着梅莉。这才几天啊，她甚至连用餐都变成这样子，完完全全被格兰芬多的巨怪带坏了！
　　在梅莉用干尸手指蘸着最后一口番茄汤送入嘴里的同时，礼堂大门突然被撞开了，奇洛教授尖叫着冲进来，差点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摔地面上。
　　他看上去那么惊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巨怪——在地下教室里——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然后奇洛教授翻着白眼，一头栽倒在地上。
　　礼堂里顿时乱成一团，梅莉抓了一大把薄荷糖塞在自己的袖口里，她冥冥中总有种预感，万圣节不会这么太平，然后她的预感成真了。于是梅莉在慌乱的人群中显得格外镇定，她坠在一群二年级斯莱特林的身后往礼堂门口撤离，时不时望向格兰芬多的方向——赫敏依然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疯跑的巨怪？这倒是挺符合万圣节主题的。梅莉这样想道，奇洛的尖叫和晕倒甚至给这个宴会增色不少，她甚至从袖口里掏出薄荷糖含在嘴里，高兴地欣赏着其他人的惊恐神情，比如，德拉科。
　　梅莉对霍格沃兹如此了解，她坚信教师们不会放任那个巨怪乱窜，很快就会解决它，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要倒霉了。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里，已经备好了还热乎的菜肴，家养小精灵们的服务永远周到而贴心，不少人选择在休息室一边吃饭、一边打听消息，没人知道那个巨怪是怎么混进来的，整件事都透着蹊跷。
　　梅莉没有在公共休息室多停留，她已经吃八分饱了，直接回去了宿舍。
　　虽然食物很有创造力，味道也很棒，装饰也很有趣，但她依然不喜欢万圣节。
　　源自某种深藏在灵魂中的不安与恐惧。
　　——
　　第二天早上，格兰芬多的长桌上，赫敏跟罗恩、哈利坐在了一起。
　　当梅莉坐下的时候，自然也跟另外两人打了招呼，这才看向赫敏：“昨天的晚宴你没有来吗？”
　　“哦，是的，当时……我遇到了一些事情。”赫敏有些犹豫。
　　反而是罗恩高兴地插嘴了：“你不知道，昨晚我们在盥洗室打倒了那只巨怪，它那么老高——得有三十英尺！”
　　梅莉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我觉得三十英尺的巨怪钻不进盥洗室，门框就能把它卡住。所以那只巨怪是你们解决的？”
　　赫敏瞥了眼四周，然后凑到梅莉身边小声说：“是的，是个意外。我被堵在里面了，然后哈利和罗恩来救了我。”
　　哈利指了指满脸骄傲的罗恩：“一个很精彩的漂浮咒，然后巨怪被自己的棒子敲晕了。”
　　梅莉也是大吃一惊：“原来罗恩你这么厉害吗！刮目相看了。”
　　罗恩被她这么直白一夸，反而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哈利还扑上去了呢，他的魔杖沾得全是巨怪鼻涕。”
　　梅莉的脸色顿时不太好：“我们还在吃饭呢！别说这个！”
　　当你的朋友跟另外两人有了共同的冒险经历，他们的感情看上去一下子变得相当好。梅莉不禁这样想道，她看着三个小朋友交流，对赫敏在格兰芬多总是形单影只的情况放下心，看来以后即使她回去斯莱特林的小团体，赫敏也有属于她自己的朋友们了。
　　事实上，她会跟这几个格兰芬多熟起来，好像也是因为遇到三头犬那天的经历。
　　患难见真情啊！真是格兰芬多式的友谊，跟斯莱特林完全不一样。
　　这也让梅莉的心里揪起来，她好像跟德拉科冷战太久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呢？
　　于是梅莉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德拉科阴沉的视线，结果男孩见到她转头就慌了神，晃动胳膊之下不小心打翻了麦片粥，把旁边的高尔吓了一跳，他的袖口被弄脏了。
　　刚好罗恩也望着那个方向：“马尔福手忙脚乱地干什么呢？”
　　“不知道。”梅莉随口应着，转身继续吃自己涂满果酱的面包片。
　　“你还没跟他和好吗？”赫敏问道。
　　梅莉沉默了几秒：“他大概永远学不会承认错误，我不指望了。”
　　罗恩大大咧咧地说：“没关系，你尽管到格兰芬多的长桌上来，反正我们的饭菜也一样丰盛！”
　　赫敏不赞成地晃了晃脑袋：“罗恩，问题不在于这个。不过他说得很对，你可以来找我们。”
　　哈利赶紧附和地点点头，顺便还用手肘推了推罗恩：“我们很欢迎你的，对吧？”
　　“啊？哦，是啊，要是你能帮我们劝劝斯内普别老扣分……”
　　“罗恩！”
　　梅莉忍不住小声地笑起来，她可太喜欢这三位小朋友了，即使是之前让她总嫌弃的罗恩，也能给她带来不少欢乐。
　　当然，梅莉现在还是挺嫌弃他的，这孩子的情商相当让人着急。
　　梅莉本以为万圣节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她注意到西弗勒斯走出礼堂的时候，步伐不再像平时那般大步流星，甚至小心翼翼的。一种警觉瞬间从心底升起，梅莉跟伙伴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拎上背包就飞奔出礼堂，直追西弗勒斯的方向。
　　在通往地窖的楼梯上，梅莉追上了西弗勒斯，她顾不得旁边还有几个叽叽喳喳的赫奇帕奇，直接大喊起来：“父亲！”
　　西弗勒斯的背影一僵，然后满脸不赞成地回过头：“梅莉小姐，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学校这么称呼我。你应该喊斯内普教授。”
　　梅莉下意识拽住他的袍角：“我们先去你的办公室吧。”
　　西弗勒斯以为梅莉遇到了什么事情要告诉他，稍微加快了脚步，不过这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脚下踉跄得更频繁了。
　　梅莉赶紧托住了他的胳膊：“没事的，不用那么着急！”
　　等到进了魔药办公室，梅莉一路小跑进去，西弗勒斯在后面将门重重地甩上：“梅莉小姐最好有事。”
　　然后他看着梅莉将椅子搬到了他前面：“你想做什么？”
　　梅莉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到椅子上：“你的腿受伤了，我知道的——我该提醒你的，但是我忘掉了！之前发生了好多事，都怪我！”
　　“解释一下，梅莉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西弗勒斯的警戒心出现，促使他抓住了梅莉的胳膊，让女孩不能跑去他的橱柜里翻找药物。梅莉的话在西弗勒斯听来非常奇怪，说得仿佛她早就预见到他会受伤似的。
　　“你被三头犬咬了是不是？”
　　西弗勒斯僵在椅子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四楼走廊那个三头犬，它在看守某些东西。你去帮忙了吗？”
　　西弗勒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你怎么可以跑去那里！邓布利多在开学时的话难道都不配被你放在心上？你以为自己有多能耐，连三头犬都不需要害怕！？”
　　梅莉立刻绞着手站在旁边，垂下脑袋安静听训：“我是走错路进去的……对不起，父亲。”
　　西弗勒斯沉默了好几秒，才压制住自己的火气：“你一直都比同龄人更成熟，我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去冒任何险。”
　　“抱歉。”梅莉非常果断地认错，不过她频频看向西弗勒斯的腿，欲言又止。
　　西弗勒斯还是叹了口气，在梅莉担忧的目光下，他除了退让别无选择：“去拿白鲜和绷带吧。”
　　梅莉立刻冲去西弗勒斯的橱柜前，翻出白鲜香精和医疗用品，西弗勒斯总是准备了很多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西弗勒斯还在犹豫，因为伤口鲜血淋漓的样子，他担心会让梅莉害怕或者恶心。但是梅莉的举动比他果断得太多，在西弗勒斯还没下定决心的时候，她已经将他长袍下摆卷起来了。
　　西弗勒斯顿时有点紧张，他抓住梅莉的胳膊：“没事，我自己来就可以。”
　　梅莉只好站在一边，看着西弗勒斯掀起他的裤脚，将他的长裤拉到膝盖上的位置。
　　“这样的伤口是不是魔咒治不好？”
　　“神奇动物造成的伤口大多免疫魔法，你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嗯，应该教的。”
　　“我讨厌奇洛，我不信任他。”梅莉垂下头，解开西弗勒斯腿上潦草的绷带，里面巴掌长的血口立刻露在空气中，外翻的皮肉还在不断渗血。
　　这让女孩心疼起来，她不能想象西弗勒斯是怎么忍受下来的，这得多疼啊，他甚至这样待了一早上！
　　梅莉的眼睛里泛起点点泪光，她很快就垂下头认真地上药当掩饰，这让西弗勒斯更没法开口让她走了。在梅莉开口说话之后，女孩就再也没有哭过，而现在，她却因为他受伤而心痛。
　　西弗勒斯感觉心底扎入一根刺，越陷越深，某种陈旧的追忆感将它包覆，最终撬开了一个小口。
　　“梅莉。”
　　“嗯？怎么了，太疼了吗？我尽量轻点。”
　　“谢谢。”
　　梅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继续上药：“但你是我的父亲啊，我当然得这么做！交给别人我才不放心。”
　　“不……”西弗勒斯止住了话头，不太敢把话说出口，他不是惯于表露感情的人，西弗勒斯不确信这是否是错觉，来自受伤的虚弱感让他软弱。
　　他是想感谢梅莉的存在。
　　接下来处理伤口的时间都相当安静，直到梅莉认真整齐地缠好绷带，甚至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西弗勒斯的脸色才正常许多。
　　他本能地开口：“真是糟糕的品味。”
　　“但是很可爱啊。”梅莉毫不在意地回道，甚至满意地笑起来，能把伤口好好处理一下，至少能让父亲恢复得更好些。
　　“不过我要提醒你，梅莉小姐，你的草药课已经迟到了。”
　　梅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糟糕！我全忘光了！我得赶紧去温室了！”
　　西弗勒斯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会袖手旁观？我会跟斯普劳特教授说的，你直接告诉她你是来了我这里。”
　　梅莉点点头，又风急火燎地扯起自己的书包，冲出了西弗勒斯的办公室，往城堡外的温室跑去。
　　西弗勒斯望着没关紧的门缝，将裤腿和长袍放下，合眼躺在椅子上。
　　他记不清有多久没被人这样焦急得关心过。
　　他的母亲不在乎，他的朋友不在乎，他的首领不在乎。
　　他自己甚至都不在乎。
　　西弗勒斯已经忘记这样的感觉了。
　　——
　　梅莉跑进温室的时候，斯普劳特教授没有责怪她，只是冲女孩挤了挤眼睛，就让她赶紧拿起铲子和水壶。今天大家要种下各自的白鲜盆栽，等到明年的成果，会算在期末成绩中的一部分。
　　梅莉跑出礼堂去追西弗勒斯，从教师席上看得一清二楚，斯普劳特教授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批评梅莉，她和弗利维教授是学生们公认的老好人了。
　　正当梅莉在往盆里添土的时候，有个人站到了她身边，他捧着的盆已经满了，但还拿着铲子在土堆上一下又一下戳着。
　　梅莉正在专心地目测龙粪肥和土壤的比例，满鼻子都是臭烘烘的味道，她将土又刨松了些，好把肥料均匀地铺在里面，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凑过来。
　　直到斯普劳特教授的声音响起：“哦马尔福先生，你的肥料加得够多了，再多就会让你的白鲜盆栽枯萎的！快来这边筛你的种子。”
　　梅莉这才抬起头，看到身边陪她蹲了好一会儿的男孩，因为其他人早就装完土了。
　　“啊……来了！”德拉科慌慌张张地走到斯普劳特教授身边，仍然逃避着与梅莉对视。
　　梅莉草草地又盖上些软土层，然后跟在德拉科后面，看着斯普劳特教授在教另外几个格兰芬多的学生，指导他们从泡过水的种子中筛出表面那些，然后将底下饱满的部分均衡地散在盆里。
　　梅莉抱着盆，直勾勾地盯着德拉科，男孩的耳朵很快就红了。
　　等选好种子丢到盆里，铺上最后一层砂石层，斯普劳特教授让他们过去领标签，插在自己的那盆白鲜上。
　　梅莉将自己的那盆放在德拉科的边上，然后冲他笑了下：“你不生气啦？”
　　德拉科重重地将名牌戳在自己的那盆白鲜上：“不是你在生气？”
　　“对不起，德拉科，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的。”
　　“……你总是这样。”
　　梅莉愣了下，这好像跟以前两人的和好流程不太一样：“我总是？”
　　“我是说，你——你没什么错。”德拉科的脸越来越红，他下意识转着脖子，就是不看向梅莉的方向。
　　言尽于此，这已经是德拉科的极限了，梅莉对这个小孩子的臭脾气再清楚不过，他这样已经是在委婉地认错了。这么想想，梅莉还有些感动，要不是现在身上沾满了龙粪肥，她或许会给德拉科一个友好的拥抱：“知道你想说对不起啦，我接受！”
　　“是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要搞错了！”德拉科恼羞成怒地吼道，随即又松了口气，“我允许你当我的朋友，就是这样！”
　　“我们还是朋友？”
　　“你在说什么废话，傻里傻气的。”德拉科这句话说得特别小声，但梅莉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梅莉忍不住坏笑起来：“是不是纳西莎阿姨训斥你啦？”
　　德拉科故作凶狠的样子瞪着她：“她训斥我那也跟你没关系！那是我母亲！”
　　“当然，当然，她说教的时候你也从来不听的。”梅莉手上捏着空白的卡片，递向德拉科。
　　“什么？你不写你自己的名字上去？”
　　梅莉冲他眨眨眼：“你帮我写吧，我的字实在是不好看，还是你的花体字最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德拉科的脸更红了，他像是斗胜的公鸡一样昂头挺胸，就差把头发也竖起来了，他抓起羽毛笔潇洒地写下了梅莉的全名：“你知道就好！没了我你都做不好这点小事，真是的。”
　　“写个字而已！”
　　“是你求我写的。”
　　“好、好，是我求你写的，希望我不要忘记这是我的盆栽。”
　　“不会的，我会帮你记着的。”德拉科这样说道。
　　这么认真的回复，反而让梅莉不知道怎么打趣了，她只能低头闻闻身上臭烘烘的袖子，掩饰自己的迷茫。
　　重新站在斯莱特林小团体里，跟在德拉科身旁，让梅莉有种微妙的恍惚。
　　不过德拉科注意到了梅莉的走神，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
　　“是的，我们是朋友，一直都是。”
　　梅莉冲他露出一个甜笑，德拉科眼底的阴郁终于被驱散，他也跟着她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