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恶魔在看你》齐贺美优

4、第 4 章

　　结衣借用过去在‘羊’做厨娘的商脉和三寸不烂之舌，谈妥大多数食材供应商。
　　其中一部分会社看在她过去从不拖欠尾款，爽快地签了订单。
　　所以诚信是做生意很重要的敲门砖，各行各业都是。

　　小部分食材供应商再费口舌无用，只能等市面价格下来，供应商抛去奇货可居的思想再谈。
　　食材明明只要是食材就好，干嘛和期货扯上关系。
　　国家宏观调控很必要啊。

　　最忙的时候过去，结衣终于有余力研究数学竞赛。

　　那是由横滨各大会社联协出资举办，日本数学协会承办的仿奥林匹克竞赛制的社会比赛，面向横滨的各大高中生和低段大学生。

　　初中生嘛，不是不能参加，但是有先天知识储备的劣势。

　　数学老师只是叫她试试，“还是以综合考试为最优先。”

　　竞赛内容是将数学和数字模型结合。例如宏观经济模型：根据今年的就业情况，计算出横滨的总体薪酬水平。是根据现有的数据，通过模型，计算出自己的目标。

　　由此，没有规定模型内容。

　　数学协会的评审会根据模型目的，自套一组数据，根据最后的正确率、和模型是否有现实意义这两点进行评分。

　　一听到这个题目，结衣就想到上辈子某理工学院的牛逼数学系学生。

　　数学竞赛要求的参赛小组人数在3到5之间，也就是说，结衣最少要找到两人陪她参加。

　　其下的困难不说自明。

　　偌大一个横滨港湾中学，居然没有人自愿参加。不仅没有，赖于结衣在学校内的糟糕名声，成绩优异的学生还会主动避开她。

　　“真的没有吗？”
　　结衣不甘心地问数学老师。
　　“一个都没有？我对初中生的数学水平有数，所以并没有期待他们什么哦。”

　　在一边听着的班主任：“……”

　　“的确没有……而且，结衣，我们当时约定好了吧？数学竞赛只是闲暇时准备的，要把重心放在迎来的初升高考试上。”

　　数学老师都这么说了，之前受数学老师恩惠，结衣不好继续在学校里撒网。

　　之后隐隐有意向，认为好玩的学生也只能忍痛拒绝。

　　人情社会啊，就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困难，而且是河边突然冒出来的绊脚石，猝不及防被绊上一跤，十分讨厌。

　　结衣转而向校外撒网。
　　港湾中学不行，横滨那么多所中学，总能捞到鱼，而且这个竞赛本身有一定重量，和她一样有上进心的学生总有吧？

　　樱花国和祖国的升学制度不太一样，成绩是一方面，学生本身档案上的素养、评等、社团履历、实践活动等等，这些被称为书面审查，是东大直升通道的重要评定因素。

　　结衣查过，前几届竞赛中获奖的选手，有不少被会社提前吸收进公司——毕竟日本是个高中毕业后就可以工作的神奇国度。
　　百分之八十的樱花国学生选择文科，是为了更快毕业，经营自己的营生。
　　过去经常在樱花国的动漫里见到师长问主角未来职业规划的情景，现在设身处地，眼见周围不少预估读到高中就放弃的学生。很反常识。
　　明明樱花国也是个工业大国，很缺理工人才是。

　　结衣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网上撒网，没想到真被她找到了参赛选手。

　　横滨本地的论坛，上面大多是些似真似假的公安档案、谜团重重的案子、发帖人发出的破迷挑战和自写的侦探小说。

　　论坛本来流量不高，不过最近来了个‘踢馆’的，名叫‘日本第一名侦探’的账号，一来就狂的不行，放言论坛上的谜题全是些小儿科，叫嚣给他更有趣的谜题做做。

　　被这副小孩子的诳语挑衅到的论坛，以一天132个帖子的增速上升，不过相应的，‘日本第一名侦探’的破案速度越来越快，除了他自言‘去睡觉’、‘去吃点心’、‘社长有事找我’的空白时间，几乎以平均两分钟一个谜题的速度破解，目前这个速度还在刷新。

　　[日本第一名侦探：什么横滨最大的侦探迷聚集地]

　　[日本第一名侦探：根本是幼儿园嘛]

　　狂的不行。论坛气的暴跳如雷，偏偏无可奈何。

　　他这番举动还引来了不少听说名号的围观人群。

　　论坛的流量日创新高。

　　结衣看准了这个流量，在饭后，这个一般来说日流量到达巅峰的时间，发出求贤若渴的帖子。

　　[yui：横滨星创杯第四届数学竞赛，有人要参加吗？]

　　自从一个人住，结衣的用餐时间很不规律，往往是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没有嗷嗷待哺的‘羊’在后面催，她对烧饭一事很怠惰。

　　等到一个人住就会明白啦。

　　那种发自内心的懒惰，吃饭不仅仅是吃饭，是买菜，择菜，烧火，等待，吃饭，刷盘子……一系列繁琐工序组成的工程。

　　她今天用手捏寿司对付了一口。
　　放在冰箱里就不会坏的紫菜页真是太方便了。

　　她张开咬着寿司，回到二手大脑袋电脑前，看见绝对没有想过，或者想了那么一点点，绝对没有超过指甲盖的对象回复了她的求贤帖。

　　[日本第一名侦探：听起来很好玩]

　　只有这一句回答就够了。

　　两人顺利通过私信接洽。

　　[yui（私信）：有年龄要求，超过十九岁无法参加]

　　[日本第一名侦探（私信）：真失礼啊]

　　结衣敏锐地从这句回复中意识到什么，她嘶了一声。

　　[yui：牛，什么时候有空？]

　　第二天，结衣从学校逃课，跑到距离地标大厦不远处的红砖咖啡厅坐下。

　　离地标大厦不远，意味着离港口黑手党不远；离港口黑手党不远，意味着离中原不远。

　　坐在咖啡厅，结衣有种诡异的ntr感。

　　但这是她第二个能聊上话的只大了几岁的同龄人，她有点期待。

　　“喔，你是Yui？”

　　日本第一名侦探的真人看上去更加洒脱，窝在腰带里的斗篷角是，乱翘的像刚起床的发角是，挂在前襟的老土红色方眼镜框是。

　　方框眼镜，除了古老日历写真，结衣许久未见了。

　　“真失礼！”日本第一名侦探高声反驳，“这可是社长送给我的特制眼镜。”

　　怎么看都是副老掉牙的应该被淘汰的款式。

　　是自己盯着看太久了吗？

　　结衣伸手，表示请坐，流畅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只点了两杯柠檬水，ok吗？”

　　“可以，是可以。”日本第一名侦探挤了挤鼻子，“但是我想吃甜食，没有点心就不想坐下来。”

　　贤。求贤若渴。
　　“……要我给你点甜食吗？”

　　“不用。”日本第一名侦探看她一眼。

　　接着，在结衣目瞪口呆的视线中，日本第一名侦探点了满满一桌子甜食。

　　一般而言，在一面共坐的桌面上，摆满了其中一方的食物，并且对方女士的所有只有一杯柠檬水。换做结衣——她当然不会分给对方，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干嘛分给对方——她会露出一点于心不安地吃。

　　但是日本第一名侦探吃的合情合理，吃的理所当然。

　　这股氛围甚至感染了结衣，让她感到敬佩。

　　“说吧，你的设想是什么？”
　　日本第一名侦探叼着勺子和满嘴甜食含含糊糊的问。

　　“以及，不要叫我日本第一名侦探！初中生才会叫别人网名，还以为那样很帅气。蠢得要死。”

　　但是就在这么说了两秒后，日本第一名侦探迅速改口：“当我没说。”

　　结衣：“我当做没听出你在骂我。”

　　本来只想凑个人数，但是这人的态度让结衣改变了想法。

　　要是没有真材实料，姐姐就要打屁股了。

　　结果对方的高效率让结衣非常满意。

　　“这是我的初步设想，预想是和横滨的赌场有关。”她拿笔划拉笔记本。“你觉得呢？”
　　她非常期待对方的回答。

　　“赌场？”名叫江户川乱步——为什么偏偏姓这个，这不是加深了刻板印象吗？会给将来姓江户川的人施加压力的——的少年咬着吸管，“为什么偏偏是赌场？你喜欢？”

　　“不可以吗？和数学有关，又能挣到钱，夫复何求？”

　　结衣还挺喜欢这个企划，主要是有参考：她搜过了，这个世界还没有某理工大学数学系的真实事迹。

　　而且不知道怎么搞的，赌场在横滨合法。合法啊！
　　小钢珠，帕青哥，赛马场，围棋赌博、海峡对面难以理解的租界就不提了，这个世界的横滨，处处有或大或小的赌场。

　　“不是说——不喜欢。”
　　江户川蹙着眉，“算了，你继续吧。”

　　“具体的项目未定，我这边先列出了三个。”结衣在三行短语上画了个圈，“二十一点、俄罗斯轮盘、五彩球。”

　　“后面两个根本没必要吧。”

　　“深有同感。”

　　结衣呼出口气，把剩下两个划掉。
　　那只是写来凑数的，为了不显得独断专权，表现自己民主。

　　“太棒了，来了个会玩的。”

　　这番言论叫江户川挑起眉。

　　为了挣钱，赌场的庄家办下各种规则，将胜利的天平挥向自己，又不至于太明显，总之，一般是七比三或者六比四的胜率，庄家赢大。
　　在林林总总的项目里，唯有最传统的21点是可以依靠计算拉取胜率，

　　两人迅速确定项目，确定模型的起始流程和日期规划。结衣惊喜的发现，江户川的知识水平就跟提着灯笼找到一篮子黄金一样。

　　她很久没有投入这种状态了。
　　和能跟上思考速度、拥有相应知识储备的人交谈，不用思考降低知识层次，说一句话就有人迅速跟上。

　　“我觉得和你相处的来耶。”
　　她在谈话间改变了对江户川的态度：也就比她过去的同僚差了一丢丢吧。

　　哪怕在新世界生活十几年，这一下午依旧让她升起了一点怀念过去的酸涩。
　　唉……两个世界完全不同，连重新和过去的朋友交朋友都做不到。

　　江户川也是这么想的。
　　难得有人跟上他的思路。真是久违了。
　　果然，一来一往地才是攀谈，单方面的‘说’只是在进行‘解释’这个行为。
　　告诉那些脑筋像浆糊一样的如幼儿嗷嗷待哺、不，甚至还不如幼儿的市警，让他们脸上露出大吃一惊的豁然大悟也不错。但是这样的场面看多了，就像大口大口吃金团，早晚有一天会腻。

　　结衣又变得苦恼：“可是咱们还是只有两个人，你有认识的同龄人吗？凑个数，挂个名也好。”

　　江户川咽下口椰子汁，理所当然地道：“你都不会有，我怎么会有。”

　　很遗憾，不只逻辑方面合得来，没有同龄朋友这一点，两人也是相当的一致。

　　江户川没有朋友这点，结衣居然不觉得意外。

　　他看起来就很像没朋友的人，是那种大家一起出去玩剧本杀，会坐在一边，从头到尾无聊地玩手机，被人指责积极性不高时，直接剧透凶手到最后一幕的必杀类型。

　　不是他不合群，是群追不上他。

　　不知道哪边比较惨。

　　横滨的冬日很短，两人确定初步思路后，天色已经暗下来，月明星稀。

　　再留下去，恐怕会被街头值守的市警过来问怎么回事。

　　可能横滨对自己的街头安全程度有自觉吧，或者说日本对自己的安全程度有自觉，青少年居然是有宵禁的。

　　除了在擂钵街那几年，这个宵禁制度给结衣添了无数麻烦。

　　第一次进局子，居然还是被含辛茹苦的前首领捞出来的，是结衣少见的想要全身心忘记的败笔。
　　太羞耻了，太可怕了。

　　结衣摇摇头，忘却糟糕的回忆，她合起本子，捡起写了一桌的纸张，“今天先到这里吧，时间还有一个月，来得及。”

　　“一个月，初升高？”看在难得聊得上话的份上，江户川激励了一句：“哦，加油。”

　　结衣：真是一点也不敷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