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穿越者》叨小秋

20、第2章 相公，你在哪里啊

　　娘亲回来之后，谢暮归明显感受到了娘亲情绪变得相当不对劲。
　　过去眼中的期盼与思念彻底消失不见了，转化为深不可测的悲痛与绝望。
　　在面对谢暮归时，她尚能勉强维持着温柔的微笑；在自以为谢暮归看不见的地方，她时常以泪洗面。
　　四个月前，她仅仅只是受了一点点轻微的风寒；
　　四个月后，她的病情开始变得难以忽视的严重，甚至有时候，她竟生生咳出一滩血。
　　谢暮归几次试图询问，她赴京那两个月的时间，她到底遇见了什么，让她变成这般模样。
　　然而每次询问，她却只是默默摇摇头，望向他嘴角勾起温暖无害的笑容。
　　紧接着，就是一句轻飘飘地“没什么”把他给打发了。
　　接连如此，谢暮归受不了了！！
　　“娘亲，求求你告诉我，这两个月你到底遇见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如此难受？！！”
　　对此，娘亲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一遍又一遍轻柔地抚摸面前的书籍，笑得格外悲切。
　　“你还小，等你大了，娘亲自然会告诉你。”
　　她依依不舍地将其中一只手从书上移开，摸了摸谢暮归的小脑袋，说道。
　　“……”
　　好熟悉的台词，这不就是经典大人敷衍小孩的用词吗？！！
　　一时间，谢暮归感觉又难过又憋屈。
　　说句实话，他并非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在上个世界，别人的喜怒哀乐从来与他无关。
　　大多数时候，他都只会默默做好他边缘人的角色，冷眼旁观一切事物。
　　但眼前这个女人，与他相伴数年，赋予他的关心爱护与上个世界的父母分毫无差。
　　是以，他才愿意主动去关心一个不同世界之人。
　　毕竟，他其实内心深处，始终坚信自己是要回去原来的那个世界，本身并不太愿意对这个世界的人投入过多情感。
　　然而，偏偏现在他却因为身体年龄的原因，直接被搪塞过去了！！
　　也罢。
　　谢暮归心想，反正相处时间还很长，等一等也无所谓，也许哪天她就万事都想开了，自然愿意说了。
　　谢暮归决定不再询问。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治好娘亲的病情。
　　→
　　三年后，冬天来了，白雪皑皑。
　　谢暮归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年。
　　三年的岁月太长，可以改变太多。
　　比如，张叔叔家又添了一子。
　　又比如，张六花明明年纪轻轻，就已经要开始干农活了。
　　清晨时刻，她会跟着张叔叔开始学习耕田种地，午膳过后，她就陪着张阿姨缝衣织布。
　　还比如，他眼前这位美丽的妇女，即将从他身边离开。
　　娘亲躺在床上，厚厚的被子将头以下的部分全部盖住，她脸色苍白，发丝凌乱，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慢慢涣散。
　　“娘亲……”
　　谢暮归跪伏在床前，小声呼唤道。
　　他错了。
　　他本以为他与这位美丽的妇女还有很长一段岁月，然而他却忘了，这里不是他那个世界。
　　就凭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与环境设施，还有他这个家的经济状况，随便一场小病，就可能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暮归，我没事，你不要难过……”
　　女人明明身体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想尽量让谢暮归舒服些……
　　其实三年前，她回来的时候，身体情况已经有些糟糕了。
　　但是，一想到她离开人世，谢暮归将会一个人无依无靠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想再多坚持一会儿……
　　她硬生生坚持了三年，不曾想，到底还是扛不住啊……
　　听到女人的话，谢暮归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只是眼泪，却控制不住地一颗一颗往下掉。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
　　而这个人，是与他朝夕相处十多年的再生父母……
　　他曾经活的很失败，但起码生活上是无忧无忧，身边的人无论性格是好是坏，至少身体状况从来都是健健康康。
　　现如今，他依然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但这个世界里，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已经准备离他而去了。
　　“暮归，你不是……想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娘亲，娘亲，娘亲现在……就告诉你……”
　　女子拼尽全力，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娘亲，你不要再说了，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
　　谢暮归上身猛地一把扑在被子上，说道。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音量，似乎怕声音过大会让娘亲的病情更加难受。
　　但只要细听他的声音，可以发现带着明显的哭腔。
　　“不……我……我……必须……告诉你……”
　　明明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女人的眼神格外坚定。
　　她大限将至，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此次不说，她怕儿子将会再一次走上，与他爹一模一样的路程。
　　→
　　那时恰逢秋季，那是她第一次赴京，见到了自己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的风景。
　　繁华的帝都人来人往，街边路摊大声吆喝，努力介绍自己商品的优点。
　　路途中，偶尔能看见几个江湖人士，展现出几个特别的杂耍技术，如人工喷火，如胸口碎大石，引得旁人连连鼓掌。
　　路上闲步的人群各自成团，走在最前面的主子往往都是衣着华贵，配饰精巧。
　　后面跟着一些地位低下的仆从，服装色彩略显单调，但材质绝不是她们这种偏远地区能够用得起的料子。
　　她一时间感到眼花缭乱，被迷住了双眼。
　　但那仅仅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清醒了。
　　眼前的世界再美再好，她也清楚，那不是她想要的，她清楚深刻地明白自己此行来的目的。
　　“相公，你在哪里啊……”
　　女人忍不住低声呢喃道。
　　她的存在与人群格格不入，凌乱的头发，低廉的服饰，目光中看不见任何自信飞扬的光彩。
　　这在众人眼中是既可怜又瞩目，引得路过女人旁边的人群，频频侧目而视。
　　有人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这位夫人，小生不才，敢问你是否需要相助？”
　　一名长身玉立，温润如玉的成年男子，手执古木折扇，走上前来微笑问道。
　　貌似是担心人多会让女人心生不安，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带来的随从都在不远处默默等待他。
　　“我，我多日未曾见过相公，我很想念他，我想见他，他，他是进京考试的一员。”
　　闻言，男子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
　　“科举考试早就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就算路途遥远，你的相公，也该回去了呀。”
　　“已经过去四个月了？！”
　　女人脸色瞬间大变。
　　她们那种偏远地带，距离帝都太过遥远，相公害怕错过考试，以防万一，特地提前出发赶到帝都。
　　当时相公还告诉她，若是提前几个月就到了帝都，那就留在那里好好复习。
　　至于所住位置，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住在荒郊野岭上有何好惧？？
　　只要他能一举高中，那就可以带上全家过上好日子。
　　当时相公走得匆忙，而她一介妇人也不可能会对科举考试有太多关注。
　　相公他，是不是出事了？？
　　女人猛然间心生恐慌。
　　现在想想，荒郊野岭，孤身一人，相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介书生，为了准备考试连农活都没做过，力气甚至还不如她。
　　说不定，真的出现了意外？！
　　“夫人别急，敢问夫人相公如何称呼？籍贯在哪？小生家境尚可，或许可以帮忙找人打听打听。”
　　成年男子见女人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连忙说道。
　　“相公，相公名唤谢稻枚，籍贯在……”
　　女人缓缓说出了她们的所在地。
　　“小生记下了，夫人不如在小生家内留宿几晚，待小生得到消息，你们夫妻相见，小生再派人遣送你回去。”
　　“但是，我的盘缠并不多。”
　　女人不得不及时解释道。
　　“无需盘缠。小生在此地多年，也算是见人无数，但夫人这样一个为了丈夫、自愿孤身一人奔赴帝都的女子实在少见。
　　小生被夫人这份真挚情感所感动，自愿帮上一手。”
　　此话一出，女人眼里顿时充满了感激的泪水。
　　“多谢公子相助！日后公子若有需要，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一定会帮你完成。”
　　→
　　“夫人，有消息了。”
　　因为两手空空地吃住在别人家，女人深感歉意，为了让良心安稳，女人主动干起了仆从的活。
　　此时此刻，她正在古宅内的后花园处，帮助某位仆从在井口边打水。
　　听见男子的声音，女人内心激动不已，好在理智尚存，没有让打上来的水白白浪费，她把水桶安安稳稳放在地面，才连忙跑到了一位手执折扇的男子面前。
　　“夫人别急，是好消息。”
　　男子给旁边跟随的仆从使了一个眼色。
　　“这位夫人，且听小人娓娓道来。”
　　仆从上前一步，拱手对着女人说道。
　　“根据我们多方打听，您的相公，在今年的科举考试中，表现优异，为二甲进士。
　　同时，他又是二甲中第一名，也就是'传胪'。
　　现如今，他被授予正七品官职，封为知县。”
　　女人震惊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相公竟然这么优秀！！
　　“那他如今人在何处？”
　　闻言，仆从含笑答道：“说来奇怪，一般被授予官职后，基本上都是立刻启程离开帝都，偏偏您的相公仍然可以留在帝都。
　　如果夫人不嫌弃，小人愿意亲自带您去找知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