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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同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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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白家之后,沈星趁火打劫——哦不,是乘胜追击地将灵嫣的独立权拿到了手。
她以将白家丑闻死缠到底为筹码,逼着白翔签了份合同,自此之后,灵嫣就连白翔名义上的女儿都不是了,她彻底与白家划清了关系。
灵嫣重获自由身的消息很快就通过在场宾客传遍上流政界,沈星开着劳斯莱斯到白家门口接未婚妻时,只感觉空气格外舒爽,就连一向看不惯的白家纸醉金迷土老帽装修风都变得顺眼起来。
白家没人出面迎接,沈星毫不在意,她半倚在车旁,带着墨镜,心满意足看着灵嫣提着半个小木箱,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踱步而来。
沈星就喜欢看到灵嫣这个样子,目标明确地直直走向她,每一步都踏在命运上,仿佛她就是灵嫣最终注定的归宿。
“来吧。”沈星夸张地做了个骑士礼,拉开车门,“我的公主,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灵嫣坐在后座,淡蓝色的纱裙坠着星星点点,随着车尾晃动轻若无物地发出声响。
半晌,灵嫣问:“我们去哪?”
沈星挑眉:“当然是我家。” 她松开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向灵嫣展示着中指上的钻戒,“我们已经订婚了,不是吗?”
灵嫣紧并着双腿,坐姿拘谨,局促不安地将不断发出清脆声响的坠饰拢进手心。
沈星不着痕迹从后视镜上看到这一切,微微叹了口气。
灵嫣望向窗外的眼神清澈而又迷惑,骤然脱身母家的快乐来的虚幻,曾经视自己如粪土的沈星态度直转急上,她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在孤儿院摸爬滚打的经历让她早早学会了不要期待任何事,至少以她现在的身份,不能妄想任何沾着糖霜的蛋糕终会到来。
等她长大了,更是逐渐意识到,哪怕她改变身份,全身心投入到自我提升的工作中,却还是无法对脖子上的枷锁改变分毫。
于身边的亲人、爱人、朋友、同事而言,她只不过是从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变成了有点利用价值的漂亮玩物而已。
车停在红绿灯前,有小孩不要命地在暂缓的车流中穿梭,强行对着等红灯的车主们推销着手里厚厚的报纸和纸巾,以期获得点五毛一块的零钱。
小孩像只穿梭的猴子,从头走到尾,身上沾了无数唾液和辱骂,眼看绿灯将至,车要发动了,他突然趴上沈星的驾驶侧车窗。
灵嫣看着车玻璃上骤然出现的几个泥手印,倒吸一口冷气。
沈星视车如命,人又疯癫,曾有个纨绔在攀谈时不小心扶了一下车身,就被她打得头破血流。
那小孩浑然不知,还在焦急忘情地求着沈星买一副他的报纸,说着没有饭钱,他和妹妹一天没有吃饭了。
沈星拉开车窗,右手青筋毕露,缓缓伸向副驾驶侧的高尔夫球杆。
灵嫣顾不得拘谨害怕,忙一把搭上前座背,喊出一声:“你不要——”
话音未落,就只见沈星的手轻松越过高尔夫球杆,拿出压在球杆和数个文件夹下面的钱包,抽了半数多的钞票,附带一张名片,一起递给窗外等待的男孩。
“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沈星把惊喜到呆愣的男孩手中报纸抽出,随意放回副驾驶位,饶有兴致说道,“每天有多少人死在这路口,你知道吗?”
红灯结束,绿灯亮起,有不耐烦的司机此时已经将喇叭声按得此起彼伏。
沈星对着男孩凶狠地说了一句:“下次再让我在车流中看到你卖报纸,我会把给你的所有钱都收走,明白了吗?”
她摇上车窗,淡然补上一句:“下次你和妹妹饿了,就打这个电话,小小年纪要去读书,在这里卖报纸多可惜。”
灵嫣抬眼看向沈星,心中有一些不可思议。
男孩抱着钱包和纸币,笑得漏出了豁牙巴:“嗯……嗯!”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跑走了。
灵嫣的眼神一直追随者男孩,他站在十字路口,从昏暗小巷的街道里吃力背出还在哭泣的妹妹,他手上不住挥舞着百元大钞,兴奋又温柔地对妹妹说着些什么。
灵嫣看到小女孩浑浊疲惫的双眼慢慢充满希望地亮起。
她突然想到了十几年前在孤儿院门口兀自淋雨的自己,她撑着伞,倔强地等着自己的领养者来临,哪怕院长说山高路远,来访者还有几个小时车程才能见面。
小灵嫣穿上了自己洗得最干净的花衣裳,在大雨飘零中不吃不喝地等。
——当白翔来到她面前时,她的眼睛是否也曾一如街边小妹妹般充满希望的亮起呢?
沈星按响车喇叭,灵嫣骤然从回忆中惊醒。
她们快要到达沈家庄园。
灵嫣想起来了,十七年前的自己被白翔领回白家别墅时,正如沈星此刻带她来到沈家庄园一般,小灵嫣看着从未见过的辉煌气派激动地难以言喻,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终于熬过了悲惨的被欺凌的孤寂童年,人生终于得到了转机。
直到命运用标好的价格向她露出獠牙,狠狠穿透她的脖颈。
灵嫣叹了一口气,她累了,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就是不停地从一个地狱跳转到另一个地狱,而如今的她连新阶段的一点希望都不敢奢想。
她跟随沈星,下车缓缓踏入沈家庄园,在内心悲哀地问自己——
“这又是沈星为自己精心布置的地狱吗?”
只不过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轻信了。
***
灵嫣自认为天知地知仅我知的暗自决心,此时早就被身旁曾打败过系统的女人——沈星全然纳入耳中。
沈星颇具绅士风度的将灵嫣请入房门,为她备好折叠的睡衣衬衫,甚至依照她的喜好特意布置了薰衣草味的香薰灯,道了一句晚安,关上门,手抓着门把,背靠在精简装潢的门口。
沈星看天又垂头望地,叹了口气。
打败过系统她早知攻略灵嫣的不易,她以为她将金手指全然纳入囊中,知晓攻略对象所有的人生背景和生活喜好,就能一路畅通地通行过关了——
可山石易移,人心难测,沈星默然注视着在心中不断驻扎起围墙的灵嫣,仿佛窥见合金罐头中即将凋零的脆弱昙花,想伸手救它扎入营养土壤,却无从下手,更怕贸然敲碎合金装潢,会加速它的陨落。
沈星终究还是在门口驻守了整夜,她坐在地上,半靠在门外,听着门内的灵嫣辗转反侧。
一门足以挡隔两个世界,门内门外一夜未眠,两相无言。
***
次日清晨,灵嫣穿着沈星放在床头的家居服,听到影音室略有熟悉声响传出,在吃过早餐后,绕了过去,忍不住偷瞄几眼。
沈星手捧平板电脑,右手不住旋转着电容笔,聚精会神盯着屏幕,时不时低头写写画画。
屏幕上播放的是自己出道时首演的电影《秋日积雪》,此刻画面正顶格在结尾,灵嫣全身伫立雪中,盯着远去恋人的背影,悲伤地仿佛要融入雪景飘散。
这部电影使初出茅庐的她惊艳于众人世间,却在白家的掺和下,没能保住后续作品的品质,转而成为了娱乐丑闻的漩涡中心,直到今天也没能从泥潭中爬起。
片尾曲响起,灵嫣呼吸急促起来。
她向来不愿意承认这段带着青涩光芒的过去,一如她持续用谎言和认命来麻醉自己不堪的现在。
韶华易逝,梦想如歌,歌声不常在,人却步入珠黄。
灵嫣想起自己这些年累积的丑闻轶事,想起被曾经的影迷呵斥痛恨的谩骂,想起在发布会上被揶揄作乱的曾经……
她转身离去。
却不想在影音室内的沈星蓦然发话,那话语直直刺入她心中,轻而易举便拨响了她最在意的那根琴弦——
“灵嫣,你想不想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