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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   护龙寺坐落于城东迎阳之处,寺中前后院落有十几,有专供香客停留休息的厢房,更有一座高高钟楼,直耸而起,先帝曾为其赐名“入云”。

      自东梁开国之初,护龙寺便被开国之帝封为国寺。数百年至今,始终未变。寺中香火旺盛,准许寻常百姓跪拜,寺中僧人更会为百姓祈福。

      寺中东侧,有一棵百年大槐树,树枝往阳光明媚处簇拥生长,树叶茂密繁盛,冲出院墙之高。往四面八方伸长的树枝上挂着各种颜色的布条,布条上,皆是百姓来寺中祈福时写下的祝愿与祈祷。

      布条随风而扬起,似是要将布条上密密麻麻所书写的祝愿吹飞于空中,让天上的神明瞧见。

      元溪骑马至护龙寺前停住。

      昨日太后娘娘命人来元府传话让她来护龙寺时,元溪觉着诧异,但太后之命,又不可不从。

      除她外,寺前还有多辆马车停放,马夫与小厮聚在一起低声聊天。

      她将马儿的缰绳栓在旁边树上,而后迈进护龙寺。

      自寺门而入,见一大香炉置放于院中,炉内有香燃烧,袅袅白烟自香炉炉盖镂空处钻出,升腾于半空中。香燃之息渐渐弥漫在空气中,靠近则可嗅之。

      元溪视线左右看去,寺庙威严而赫赫,两旁皆有僧人在,以防百姓前来时需要帮助。

      元溪很少去寺庙,即使是国寺,她总共也只来过三次。来时也匆忙,不曾在寺中仔细看过。

      而这是她记忆中第四次踏进护龙寺。

      她左右瞧了瞧,这次来时,与之前来时,感觉似乎有所不同。有种……

      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奇特感觉。

      此前她从不信神佛之说,如今,倒是觉得神佛也许真的存在于这世间。否则她现在就该是化沙丘众多东梁将士残骸中的一副。

      元溪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

      香火旺盛处,神佛也许真会显灵,该敬重些。

      “小溪?!”带笑又有点疑惑的嗓音在元溪身前不远处响起。

      元溪抬起头。

      对面的陆轻灵瞧见真的是元溪,惊喜之意立即出现在面上,双手提着裙摆笑吟吟朝她跑来。

      “小溪!”陆轻灵张开双臂,直接扑到元溪怀中。

      元溪坦然笑着接住她。

      陆轻灵在她身上轻蹭了两下,仰起头时,满眼欢喜笑意:“小溪,你怎么在这里?以往喊你来,你都不来的。”

      元溪笑了下,低头于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陆轻灵挑了下眉,眼稍睁大了些,诧异着抬起衣袖挡住嘴,可惊讶情绪却又从眼睛溢出来。

      她有些不可置信,却也没有忘记她们这是在外头,要将自己的声音放低些:“太后娘娘?她请你来国寺做什么?”

      元溪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又问:“那你呢?你怎么会在此处?”

      陆轻灵笑:“我是陪我家大嫂嫂来的,她有八个多月的身孕了,这几日身子有所不适,便特意来寺中祈福,请求菩萨保佑她能顺利诞下孩儿。”

      元溪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灵儿。”她们身后不远处有一温柔女子嗓音缓缓响起。

      陆轻灵闻声立即转身,向那边招了招手:“大嫂嫂,我在这里。”

      她大步跑过去,元溪跟随其后。

      陆轻灵的大嫂嫂尚薇,刑部侍郎陆府大公子陆泉的结发之妻,亦是户部尚书府的嫡女,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两家长辈更是好友,待他们年岁到时交换生辰贴、定下亲事,选中黄道吉日后便成亲。

      陆泉与尚薇成亲三年,这是他们的第一胎,因而照顾悉心,不管要去何处,身边总是跟着好几个伺候的丫鬟,就怕有个不小心摔着碰着。

      元溪行至尚薇身前,颔首见礼:“陆少夫人。”

      尚薇浅浅笑着,面容与嗓音是如出一辙的温柔:“元小将军。”

      元溪面上笑容温和有礼,低眸时瞥见尚薇右手轻轻抚摸着她孕肚,她眨了下眼,又很快将视线抬起。

      尚薇笑眼温柔看着元溪:“犹记得上次见元小将军时,你还是个面色稚嫩的小姑娘,如今便已是东梁可独当一面的小将军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元溪亦笑着:“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似是不过一眨眼间,陆少夫人都要生孩子了。”

      尚薇轻轻笑出一声:“小将军你可是元家独女,也得抓紧抓紧时间呀。”

      陆轻灵捂嘴笑着。

      元溪挑了下眉,脸上笑容温和。

      寺门前有一列侍卫进入,寺中主持领着一众僧人匆匆忙忙跑去门前迎接。三人同时往那边看去。

      元溪轻眯眼眸,继而转头与陆轻灵道:“轻灵,带着你家嫂嫂去内院休息会儿吧。”

      陆轻灵会意,连忙点头:“好。”

      大嫂嫂肚子这般大,身子本就有些不太舒坦,等会儿见着太后娘娘,定然要行跪拜之礼,怕是会让她更加不舒服。还是稍微避着些好。

      陆轻灵很快搀扶着尚薇去往内院。

      元溪敛了敛情绪,转身也于寺门处而去。

      侍卫分别列站于两侧,又有太监与宫女先进,亦站在两旁,低头垂眼,姿态恭敬,随后有一嬷嬷以手做拄,扶着太后缓步踏入护龙寺中。

      主持与旁边一众僧人立即恭敬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元溪随后至,于太后身前拱手行礼:“臣元溪,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嘴角轻勾起,眉眼含笑,她抬手:“免礼。”

      “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红唇轻启:“主持,哀家这次来,想为陛下祈福,为百姓祈祷,你,带人去准备一下。再为哀家准备一间厢房,哀家会在此地,停留些时辰。”

      主持低头道:“是,老衲这就去准备,还请太后娘娘稍等片刻。”

      “去吧。”

      太后悠悠转眸看向元溪,眼中笑意更甚,面上对其欢喜之色也尤为明显。

      她直接走到元溪身前,伸手便牵起元溪的手。元溪心中一惊,眼底错愕浮现一瞬,又在眨眼间快速消散。

      太后拍了拍元溪的手背,嗓音一改之前见时那般严肃威严,倒多了几分温柔慈爱的意味:“元小将军,在主持准备好祈福之物前,你陪哀家在寺中随意走一会儿吧。”

      元溪笑了下:“好。”

      太后往后眼神示意了下,跟随在她身后的大太监林西和随身嬷嬷方嬷嬷会意,让跟随而来的下人们都在原地侯着,连他们也在此处等候,不曾跟着她们入里间。

      元溪抬着右臂,小臂几乎与地面保持平行,太后的手轻轻搭在她小臂上,元溪放慢脚步,太后悠悠前行,两人步伐近乎一致往前走去。

      太后常来护龙寺,地方她熟,路也清楚。她带着元溪去了寺中东侧那棵挂满了百姓祈愿的百年大槐树下。

      太后仰头看着随着此间风起而飘扬的各色布条,眼眸轻眯了眯:“元小将军,你可知这棵树上的布条是何物?”

      元溪顺着她视线抬头往上看了眼,而后点头:“知道。”

      “这棵百年槐树树枝上所挂的,是前来烧香祈福的百姓的祈祷与希冀。曾有人言,护龙寺有神灵护佑,真心在这里祈福、且一心向善之人的祈愿就会实现。”

      “不错。”太后点了点头。

      太后收回目光,转眸看向元溪,眼弯弯,笑意再显。

      元溪眨了下眼,不解:“太后娘娘为何这般看着臣?”

      太后转身,与元溪对面而立,随后她抓起元溪的双手,紧紧捧在自己双手中。

      元溪眼神错愕,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她睁大些眼,诧异看向太后。

      太后笑道:“元小将军,你身手不凡,性情直率,又是出身镇国将军府,别说元家世代忠良,你父亲战功显赫,你自己也有战功在身,只要你愿意,哀家定然会力排众议,让你当皇后!”

      “……”元溪脑子有一刹那宕机,她睁大眼,眼神却茫然不解:“啊?皇后?”

      “虽然陛下他平日里有些傻乎乎的,但他本性不坏,哀家相信,只要你嫁给了他,他一定会对你好!而你要做的,就是保护他,别的事情,交给哀家就行,好吗?”

      “啊??”

      “元小将军,哀家知道对你而言,入宫不是首选,但哀家和陛下一定会给你皇后名分,让你在宫中决不受人欺负!”

      “啊???”

      元溪满心茫然困惑,不明白为何太后娘娘忽然与她说这些奇怪的话。她何时说过她要入宫?又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当皇后啊?

      没有啊!

      元溪将太后的手反抓住,而后往下按去:“太后娘娘,您误会了,臣没有要入宫的意思,是陛下和您说什么了吗?”

      “他哪里会说什么啊,他就是个大傻子!”

      “……?”

      “不是不是……”太后立刻改口,露出笑容的同时,将方才被元溪按压下去的手再次抬起来:“哀家的意思是,你和陛下年纪相同,又郎才女貌的,肯定是般配的一对。”

      元溪将太后的手压下去:“太后娘娘,您真的误会了,臣效忠陛下,是为臣子的本分,对陛下可没有那种心思,并不想入宫。”

      太后再次将手抬起来,依旧紧紧握着元溪的手:“元小将军,你就不要推辞了,哀家觉得你就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元溪两眼迷惑,心神混乱,有些不明所以间,还是再将太后的手压下去:“太后娘娘,您不要乱说啊,臣真的没有……”

      “元小将军!”太后打断她的话,而后趁机又抬手,再一次紧紧的抓着她双手:“你出身将门,世代忠良,与陛下同龄,相貌也不错,整个国都,就没有比你更合适成为陛下身边人的女子了!”

      “可是臣……”

      “住口,不许反驳哀家的话,不然哀家要生气了!”

      “……”

      元溪抿了下唇。

      太后娘娘,您怎么乱牵红线呢……

      太后见元溪不开口反驳了,满意的点了下头,正要再言语时,又发现自己要说的话方才已经全部说完了。

      她眨了下眼,抓着元溪的手晃了晃:“好了,元小将军,你现在可以开口了,说说你是如何想的吧。”

      元溪抬起头来,露出个满是无奈的笑容。

      她道:“臣……想回家。”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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