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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拾柒 ...
陈香扇慌忙抬起压在窗台上的手,随之顺着目光向下望去,少女正单手悬挂在窗外。赤芍仰面瞧见窗内探出的人,眯眼笑道:“香扇阿姊,麻烦让一让。”
陈香扇惊魂未定,可还是怔怔地向后撤去。只瞧她刚刚退至越然身侧,赤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窗外跃来,不料却被窗台绊了一脚,直接滑跪在了陈香扇面前。
就这样,赤芍背着藤牌尴尬地宛若只元龟趴在地上,她用手环住脑袋,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后,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若,就装死吧……
感受着那声扑通跪地的巨响,渐渐消散。赤芍这样麻痹自己。
陈香扇更是被她这接二连三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哪知,一直作壁上观的越然,此时竟缓缓转过身去。他怎么看方才那场面,都太过滑稽。
越然如此忍着,忍着,一直忍到大笑起。
赤芍闻声羞愤地抬起头,陈香扇瞧见她那张气鼓鼓的小脸,猛地嗤然一笑。她想在这物是人非的岁月里,好似只有赤芍的可爱与冒失,从未更变。
“阿姊,你也笑我!”
赤芍抱怨不满,陈香扇即刻敛容,“行了,地上脏,快起来罢——”
陈香扇说着上前将人扶起,可谁知没等赤芍站稳。半晌不曾开腔的越然,却背身以咳掩笑下意识唤出一声:“赤二金。”
越然还当真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赤芍抱拳留下一声:“告辞。”便欲登窗离去。
好在陈香扇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少女腰身将人揽下,赶忙开口安抚道:“好了好了,休要闹了。事态紧急,阿姊有事同你讲。”
“越然,你也过来。”
短暂的嬉闹,驱不散旧日疑云。
越然这才转过身来,同躲在陈香扇身后的赤芍说起了适才的见闻。
……
-
“废物,你的唢呐呢——”
“滚去找!快!今晚头儿娶侧夫人过门,你若耽误了时辰,就将你丢在沙漠里喂狼!”
樊周站在疾风寨紧闭的门外,丧气地看着天色一点点下沉。当他渐渐对于那些谩骂妥协求全,便再也难感受到这人间的其他色彩。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勇气反驳说,他不想回到鸣沙山去。
琥珀词离开后,他的太阳就落了。
可求生的欲望,还是拉扯着他的腿向前远方走去。至于能走到哪,樊周把它全权交给了命运。
樊周走了,疾风寨的门又开了。
黄昏下,一顶鲜红的轿子,绕着土做的围墙从东头抬到西头。
彼时,远处越过沙丘而来的一行人,片刻不离地紧盯着那抹红。赤芍第一个按奈不住转头朝陈香扇问道:“阿姊,瞧着疾风寨像是有喜事?咱们这么公然到访,要是打起来会不会不太好啊?”
赤芍嘴上说着不好,但那取藤牌,拔长刀的手却丝毫未曾停歇。
汇林苑中,善战者越然居其一,可任谁都不会想到,居其二的竟会是这个年仅二八的少女。就连她的亲长兄赤金,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只是赤芍恃才傲物,却偏偏对陈香扇言听计从。
阿姊,永远都是她的阿姊。
“赤芍你听着,进去之后一定好好说话,问到我们想问的就离去,不许打架。”
陈香扇义正严词地劝阻,赤芍只得带着不甘将长刀收去,可那藤牌还未背上身,轿子里却忽然滚出了个五花大绑的“新娘”,他们瞧着“新娘”在地上呐喊挣扎;瞧着粗糙的砂砾,磨损她的脸颊;瞧着马贼无情地拖起了她。
震撼之下,赤芍暗暗拔起刀,她问:“阿姊,这种情况……咱们是不是可以例外?”
陈香扇目睹一切握紧双拳,那女子的伤就仿若痛在她身上。
只听,她于风中怒吼:“赤芍,去救人——”
陈香扇声势铿锵,赤芍在她的话音落后,如一匹狼般冲下沙丘撕咬敌人而去。其余人呢?他们没有越然的令下,不敢轻举妄动。可越然又怎会放任这些罪恶?他随之便挥了挥手。
“去吧,如此作恶,不必留了。”
江湖纷杂,关于汇林苑的传说亦正亦邪。
可善就是善,恶就是恶,一切论说自有天道,越然也只管做他。
远方的混战一触即发,赤芍的到来给“新娘”眼中带去了光。她用长刀敲了敲藤牌,笑着告诉她:“阿姊让我来救你,别怕。”
马贼憎恶的表情,在脸上堆积,他开始了他的谩骂:“哪里来的臭丫头?少给老子多管闲事。别看你尚有几分姿色,惹了老子,让你有来无回,到时候就别怪老子不怜香惜玉——”
赤芍听了这话直咂舌,她的嫌弃溢于言表,“废话真多!你有本事见了阎王爷还这么嘴硬!”
谁知,马贼狡猾,说话间竟欲趁其不备做那偷袭之事。
可惜,他的算计,头一遭算错了人。
亦成为了最后一遭。
只瞧,赤芍举起藤牌轻易将其格挡,而后长刀利落破入,那马贼直堕地狱而去。肮脏的血顺着刀锋,滴进黄沙,赤芍在夜色来临前,居高临下:“真没意思。”
她回了头,却见那“新娘”绑着身上绳,跪在她的身前字字恳切:“多谢女侠出手相救,多谢女侠出手……”
赤芍提刀无言为她挑开束缚,绳索随之四散。赤芍无需她的感念,她只盼她不再遭受苦难。可当赤芍刚想开口将人劝扶,便被疾风寨内闻讯赶来的人挡住了去路。“新娘”见状慌忙躲去赤芍身后,躲在了汇林苑的众人之中。
两方对峙,无人让步。
“敢问是哪路好汉,前来给本寨主贺喜啊——”有人言语讥讽,悠悠行来站定在众人面前,他扫视四周将恶狠的目光落在了“新娘”身上,“云芽,不想死,就给老子滚过来!”
“新娘”畏缩在安全地带,她扯紧了赤芍的衣袖,不敢应答,更不敢抬头。
赤芍感受得到,她在发抖。
“她不会再跟你回去了。”忽而有个无比坚定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清冷无畏的女郎与一位戾气桀骜的儿郎被风着裹挟,并行出现。
大漠的太阳,同样落在了这一刻。
事已至此,孤注一掷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绝不要行尸走肉的活。
那个名唤云芽的“新娘”,便是在这些力量的围护下,第一次鼓起勇气呐喊:“索贲……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回去——”
索贲的威严受到挑衅,他已怒火中烧,却仍要装出一副不屑模样,“哈,你还真是长胆子了,我瞧这个小娘子长得不俗。本寨主现在不想要那野丫头了,今晚呐——就换她来拜堂!”
“天呐,你疯啦——”赤芍忍不住惊讶道。
索贲此刻一脸得意,幻想着左拥右抱,他以为他们是怕了。殊不知,他将越然激怒,今晚注定在劫难逃。关节舒展的弹响从越然身上发出,陈香扇平静地同身边人说:“给他留口气,别忘了咱们的正事。”
九万里出鞘,撩拨起阵阵沙浪。越然压抑着心中愤怒,沉吟了声:“是,都听夫人的。”
陈香扇蔑视着索贲的威胁,她伸手牵过云芽转身退去。
越然压低背脊眈眈虎视,出招时,刀刀催命。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这样折辱陈香扇,哪怕陈香扇无端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这么久,她都依旧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存在。
越然相信,他终会有一日与陈香扇和解。
混战在越然的低吟声中发起,索贲虽身有蛮力,却难以将越然的敏捷击破。他甚至瞧不清越然的动作。赤芍的藤牌在空中盘旋并杀,又安稳回落。所有人前进后撤,左右攻退,无数杂乱的脚步混在一起,踏起茫茫风沙。
疾风寨几十众,数载在此为祸,汇林苑今夜便要洗一洗他们的罪过。
陈香扇立在事外,她转眸望向云芽身上摇曳的红妆,脱口而出一句:“别怕。”
云芽抬眸点头作答。
那是一句迟来的别怕,就像是隔世而望,陈香扇对着也曾深陷泥潭的琥珀词说的一样。关于琥珀词的过往,陈香扇一无所知,可从那些细枝末节里,她却猜出了几分悲苦。
她想,那时的她,或许也只差了一句:别怕。
“都别动。”
越然阴沉的声音惹得陈香扇回眸,混战也止于下一剑刺出的那一刻。
索贲在越然的刀下,屏住呼吸。他曾自诩“枭雄”,却在此时举起了手掌。擒贼先擒王,当下无人再敢轻举妄动,他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越然就这么逼着索贲向疾风寨内撤去
明亮的篝火,燃烧着罪恶。
越然将索贲按在篝火前,用冰冷的刀尖抵上他的后颈,“接下来我所问出的话,想清楚了再回答。”
屈辱感在索贲心头蔓延,他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怎甘接受这样的结果?
于是乎,他开始挣扎,开始呐喊。
可这不就是他曾造出的罪过?如今让他来受又有何不妥?越然安如磐石般压在索贲身上,他问:“赢和十年,也是现在这个季节,你记不记得一个名唤樊奴的胡姬?”
可索贲却故意不答,越然便狠狠拽起了他的发。
“回答我。”
索贲被迫仰面看向篝火,他忽而狂笑,依旧不肯作答。越然不得不将其磕进黄沙,当做惩罚。
“回答我——”
一遍遍追问,得不到回应。看来,索贲是铁了心。
今夜很难从马贼口中撬出答案。
陈香扇站在飘摇的红绸下,刚想开口,便被屋内缓缓走来的女子出言打断:“樊奴的事,我可以说与你们听——但我有个条件。”陈香扇举目望去,一个面容姣好的女郎出现在了院子中央。只瞧,她垂眸指了指地上的索贲:“我要他的命。”
“你想救他?”陈香扇发问。
女子闻言笑了好大一晌,可等她再开口时,泪水却划过了她的脸庞,“不,是杀了他——”
此话一出,索贲顿时高声咒骂:“贱人!疯妇!”
疾风寨被恩仇怨恨,搅得乱作一团。陈香扇望着眼前极其讽刺的喜堂,应下了女子的话,“我答应你,若你说出此事,他的命就交由你。可问娘子大名?”
“风柳。”女子答得干脆,陈香扇轻轻唤道,“风柳娘子,请将所知尽数相告,多谢。”
话音落去,索贲仍在吵闹,赤芍愤怒着扯下一段红绸向越然递去,而后周遭归于寂静。疾风寨的那些人也被驱赶着到了院子的角落,再没有什么能成为阻碍,风柳平静地看向层层火光,平静地回忆起樊奴的过往。
当她开口时,说下的第一句话,竟叫陈香扇茫然。
“那天,不过是他们演的一场戏。”
赤芍:哇,他叫阿姊夫人耶~【星星眼】
(ps:最近琐事缠身,对不住,对不住!更新放缓!八号之后更新频率将恢复正常!感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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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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