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沙恋》浪尖寒武纪

3、遇见-接近

　　居委会的狭小活动室内。
　　一改以往热闹气氛，一班居民聚集一起，议论纷纷。
　　“不好意思，迟到了！”范可馨的到来引起众人的轰动，似乎她是当中的重要人物。
　　“哎哟，看你，那汗像瀑布啦！”芳妈心痛着着。
　　范可馨心满意足地笑着，递上便当箱子。
　　居委的红姨娴熟接过盒子，面上就是高兴：“女王，今天什么款式啊？”
　　“更年期甜品首血—静心汤药蛋糕。”范可馨特意调侃红姨已进入更年期。
　　“那我得要整合拿走！”红姨毫不介意。
　　范可馨坐下，进正题：“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各人都坐下，讨论开始。
　　“今天的报纸都登了消息，你应该还没来得及看吧。”居委的刘大妈递上今天的新鲜报纸。
　　《政府计划把逸沙岛及其江岸线发展为高级商业娱乐一体化中心》报纸头条醒目写着。
　　范可馨脸一沉：“那各位有什么打算？”
　　“这不摆明就要我们搬走咯，这儿楼要拆咯。”红姨摆上新鲜糕点和沏好的茶水。
　　“都不知是哪个好代表和专家的提议，说让这地发展成对岸625商业区的延伸。”
　　范可馨一声不吭，仔细阅读报纸。
　　“以前曾经有专家提议把我们这儿列为文物区，但杳无音信啦。”七旬的的福伯悠扬地扇着扇子。
　　范可馨神色从容：“那文物区的提案成不了，到这个计划成了再好好想想怎么出价。”她毫无担心之意，“这枣泥派要趁热吃呐！”范可馨快手放一块进嘴里，吃到自己的杰作就是安慰。
　　夜，店铺灯光熄灭，意味一天的结束。
　　范可馨出神地看着墙上的一幅油画。
　　“姐……”Kelly见范可馨不起反映，好奇走近，拍拍她肩膀，“姐。”
　　顿时二人都被对方的反应吓得尖叫。
　　Kelly好奇看看油画，问：“姐，你看什么那么好看？”
　　范可馨回过神来，说：“没，艺术欣赏嘛！”掩饰着自己的神思，“都做好啦，大家早些回去吧。”
　　Kelly有些怀疑：“你……”
　　“女孩子想你这样八卦后果会嫁不出的。”范可馨把Kelly又推又赶，匆匆忙忙地把他们都赶回宿舍。“门让我关就好，你们走好哦。”
　　见他们都走了，范可馨神思失落，继续对着油画发呆，连身边将会出现什么事情都忽略。
　　“在看什么？”一把男生突然出现在寂静的空间里，把刚经历一次惊吓的范可馨又一次花容失色。
　　“你怎么进来的？”范可馨抚顺被惊吓的魂魄。
　　“你门没关。”李绍扬径自坐落在沙发上。
　　范可馨回复到一位服务生应有的专业态度询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随便。”李绍扬两手一摊。
　　“随便……”范可馨疑惑地点点头“OK。”
　　片刻，范可馨捧上一杯热柠蜜和一块糕点。然后正对着李绍扬不请自坐。
　　“我没请你坐下。”
　　“先生，现在是非营业时间。”范可馨没被他的威严震慑到，理所当然地回答。
　　李绍扬顿时有些愕然，眼前这个女子不一般。
　　“我能进来这里消费就是你上帝呀。”李绍扬似乎要跟她扛上，使之加深自己的肯定。
　　“先生，现在是非营业时间，是非营业的时间段。”范可馨不为他的干预所动，坚持自己的个性。
　　两人沉默，你眼看我眼。
　　范可馨感觉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处处逼人，歉意地眨眨眼：“我意思是，在非营业时间里能被迎来的不是客人，是朋友。”她希望这样的解释不会为对方带来伤害。
　　“哦……”李绍扬木讷地点点头，“那意思就是不收钱。”
　　范可馨感觉自己被坑了，跳进对方的圈套：“如果先生愿意成为朋友，钱财的问题不是问题。”范可馨难以想象怎么坐在自己对面，相貌堂堂的男子竟为一名算死草。
　　喝下一口柠檬蜜糖，清香甘甜，醒酒。此女子的细心程度远超过一位服务生、甜点铺老板，是自己身上的酒味提醒了她。
　　“怎么不上一杯咖啡？”
　　“是你说随便的。”
　　“咖啡最方便。”
　　“明天请早。”
　　“我加班需要它。”
　　“你有秘书啊。”
　　李绍扬无奈地笑了，想故意借机刁难，反而让自己无路可走。
　　“你知道我是谁吗？”身为出色的地产大鳄继承人，没理由不被外界所认识。
　　“知道啊。”范可馨很有把握地点点头，竖起手指逐个数，“你一身名牌，有一个助理，好多下属，然后有司机，有好几辆高级名车，就这样啊。”这所有一切都是自第一天见到他时慢慢观察到的。
　　李绍扬点点头认同她的认识：“认识好深呐！”
　　“但偏偏名字就不知道。”
　　“牛肉干。”
　　“噗……”范可馨第一反应就把喝下的水喷湿了桌面，一脸的狼狈，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想不到自己的恶作剧会让她一脸的狼狈，李绍扬忍不住笑出来。
　　“你真正的名字呢？”范可馨要求证真伪。
　　“都是名字，要打假的吗？”
　　范可馨见到眼前这位先生真不可思议，一时就是刁难自己，处处逼人，一时又引得自己笑得合不拢嘴，前翻后仰。
　　“您贵庚了呀？”
　　“未成年少男。”
　　“鱼尾纹都来了，应该是儿童期吧。”
　　深夜时分，店里大厅灯光隐约，笑声不断。两人之间不存在阶级、地位、金钱、思想高度的芥蒂。
　　翌日，逸沙洲对岸的中心商业区，商业大厦的高层会议室里。
　　“接下来的竞投绝对会创有史以来的地王价位，我们要加大预算准备，财务部在下周同样时间再将预算整理好在会议上来审核。”李绍扬向手下下达任务，“公关部做好对外的保密，媒体那边应付好。”团队都有着无间的默契，“没问题的话，今天就到这，散会。”
　　回到崭新的办公室，静下神来坐下，方才发现办公室外面的景色宁静怡人。这是对岸整个逸沙洲的鸟瞰景观，屹立在母亲河下游宽广的出口处，绿树郁郁葱葱，风格别致的小建筑隐约藏在高大的树木下。
　　他在思考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在哪见过呢？
　　有人敲门，是助手张继科：“师兄，酒店那边送来了上半年的业绩报告让你过目。”高高的文件资料把他的视线给挡住了，走路跌跌撞撞的。
　　李绍扬敏捷地接住了一个从他头顶上滑过的厚重文件夹。
　　“公司请回来的秘书白请。”李绍扬讽刺。
　　“啊？”张继科把文件夹一个个排放好在大班桌上。
　　“工作都给你抢去了！”
　　张继科上气不接下气：“那是不是可以把黄秘书的工资给我呀？”顿时闪出渴望的眼神。
　　“开饭啦！”外面传来一声召唤，感觉在哪听过。李绍扬透过玻璃门望去，疑惑，怎么这个人会出现在此？
　　每逢午饭时间，范可馨都会带着宝儿把外卖午餐送到公司。时间长了，加上范可馨性格友善开朗，偶尔还赠送可口的甜品，不久便跟办公室的同事熟络起来了。
　　“送来了什么新产品啊？”公司的淑仪连饭都没开始吃就开始八卦有什么甜品了。
　　“枣泥牛油派。吃完要多给意见哦！”
　　“没问题！”淑仪打出OK手势。
　　“可馨，今晚我们要加班，到时候给我们预备咖啡和夜宵。”公司行政主任陈建跟交代完毕拿上饭盒就走。
　　“已经第4天加班了呀！”范可馨感叹。
　　一听到加班，每个员工都唉声叹气。淑仪跟可馨诉苦道：“唉，这段时间新总裁在这里把守，每天都超级紧张，简直精神虐待。”
　　“总裁很恐怖的啊？”
　　“这个不好说。”淑仪特意放小声说，“深不可测，我们都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卡擦”淑仪做被杀状。
　　因身为外人的关系，范可馨事无忌惮，一副正气凛然的气势：“即使公司的业绩利润是榨取员工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但也不要对员工那么大压力吧，连续四天加班，这简直是损耗公司劳动力……”突然淑仪淑仪无声色走开，转移到茶水间去。可馨见状感到奇怪，扫视一下办公室，只见好好的午饭时间，竟然鸦雀无声，每个人只管低头吃饭。可馨莫名其妙，只好转身离开。谁料一个转身撞了个正，直直撞了站在后面已久的李绍扬，把人撞退几步。
　　范可馨很惊讶他的出现：“牛肉干，怎么你在这儿啊？”她对李绍扬的称呼让在场的全部员工忍俊不禁，但想爆发出来的笑意只能吞回去，甚至有员工被呛到。
　　范可馨和李绍扬见状顿感尴尬。

　　“我们出去说吧。”可馨跟着绍扬离开办公室。
　　远离办公室同事的眼光，两人总算松口气。
　　“吃饭没？”两人不约而同互问道。
　　“没有。”可馨笑呵呵地摇头。
　　李绍扬不忘给刚才那一幕作出讽刺：“你骂人还挺上理论层次的。”
　　可馨尴尬地笑了一下：“忍不住，脱口而出。”可馨同时也好奇他的出现，“对了你怎么刚才在那里？”可馨好奇他的身份。
　　“刚才去你说的那个恐怖总裁那里聚旧。”李绍扬特意掩饰自己身份。
　　“聚旧？”
　　“是啊，那个总裁是我的同学。”
　　“那刚才你在办公室所听到我说的那些……”可馨希望他不要说漏嘴。
　　“刚才你说了哪些啊？”李绍扬扮作一无所知，实际心里可希望能复仇。
　　“啊！那就好，我什么也没说！”可馨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
　　开心和乐观是能感染，李绍扬笑开怀。
　　突然，范可馨电话响了，是居委会红姨来电：“四婆要吃牛腩面？行，不过要她耐心等等了。”对于电话里说四婆的个性，范可馨不以为然。
　　“你吃过饭了？”李绍扬循例问问。
　　“你饿吗？”
　　“应该没四婆饿。”
　　“哈哈！吃牛腩面可以？”范可馨的神情表现出就算对方不想去也得押着去。
　　“没问题。”这次李绍扬自愿的。
　　在居委会的娱乐室等候多时的四婆在跟阿姨们聚精会神玩麻将。
　　拿着新鲜打包的范可馨三步凑两部的跑进来：“四婆，吃面了。”李绍扬不急不忙跟在其后。
　　“女儿，来啦。”四婆见可馨就高兴，“我都说我女儿好孝顺我的。”
　　“四婆，她是可馨，不是慧馨。”旁边红姨赶忙纠正。
　　四婆没有理会红姨，反而发现可馨身后的李绍扬，更加雀跃：“小建，我的乖孙。”紧紧拉着李绍扬的手，“好久不见，长得好高哦。”
　　四婆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李绍扬都愕然了。
　　“四婆，他不是你孙……”范可馨急忙给四婆纠正，可李绍扬的反应更让她愕然。
　　李绍扬竟然承认自己是小建：“奶奶，最近好吗？有没有听话啊？”
　　“我的乖乖孙子，奶奶见到你好高兴啊，上次见你你才读小学，个都没长，现在这么高大了。”四婆伸出双手想摸摸孙子。
　　李绍扬十分配合眼前这位“奶奶”，蹲下身子让“奶奶”好好看看。这令在场的人都感觉不可思议。对于居委会的阿姨们，李绍扬是陌生人，对于范可馨，李绍扬是刚相识的客人。
　　“长得真帅，遗传了你妈妈。”四婆对眼前这位“孙子”爱不释手，“你要好好孝顺你妈妈，像妈妈孝顺我一样。”
　　“是的，奶奶。”抬头看着范可馨，示意配合，“我有妈妈做榜样，是吧？”
　　范可馨呼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配合李绍扬，摸摸他的头：“恩，是的。我儿子有我遗传。”
　　“奶奶，吃面吧，不然冷了不好。”李绍扬招呼着“奶奶”吃面。
　　“好，好。”“奶奶”听“孙子”的话，在看护的帮助下吃面。
　　范可馨与李绍扬对望，李绍扬露出得以笑容，而范可馨的眼神百感交集。
　　“馨女，是时候介绍一下这位帅哥我们认识了。”红姨开始发挥她的八卦功力。
　　“刚刚街边认识的。”范可馨没兴趣答理。
　　“两母子”把四婆送回了寓所安顿好。
　　“乖孙子，你妈在干什么啊？”四婆站在阳台，看着一直在楼下聊电话的范可馨很好奇。
　　范可馨自送四婆回家不久就在楼下一直聊电话，神情凝重，似乎在讨论重要事情。
　　漫步榕树荫下，范可馨若有所思，忘却身边的李绍扬。
　　“四婆的孙子和女儿呢？”李绍扬打破沉默。
　　范可馨没反应。
　　李绍扬见状，猛的拉一下她的手臂。
　　范可馨被吓了一下：“啊？” 。
　　“想什么了？”
　　“没有啊。”范可馨有所隐瞒。
　　李绍扬欲看穿范可馨所思，范可馨欲保密所思。
　　李绍扬信任点点头：“那继续走。”
　　走没两步，两人电话都同时响起。
　　“喂。”两人同时接电话。
　　“绍扬，我们遇到些麻烦。”电话另一边显然有些紧张。
　　“馨姐，出状况了。”可馨听出小不点语气紧张。
　　二人互相打了手势，然后各自走开一段距离进行秘密指挥。
　　“怎么样了？”李绍扬仔细倾听。
　　“最大业主那边不愿意跟我们接触。”
　　“嗯！”李绍扬点点头，“仔细查查最大业主的资料再入手吧。”
　　另一边的范可馨一脸严肃：“小不点，怎么样？”
　　“真的有来电话，说想跟你谈谈收购的事，不过我都帮你推了。”
　　“恩！行了。晚点我会回去的。”范可馨挂上电话。
　　两人安静漫步在沿江小路，两人各自心里都在为自己的事操心着。
　　“嗯……”两人欲打破沉默。
　　“你先说吧。”范可馨让李绍扬先道。
　　“你在逸沙洲长大的？”
　　“恩，对。”
　　“这儿跟对岸对比真强烈。”两人漫步树荫下，李绍阳享受着夕阳的温暖。
　　“怎么个强烈法？”范可馨伸了个懒腰。
　　“对面高楼林立，商业中心，一片繁荣；这儿呢，宁静，节奏缓慢，好像与世无争。”
　　“那你喜欢哪个？”
　　“宁静和安逸都以物质充足为前提，而物质必以资本发展为根本。”李绍扬十分理智看待，“这儿的楼都好旧了，都什么时候建的？”
　　“大多是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建的。这以前是租界，外国人都在这儿聚居，所以这儿的建筑都很有外国特色。会欣赏的人会把这当天堂，不会欣赏的就恨不得把这拆了建起比对岸更高的大厦。”
　　“这些古建筑都好像空着。”
　　“有些是空着，有些出租。”可馨指着街上的一列改造的商铺，“这些商铺都是。”
　　“那你的咖啡屋呢？”
　　“咖啡屋怎么了？”可馨眼珠转转。
　　“租的？”李绍扬似乎在打探什么。
　　“……是的。”可馨眼睛又转转，回答得有些迟疑。
　　“把这些建筑改商铺，合适不？”
　　“怎么不合适？”
　　“不协调了。”
　　范可馨对李绍扬的言论冷笑了一声，李绍扬疑惑。
　　“为了保命，你也就只能出卖一下自己了。”可馨冷冷的一句。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