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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尺度 ...

  •   生活是个无趣的怪圈。
      遇到的人,见到的事,总是来来回回毫无惊喜。

      “阿言,你好无聊。”
      卓立言回过头来,看他一眼,提不起任何兴趣。
      领口敞开的三个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一身黑马甲白衬衫的制服衬得祁明的唇色分外妖艳。可惜花式调酒耍得吊儿郎当,根本就是在装模作样。
      “客人总是那些客人,你看一个小时,他们也不会变个样子。”
      “我知道。”
      面前摇酒器被打开,卓立言即时把手覆在自己杯面。
      祁明抬起眼,“怎么,信不过我?”
      “明知故问。”
      祁明耸耸肩,将卓立言的杯子里融掉的残冰换过,再倒入威士忌。
      “一会去哪?”
      卓立言抿抿唇,“回家。”

      事实上,他开车在路上绕了2小时才回公寓。大宅已经有大半年没踏进去过,不想面对老头子,自从他22岁带着男友跟家里出了柜,但凡回家,总得吵架。
      这社会上的每一种关系,都像一颗危险的炸弹,你不知道它被埋在哪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会被引爆。
      年过三十,两败俱伤绝不会再是第一选择。
      卓立言干脆搬出大宅,独自住到酒店顶层的小公寓,以获取耳根的清净和生活自由的权利。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算得清楚社会关系的尺度。所以,总是有倒霉蛋被人情的弹药弄得狼狈不堪。

      纪铭晕乎乎地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头很疼,坐起身来仍在恍神。衬衫纽扣都被解掉,胸口大敞,裤子还在。
      费力地转过脑袋,看着浴室玻璃门上朦朦胧胧的影子,纪铭犹豫地喊了声:“小晴?”
      浴室里的人似乎听到,却没听清,“什么?”
      不是小晴……
      浴室门突然拉开,伸出个包着浴巾的头。纪铭立时慌张地拿起外套奔出门去。
      “你去哪?”
      纪铭边跑边系着衬衫扣子,刚转角就狠狠地撞上推过来的餐车,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衬衫前襟都被泼上红酒,手指更被酒杯碎片划伤好几道口子。他却像没感觉似的,一手慌忙扣着扣子,一手去捡地上的碗盘碎片。
      “对不起,先生,您没事吧?”
      服务员一个劲地道歉,纪铭脑袋昏沉又紧张,恍惚间听见不远处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干脆掏出钱包,把里面仅剩的几张红票子塞给服务员,匆匆忙忙地跑了。

      卓立言看着这个狼狈的客人,慌张地扑进电梯里,渗血的手指不停地按着电梯关门钮。颇像影视剧里过失杀人的凶手。不过,皮肤细滑长相清秀,胸口挂着红色的酒滴,几条痕迹已经蜿蜒到裤扣。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
      “这部电梯还要往上走。”
      纪铭抬起头来,眼神呆呆地看着发声的人。
      卓立言指指显示屏。果然,纪铭脸上的肌肉僵硬了。
      揉揉发胀的脑袋,今天真的是一团糟。
      “叮……”
      电梯到顶楼,卓立言跨出电梯门,又回过头来。
      “要不要到我那整理一下?”
      纪铭低头看看自己,这么走出去,搞不好会被酒店保安抓起来,但……
      “不用了,谢谢。”
      卓立言对他点点头。
      走了两步,才关上的电梯门又打开,他回头,看到一脸窘意。
      “不好意思,能借你的浴室用一下吗?”

      胸口粘腻腻的散着一股酒味,轻度自我洁癖的纪铭刚进门就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浴室在那边,有洗衣机。”
      “谢谢。”
      在关上门之前,卓立言只看到两片光滑细嫩的蝴蝶骨,很漂亮。

      纪铭站在蓬头下面,让水流冲刷不清醒的脑子。
      可笑,干嘛要那么慌张地落跑,难道被一个富婆上了他还吃亏吗?
      虽然他纪铭毕业四年,没车没房,工作起来六亲不认,会被抛弃是理所应当。
      但是…也不必像牛郎似的将他推给别人吧。他可从来没有要死缠烂打,不知道于晴那个女人倒是在想什么。
      手表落下了,回家还要改提案……纪铭的脑子彻底的清醒了。

      卓立言正看着午夜场的惊悚片,眼角瞥见那个裹着浴巾走出来的人,心口快速地狂了几下,脸上却平淡得很。
      “桌上有创口贴。”
      纪铭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细密的伤口,过去拿创可贴,一张一张地撕开,贴上。
      房间里温度很舒适,但是光/裸的背上却有些烧灼,他回过头去,那人依然沉默地看着电视。
      纪铭迟钝的警觉终于醒转过来。
      谁会让一个狼狈不堪的陌生人进到自己的房间来。
      起码他自己是不会的。
      不过,那人仿佛很自在,也没有打算多说话,一心沉浸在恶俗的电影情节里。西装外套搭在单人沙发靠背上,从侧面看过去,鼻梁挺直,嘴唇冷硬,浑身收敛的气势,跟他这种摸爬滚打的社会底层人民完全不在一条路。
      社会精英总不至于心理扭曲到谋财害命吧……
      处理好伤口,纪铭还是回去浴室,把门锁起来。看看洗衣机上的时间,已经2点40,烘干机还有8分钟,索性坐在马桶上等待。
      外面故作恐怖的背景声一阵大一阵小很是催眠,纪铭睁着眼睛努力地盯着洗衣机。
      6分钟,5分30秒,喝醉酒却不得睡的半夜,瞌睡虫每隔几秒就来一次。正当脑子准备宕机的时候,洗衣机的提示音响了。
      纪铭丧气地将衣服拿出来,一件件穿好,才想起放在外衣口袋里的钱包。假牛皮湿了又干,已经开始发硬,银行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手机也没电。
      钱包里所有的钱刚才都给了那个服务员。从城西到城东,天亮怕是都走回不去。
      借了浴室,借了创口贴,再借钱,人家会不会揍他一顿。
      但是这么晚,也不能再找谢骏。

      面前的人穿戴整齐,一副准备道谢离开的样子,卓立言突然觉得有点遗憾。
      “东西没落下?”
      纪铭的脸刷地红了。
      “没有,谢谢,呃……”
      “怎么?”
      纪铭的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瞧。
      “不好意思啊,那个,嗯,可不可以,借我两百块……”
      说完纪铭就后悔了。
      真是丢脸,人生就没这么厚脸皮过。要是社会精英突然翻脸行凶,目测自己几乎没有存活的概率。
      可惜纪铭想多了,人连问都没有多问,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递过来。
      纪铭霎时红了脸,转眼拿过桌上的便签和笔,认真地写借条,留下自己的姓名和联系电话。
      “不好意思,这两天我可能没办法还你钱,15号以后你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我。今晚谢谢了。”说着迅速地从卓立言手中抽出两百块,也没敢再看一眼,慌忙地开门走了。
      风一样的力度将门砸得发震。
      卓立言看着手中的便签条,皱了皱眉。

      到家做到凌晨五点,纪铭睡不到三小时,又被闹钟吵醒。
      眯着眼,慢吞吞地起来洗脸。
      广告狗,广告狗,做平面广告的其实过得比狗差远了。加班熬夜、盒饭泡面,简直常态到没天理。

      到公司刷卡正好八点五十九,好歹这个月的全勤奖金是保住了。
      才坐下,谢骏就凑过来,“昨晚又熬夜了吧,看你小脸憔悴的。”
      “是醉酒、熬夜加性骚扰。”
      谢骏一听就炸了,准备动手动脚,“男人还是女人?被非礼哪儿了?”
      纪铭无奈,把他的手挥开,“是女人,别紧张。”
      谢骏夸张地松一口气,“纪铭,工作这么辛苦还得公关,你还不如跟我呢,保证能让你天天睡到自然醒。”
      纪铭一眼瞅过去,“钱都是你老爷子的,你倒好意思用来贴男人?”
      “老爷子说钱是给我挣得,不用就是对不起他。”
      “……”
      纪铭转开脸去。
      “晚上有事没?”
      “如果提案过的话就没事。”
      “那晚上陪我去一趟?”
      “嗯。”
      随口应声,谢骏说什么,纪铭根本没在听。广告主形象已经改得面目全非,再不过只能重来了。

      下午3点,导图,转PPT,找陈烨。这次陈总监终于没有扫一眼就打回,看了颇久,等得纪铭的眼皮都快睁不开。
      “很不错。”
      纪铭如释重负的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都要散架。
      “年轻人身体好也不要太拼命了。”
      陈总监一脸勉励,纪铭很想甩个白眼,但还得强笑。
      “没事,做不好我都睡不着觉。”
      未免总监再对他进行伪社交训练,纪铭立马哈腰退出去。
      “怎么样,过没?”
      纪铭乏力的点点头,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那晚上能去吧?”
      纪铭连眼睛都懒得转一下,意识模糊得不行,“别吵我,让我眯会,累死了。”
      睡得迷迷糊糊,却做了个冷汗涔涔的梦,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冷着脸要扒他的衣服,他抵抗不过还被打。结果一醒来,是谢骏拍着他的背,下班了。
      揉揉迷蒙的眼睛,反应尚在迟钝中,就被谢骏拖出公司,傍晚的凉风一吹,头更难受。
      “去哪?”
      “我一个朋友过生日,去聚聚。”
      纪铭立即警惕,“gay吧还是拉吧?”
      “别那么紧张,就江边的酒吧,我朋友不好这一口。”
      纪铭瞥眼,“哟,你还有正常的朋友阿。”
      “我一堆朋友里就我与众不同。”
      纪铭用力地揉揉谢骏扎人的毛寸头,“有进步啊,挺有自知之明。”
      谢骏委屈地瞪他一眼。

      大多数时候,祁明的酒吧就是卓立言唯一的消遣。
      “你今天不做调酒,改做陪了?”
      祁明扬扬下巴,“给Jimmy发薪水,总不能让他闲着吧。”。
      卓立言抿一口酒,看着杯子里的酒,有一瞬间的发愣。
      “面瘫笑起来真是惊悚。”
      卓立言没有接话,一口把杯里的酒喝个精光。
      “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昨天碰到一个人。”
      “快活了?”
      卓立言懒得看他。
      祁明鄙夷,“这真不像你的作风。”
      卓立言抬起眼,“什么作风?”
      “主张单身却不禁欲的放荡作风。”
      卓立言撇眼,什么话从祁明那张嘴里说出来都会变味。
      他是没有禁欲,却也不滥交,跟有好感的人共度一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一个陌生人都能让你惦念一天,可见你憋了多久。”
      卓立言没有说反驳。
      “他欠我两百块钱。”
      “你还缺这两百块?”祁明翻了个白眼。
      “在哪遇到的?”
      “酒店里。”
      “卖的?还是偷腥?”
      想起那人莽撞地冲进电梯的模样,卓立言摇摇头,“不大可能。”被人硬拖到酒店还比较靠谱。
      “哟,思春了?”
      卓立言玩着空杯不答话,转头打量着酒吧里的人。
      “叮铃~”
      旋廊处进来两个客人,前面的毛寸头长得不错,是时下小女生喜欢的阳光型男,后面那个……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黑眼圈都有点明显,走路弓腰驼背的,一看就知道精神不济。
      “果然昨晚应该让他留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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