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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沈府 ...

  •   坐在酸枝木的椅子上,望着眼下古朴厚实的书案,杜十七对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毫无兴趣,她用手弹了弹书案,发出清越的声音,这书案厚实得可以和棺材板媲美了。

      因为杜十七入住沈家的身份是妾室,所以安排给她的屋子并不算大,但是里边的陈设极其讲究淡雅,丫鬟小针帮着在三足两耳仿玉冻石鼎里边添香,袅袅的青烟,甜甜的香味儿,从冻石鼎里边
      飘散出来。

      本来坐在硬硬的木头椅子上边,杜十七就觉得没有真皮沙发舒服,如今腻腻的甜香吸入肺腑,呛得她嗓子痒痒,忍了又忍,还是干咳起来。

      小针泪眼汪汪地过来,从羊脂瓷的套盅里边,给杜十七斟了一盏茶,恭恭敬敬地递过来:“姨奶奶请漱漱口。”

      应该是第六感觉,杜十七感到小针对自己很是抵触,她接过茶来的时候,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儿,从小针的眼角滑落,流过脸颊。

      因为偷偷留意着小针的神态,杜十七也没有仔细看茶盏里边的茶汤,噙了一口,清香入脾,她以前总想摆脱既定的身份,将自己伪装成漂泊的蚁族,假作真时真亦假,时间长了,杜十七也乐于沉溺于幻觉中,泡面、卤蛋和牛仔、T恤,摆布着她的衣食饱暖,对于那些可以消磨时光的雅致玩意儿,杜十七很少涉及。

      这股子香气,在唇齿间流连忘返,杜十七忘了方才小针是要她漱口,居然轻轻合上眼睛,颇为享受地咽了下去。

      啊。

      小针不由得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望着杜十七,她已经要承受不了如此刺激,这位杜姨奶奶不但言谈举止怪异之极,而且越来越匪夷所思。竟然把漱口的茶给喝了下去,她上辈子不是渴死的吧?

      杜十七当然不能了解,她穿过来的大魏就是历史上的北魏政权,由鲜卑族拓跋氏所见,鲜卑族亦属于游牧民族,保持着游牧民的饮食习惯,膳食以牛羊肉为主,佐以用鲜牛、羊奶加工而成的酪浆。

      北魏朝廷上,也有很多从南朝投奔过来的汉人,为了更好地融合入新的环境氛围,很多人都改变了饮食习惯。

      最有名的故事就是琅琊王肃,在应对北魏高祖诘问时,曾经说过“唯茗不中,与酪作奴”的话,自此茶在北魏就被称为酪奴,朝贵皆鄙之,朝堂宴会,虽设茗饮,皆吃不复食。

      杜十七所处的时代,和王肃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北人的膳食习惯由来已久,小针就是地道的鲜卑族女子,自然被杜十七的举动震慑住。

      丫鬟小针的惊呼,破坏了杜十七的沉醉,也呛了一下,颇带不满地白了她一眼:“又怎么了?小针姑奶奶,你是不是一定要吓死我才甘心?姐姐告诉你,不是遇事儿就大呼小叫的才是美女!”

      无论如何,小针也承受不了杜十七这样的口气,尤其那句姑奶奶,叫得她魂飞魄散,吓得噗通一声跪倒,惊慌失措地:“对不起,姨奶奶,是小针不懂事,没有服侍好姨奶奶,请姨奶奶息怒,求姨奶奶教训,小针会感恩戴德……”

      无奈地举起双手,杜十七一脸苦瓜相:“阿弥陀佛,ok,ok?你不要再说这些肉麻兮兮的话好不好,听多了真的会死人,懂不懂?”

      小针又愕然地抬起头,听不太懂杜十七在说什么。

      看着小针一脸白痴相,杜十七满腹苦水不知道往哪里倒,止不住地摇头叹息:“真是鸡同鸭讲,莫名其妙地一塌糊涂。好了好了,我现在开始说人话,让你听明白,成吧?”

      小针心里泛着嘀咕,原来这位杜姨奶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也知道她以前说的不是人话,看来杜姨奶奶来路绝不简单,小针想到这儿,心就像小鹿儿一样跳了起来,感觉到一丝丝的惧意。

      看看外边的天色,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了,她被安排到这里之后,坦然地享用过晚餐,只是除了跟进跟出的丫鬟仆妇以外,并没有见过其他人,也没有人找她,杜十七感觉自己是被晒在这儿了。

      异世他乡,人生地不熟,杜十七在未摸清楚状况之前,还没有具体的打算,以前在漂泊的时候,她还可以应征工作喂饱自己,可惜她穿到悲摧的古代,女人要想衣食无忧,除了出卖皮肉,就是嫁为人妻,到目前为止,杜十七还未想到可以谋生自足的法子。

      跑江湖卖艺,这个念头也闪过多次,杜十七在古装剧集里边见过,曝光率也相当频繁,就是不知道可行性如何,而且就算她不介意被人围观地翻劲头赚钱,也得等到她清算完和沈七城之间的烂帐再说。

      占了她杜十七的便宜,能抹抹嘴儿就完嘛?

      也不知道沈七城现在会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他老子沈思打得屁股开花?

      想到沈七城现在很可能被绳子捆绑在春凳之上,衣衫剥落,袒臀露股,盛怒之下的沈思,手持毛竹板子,噼里啪啦地打得脆快,杜十七就有心花怒放的感觉,可这种事情只是y y,没有亲眼目睹,杜十七心有不甘。

      放下茶盏,杜十七一把拉起小针来,神秘兮兮地附在小针的耳边问道:“你们少爷现在,可是在祠堂?”

      小针的神情,明显地又呆了一呆,然后才讷讷地:“回姨奶奶的话,小侯爷,小侯爷他……还跪在府门外。”

      啊?

      这次是杜十七呆了呆,扳着手指算算时间,也有小半天儿了,还跪着呢,膝盖不都得跪肿了?

      偷看了一眼杜十七,小针犹豫着道:“姨奶奶,因为姨奶奶的事儿,侯爷大动肝火,小针是沈府的家生子,七八岁上就服侍主母,还从来没有见过侯爷如此盛怒,没有侯爷的吩咐,没有人敢叫小侯爷进来。”

      稍微停了一下,小针又偷看了下杜十七的神色,更加犹豫不定地道:“姨奶奶,小针没有读过书,知道的道理不多,说的都是实在粗理,万一说错了,姨奶奶别笑话小针。姻缘天定,姨奶奶和小侯爷也算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若是为了姨奶奶的事儿,侯爷和小侯爷较了真儿,父子之间感情有伤固然不好,就是姨奶奶和小侯爷之间,可能也有了隔阂,日子还要过得长久,一时之气,不置也罢。”

      听小针绕着弯子说话,言下之意,是要自己为沈七城说情。

      真是鸡给黄鼠狼拜年,难为她怎么想的,要她在昌安侯沈思面前架桥拨火还行,说情,别指望了。

      杜十七本来想一口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看看沈七城罪有应得的狼狈样儿,于是叹了口气:“哎,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气好置呢?你的话,说得不错,这个
      真儿果然较起来,我今后在沈家还怎么呆下去?侯爷的书房在哪里,我去拜见侯爷。”

      听杜十七的口气软下来,已然默许了自己的恳求,小针喜出望外:“姨奶奶真是天底下第一菩萨心肠的好人,除了姨奶奶,别人说的话,都没有分量。小针给姨奶奶引路去拜见侯爷,幸而现在夫人并不知晓,不然就是佛祖来了,也没法子了。”

      小针是欣喜之下,口无遮拦,杜十七听得蹊跷:“夫人?侯爷的夫人嘛?你以前服侍的主母?”

      方才涌上来的喜悦,瞬间就沉默下去,小针好像对口中提到的夫人颇为忌惮,嗫嚅着:“不是,回姨奶奶,小针以前服侍过的主母,是郁久闾的宗女……”

      玉九驴的棕驴?

      小针的话,声音极小,在喉咙里边打转,吐字含糊不清,杜十七听得瞠目结舌,可是她知道自己一定听错了,不会傻到去问。

      小针一边说一边四下偷瞄:“姨奶奶大概不了解,主母是柔然郁久闾氏的宗女,是圣上的左昭仪娘娘的族亲,夫人,夫人姓阴,是南人。”

      前边的话,杜十七听明白了,到了最后一句,又忍不住喷了:“啊,夫人是男人?侯爷是gay?”

      小针愣了愣,她没听清楚杜十七说的那个词儿:“姨奶奶说侯爷是……?”

      杜十七连忙收回话题:“阴夫人是男人?”

      小针点点头:“姨奶奶知道,夫人的身份,多少也是个忌讳,所以……”

      杜十七连连摆手:“不用说了,明白了,果然是个忌讳,好了,你快点领路,别耽搁了。”

      小针点头施礼,提着一只风灯,在前边引路,杜十七跟在后边,心里特别奇怪,真是人不可貌相,看那个沈思长得仪表非凡,颇有风骨,应该是个伟岸丈夫,谁知道居然也好这口儿,幸好她不是叔控,不然得知了真相后,一定会很悲摧地崩溃。

      转了几道弯儿,小针停住了脚步,低声道:“姨奶奶,前边亮着灯的就是侯爷的书房,小针身份卑微,不敢冒进,就在这儿候着姨奶奶。”

      杜十七顺着小针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亮着灯的书房,窗户上印出一个人影,好在秉烛夜读,从大致身形上看,应该是白天遇见的昌安侯沈思。

      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上了台阶,杜十七犹豫一下,想自己该不该叩门,就听到里边传来沈思的声音:“杜姑娘?进来吧。”

      声音里边没有悲喜,很淡,也很生疏。

      平白无故,这腔调就惹到杜十七的肝火,摔了帘子进来:“老侯……”

      那个爷字还没有说出来,杜十七就愣在当场,双眼直直地盯着跪在书房地当心的人,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沈七城,可是此时,越看越不像,因为这个人虽然穿着沈七城的衣裳,
      但是那张脸,已经肿得和猪头一般,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勉强能够睁开。

      见杜十七进来,那两条细缝般的眼睛里边,投射出烈烈寒光来,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杜十七马上确定这个人就是沈七城,如假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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