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向月亮许愿》时白呀

12、第12章

　　谢嘉煜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曲晨刚满十二岁，她记得那一年谢嘉煜的高考成绩平平，只考上了本地一所普通的大学。

　　在这件事情上，谢嘉煜曾和父亲闹了不愉快，他高中的时候想通过艺考的形式去报考音乐学院，但谢毅不同意，逼着他老老实实地念完了三年高中，可他的成绩并不出挑，所以大学也没考好。

　　那年暑假，和父亲不欢而散的谢嘉煜背着行囊还有一把吉他独自去了学校，曲晨那时候刚上初一，谢嘉煜去读大学后，曲晨和他的联系就渐渐变少了。

　　那时候情窦初开的她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不想离他太遥远，所以尽管彼此之间的联系减少了，她还是会想尽办法了解到谢嘉煜的生活和现状。

　　曲晨知道谢嘉煜在上大学的时候并没有放弃自己的音乐梦想，大二那年暑假，他在学校附近的酒吧驻唱时，认识了一支乐队，后来加入他们成为了乐队主唱，他的梦想从这里开始崭露了头角，但命运的深渊也同样潜伏在不远处静静地凝视着他。

　　具体发生的事情，是曲晨自己后来通过网络了解的。

　　那时候智能手机和网络社交平台刚刚在国内开始普及，各种类型的网络综艺也在兴起，当时有一档原创音乐比赛类型的综艺在国内掀起了浪潮，由知名的视频平台筹办，通过线下海选的形式，选拔了三十支有潜力的乐队上节目比拼，谢嘉煜所在的乐队就是其中之一。

　　那年谢嘉煜刚上大三，拥有出众容貌和独特歌喉的他很快就深受众多网友的喜爱，成为了夺冠大热门之一，他本人也一度风靡了万千少女，在节目播出期间，曲晨甚至会从同班同学的口中听到谢嘉煜的名字，他在节目上唱的歌也传遍了大街小巷，连续几周占据了音乐排行榜的头条。

　　谢嘉煜在那一年，被众人捧上了神坛。

　　然后，迎接他的就是命运给予的当头一棒的重击。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决赛前夜，这档节目的决赛是通过直播的形式向观众呈现的，就在前一天晚上，谢嘉煜所在乐队的贝斯手突然在网络上曝光了谢嘉煜抄袭他人词曲的事情，称他在比赛当中所有的原创歌曲都是源自抄袭，还称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并附上了相关一切的截图和证据。

　　事情一出，顿时轰动了全网上下以及所有喜爱谢嘉煜的人，曲晨记得‘抄袭’事件曝光后，谢嘉煜和乐队的其他成员纷纷出来澄清，但在‘铁证’面前，他们的澄清并没有多少人相信，事情一经发酵，谢嘉煜立马就被当初那些将他人捧上神坛的人拽下来，拼命踩在脚底践踏。

　　当时从来不在任何社交平台发表言论的曲晨第一时间将所有平台的账号都注册了，她上去替谢嘉煜发声，但很快就淹没在众人辱骂的洪潮里。

　　这档注重原创的音乐比赛，在决赛当天，就将谢嘉煜和其所在的乐队除名了，网络上的媒体将‘抄袭’这项耻辱的罪名扣在谢嘉煜的头上，当时全网讨论最多的，就是要将他这样的败类彻底封杀，他在节目上的片段通通被删减，所有的音乐作品也被全网下架了。

　　谢嘉煜在全网的声讨下，如众人所愿，彻底消失了。

　　当初那名污蔑谢嘉煜抄袭的贝斯手，就是近几年在娱乐圈里炙手可热的明星，张野。

　　在谢嘉煜消失的一年后，张野凭借另一档偶像养成的综艺出道，这几年一路攀升，到如今深受广大群众的喜爱，他开设的演唱会，从场场爆棚到现今一票难求。

　　曲晨不会忘记这张脸，没想到冤家路窄，会在这里见到他。

　　“看完衣服了？”谢嘉煜的声音传来。

　　闻声，曲晨转头看过来，谢嘉煜唇边的笑意浅浅的，面容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曲晨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有些不好受，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她点头轻‘嗯’了一声。

　　谢嘉煜见她手里什么衣服也没拿：“没有喜欢的？”

　　曲晨说：“没有。”

　　谢嘉煜低眸笑：“你们姐弟两是不是商量好的？”

　　谢琮有些懵懂地歪了歪脑袋。

　　谢嘉煜伸手摸了摸小侄子的脑袋，嗓音温和：“走吧，不是说渴了么，小叔给你买喝的。”

　　他们往前走，远离了这家门店，曲晨走在后面，她回头看了眼，显示屏里站在聚光灯之下熠熠生辉的男人已经有些看不见了，她回过头来，心想：这世界是不公平的，让阴险的小人坐上了王座，曾经拼命努力的人却像泥泞被遗弃在时光里。

　　谢嘉煜对刚才看见的人只字不提，曲晨也没有谈及，她不想主动去揭开这层往事，也不想让他再受伤害，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去了售卖男装的门店，谢嘉煜对穿衣不太考究，他扫了眼各种各样时尚精致的男装，对身旁的曲晨说：“小侄女儿，你帮我挑几件吧。”

　　曲晨看过来：“小叔你不自己挑吗？”

　　谢嘉煜慢悠悠地笑：“小叔相信你的眼光。”

　　曲晨突然就被委以重任，她顿了一下，应了声：“好。”然后就走进门店里认真的帮谢嘉煜挑选起衣服来，她选了几件上衣和外套，还有保暖衣和裤子。

　　谢嘉煜看着她手里的一篮子衣服，挑了下眉：“要买这么多吗？”

　　曲晨点头，她想买多几套衣服让他换着穿。

　　“行。”谢嘉煜敛下笑意，接过她手中的篮子，进了试衣间。

　　片刻后，他就试完衣服出来了，曲晨给他挑的衣服很合身，谢嘉煜没什么意见，他们走到收银台边上结账，曲晨将手机拿了出来，谢嘉煜看穿了她的意图，他出声道：“让小叔来。”

　　曲晨悄声说：“我前段时间接了画稿，赚了一笔钱。”

　　谢嘉煜笑说：“那小叔也不能花你的钱。”他伸手搭在她头顶上轻轻拍了拍：“乖啊。”

　　曲晨动作一僵，也就是在这个间隙，谢嘉煜已经将自己的卡递上去了。

　　谢嘉煜结完账后，曲晨看着金额，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替他挑选了这么多衣服了，他们离开门店后，曲晨走在谢嘉煜身旁说：“小叔，我把钱还你吧？”

　　谢嘉煜好笑地扬起眉：“这衣服不是买给我的？”

　　“是……”

　　“那哪来让你还钱的说法？”谢嘉煜若有所思地打量她，调侃道：“是不是真觉得小叔身无分文，连几件衣服都买不起？”

　　曲晨微微瞠开眼睛：“不是……”她刚脱口，就察觉到谢嘉煜只是在跟她开玩笑，她的声音低了下来，还是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煜听到她轻声脱口的话，眉眼微敛，他放缓了语气，朝她温和笑：“小侄女儿，我以后要是真没钱了，一定找你帮忙，你到时候可别把小叔拒之门外啊。”

　　他朝她笑，眉眼轮廓浅浅舒展着，风流俊秀的脸庞敛着温柔和缓的神色，让人心颤不已。

　　曲晨压下视线，她道：“好。”

　　过年前几天，曲晨依旧在面馆里帮忙，谢嘉煜也在，经常来店里用餐的街坊领居很快就和他熟悉起来了，他对待长辈和小孩的脾气好，容貌又长得格外俊气好看，一些上了年纪的街坊特别喜欢他，有些热心肠的老太太听说他现在还是单身，都张罗着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忙碌完面馆的工作，等到没什么客人的时候，谢嘉煜就抱着吉他坐在店门口，漫不经心地拨动着琴弦，曲晨从小隔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小孩围在门口，谢嘉煜坐在门边的凳子上，懒洋洋地倚靠着身后的墙面，被这群孩子包围在中间，他唇边弯着淡淡的笑，神情同样也是悠闲散漫的。

　　谢嘉煜弹拨着吉他，给这群好奇围观的孩子们弹奏耳熟能详的歌谣，轻快明亮的旋律传遍整个午后静谧的时光。

　　有孩子听出了这首歌的旋律，他举高手道：“我知道这首歌！这是《外婆的澎湖湾》！”

　　有人附和道：“我也听出来了！”

　　谢嘉煜垂眸看着这帮小孩，气息悠长地笑了一下：“会唱么？”

　　“会！”孩子们异口同声道。

　　他从前奏开始弹起，最开始说话的小孩抢了节拍，谢嘉煜耐心地指正：“唱早了，从这里开始，晚风轻拂澎湖湾……”

　　孩子们跟着唱：“海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

　　谢嘉煜慢悠悠地跟着孩子们唱歌，他唱起这首朗朗上口的歌谣，嗓音带着独特的慵懒散漫，竟也十分动听，好像真的能透过他的音色看到美好的阳光海滩，还有薄暮余晖洒下的浪漫。

　　这阵歌声也引来了谢行成的注意，他从厨房忙完走了出来，就看到谢嘉煜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悠闲地弹着吉他，谢行成看了好一会儿，在曲晨耳边幽幽地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般说道：“也许当年真的应该让他去学音乐的。”

　　曲晨听到这话，她转头看过来，不知是否歌声给予了谢行成某种触动，他忽而感慨道：“如果当年送他去读音乐学院，可能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曲晨听出了他的心酸和无奈，她收回视线看了眼正在弹唱的人，轻声道：“爸，都过去了。”

　　谢行成点点头，边走开边说：“是啊，都过去了。”

　　孩子们唱完歌之后就被附近的大人喊回去了，门口很快就只剩下谢嘉煜一个人。

　　曲晨站在收银台边注视着他，谢嘉煜坐在这间面积不大的面馆里，没有聚光灯，也没有舞台，但他仍夺目耀眼地让人挪不开视线。

　　谢嘉煜弹吉他的动作慢下来，修长如玉的手指随意地拨动着琴弦，一条腿架在凳子横杆上，他低着视线，剪短的头发有几缕搭着那双气质风流的俊秀眉眼，没有察觉到有人正在注视他。

　　曲晨自私地想，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他们的距离很近，他并没有像从前那般让她感到遥不可及。

　　能在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他，就已经是一件很美好的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