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椰杏

12、青春

　　柯旸到西子湾的时候是九点五十分左右，便利店门口别说人影了，恐怕连个鬼影都没有，他把山地车停在门口，锁都没锁进了便利店，再出来时，手里端碗泡面，悠哉哉坐在门口的圆凳上等人出来。

　　吃得正香时，身旁的椅子被拉开，小柯基窜到他脚边，使劲摇着尾巴，柯旸头也没抬，嘴里还吃着，吐字不清：“你大半夜把它带出来干嘛？”

　　周淮让刚洗完澡，头发还是半干的，“白天关在家里，闹得很，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让你直接送进去。”
　　“还能是什么，金屋藏娇呗。”
　　“吃都堵不住。”

　　柯旸从包里翻出那本边缘有些破损的漫画，塞给周淮让，“给你。”
　　“谢了。”
　　柯旸少有的正经，问道：“你这样，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周淮让正在跟某只拽他裤脚的柯基较劲，抬眼看他。

　　柯旸挑眉。
　　怎么样，哥们儿够体贴吧。

　　“我是崴脚，不是截肢。”

　　果然，对他不能有期待。
　　感动？感激？
　　怎么可能？不存在的。

　　“帮我看着点，我去买点东西。”周淮让指的是那只没有受到主人优待而垂头耷脑的柯基。
　　柯旸拉住他：“要不还是我去买吧。”
　　“吃你的面。”

　　人一深一浅地走进便利店，柯旸抱起柯基放在自己的腿上，摸摸竖着的耳朵，柯基似乎是想跟着周淮让进去，在腿上一个劲儿闹腾，“跟你爹一个样，死倔。”

　　便利店在西子湾门口右侧，学校回小区的必经之路上，等云柚到的时候便看到空旷的店门口坐着一人一狗，格外显眼。

　　云柚远远看了眼，反复确认才认出是柯旸，他怀里抱着的好像就是那天在小区见到的那只狗。
　　是周淮让的那只。

　　可是周围空荡荡，找不出第二个人，所以，他是在便利店里吗？

　　云柚磨磨蹭蹭走在后面，姜南星发现人没跟上，折返挽住她。
　　眼看要走到小区门口，云柚忙不迭道：“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姜南星：“我陪你一起。”
　　云柚摇头：“我马上就来，你们等我一下。”

　　这边的柯旸垂头逗着怀里的狗，忽而，身边一阵风带过，他回头，却只看到一个穿着江宜校服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跑过去，没有看清长什么样子。
　　西子湾是学区房，在这里碰见江宜的学生并不奇怪，匆匆一眼，柯旸没有放在心上。

　　云柚跑进便利店，里面没什么人，收银员避开摄像头玩手机，有人来了看都懒得看一眼，视线范围所及之处全是一排排横放在面前的货架。

　　她捏紧书包带子往里走，每经过一排货架时都会扫一眼，可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难道是她猜错了吗？

　　而此时，周淮让从摆放日常用品的货架走了出来，那里被身后的饮料区挡住，刚好是视线盲区，他绕过来想拿个纯牛奶，却看到云柚东张西望地出现在眼前。

　　“找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吓得云柚一激灵，回头一看，周淮让正好以整暇地靠着货架看着她。
　　他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云柚嘴角抽搐，被人抓个正着，笑都笑不出来了，触手可及的地方是摆放饮料的货架，她看都没看随便拿了一种，“我找，找喝的。”

　　然后低着头，害怕跟他对视从而露出马脚，被人瞧出小心思，她看了眼手上拿的，彻底傻了。
　　好家伙，不会吧，这也太巧了吧。
　　她手里刚刚好拿的就是之前送给周淮让的纯牛奶。

　　云柚窘迫地闭了闭眼。

　　“准备又踩一脚给我赔礼？”周淮让调侃道，“但我今天脚崴了，不然就给你这个机会了。”

　　给机会？要你给什么机会？
　　这种机会谁爱要给谁！

　　周淮让倾倾身，拿了一模一样的纯牛奶，往收银台的方向走过去，看他走路的样子，似乎是比下午严重多了。
　　都成这样了，还出来乱逛，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柚挪动步子跟了过去，排在周淮让的后面等着付款，两人没有多余的交流，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找瘪吃。

　　周淮让买的东西并不多，收银员三两下扫完，问他需不需要袋子，周淮让没回，反倒是侧着身子，指了下云柚手中的牛奶，又把自己的递到收银员面前，说：“她那个跟我一样的，一起扫了吧。”

　　伴随着“叮”的一声响，云柚连忙说：“不用了，我自己付就行。”

　　“一共六十三。”
　　周淮让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付了钱准备走人。

　　云柚跟着他：“牛奶的钱......”
　　“不用。”周淮让打断她，“礼尚往来。”

　　这意思是她送的牛奶，他喝了？

　　云柚会心一笑，一秒后，察觉出不对。
　　那可是她用来当谢礼和赔礼的，不是为了让他礼尚往来的。

　　周淮让从便利店出来，身边跟了个女孩，天色晚，灯光暗，柯旸没认出云柚，刚想走近一点看清楚，结果发现是熟人：“新同学，你怎么也在这儿？”

　　云柚没有解释，纠正他：“我有名字，我叫云柚。”

　　“哦哦哦，云，柚。”柯旸挠头，嘿嘿笑，话题一下被带偏，“哪个柚啊？”
　　“柚子的柚。”
　　柯旸无厘头来了句：“那你妈是不是很喜欢吃柚子。”

　　那你叫柯旸，是不是因为你妈很喜欢日出啊！

　　当然，云柚只是在心里狠狠地怼了他，没敢说出口，刚要回答，一直听他俩胡扯的周淮让开了口。
　　“那柯叔是不是很喜欢日出？”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时候他们两个有这种奇怪的默契了。

　　云柚抑制不住笑意，但又不能笑得太明显，忍得她肚子疼。

　　柯旸：“卧槽，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这个原因。

　　周淮让睨他一眼，跟看智障似的，没理他。

　　柯旸又问：“你也住西子湾？”
　　“不是，我朋友住这里。”

　　话音刚落，云柚口中的朋友便过来了，还多了一人，林宸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小电驴，跟自行车似的，姜南星坐在后座，径直驶到三人面前，停稳后，姜南星下来了，林宸骁腿撑着地，大咧咧趴在小电驴前面的车架上，冲身后喊：“怎么样，还是我这车快吧。”

　　姜南星看了看柯旸和周淮让，用眼神询问云柚他们俩怎么也在这里，云柚不知道怎么说，索性装傻。

　　“我朋友来了，先走了。”云柚准备开溜，却瞧见周淮让脚边的柯基，那小家伙怯生生，似乎怕人。
　　反观周淮让，简直是两个极端。

　　柯旸先认出姜南星，冲她打招呼，姜南星比较慢热，笑了笑没了下文，等柯旸听清林宸骁的大嗓门时，他往后看了眼，迟疑地叫出林宸骁的名字。

　　他怎么会认识林宸骁，这两人都不是一个学校的。

　　林宸骁支起身，双手插兜，“周淮让？柯旸？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云柚满脸诧异。
　　这人怎么谁都认识？

　　周淮让拎着塑料袋，头发干透了，松松软软的，原本凌厉的眉眼柔和了许多，他冲林宸骁扬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说：“我住这儿。”

　　“巧了不是，我刚还以为认错人了。”柯旸摸了两把小电驴，“你可以啊，哪里搞来这么一辆，这可比我那破自行车省时省力多了。”
　　“可别，你那破自行车比这值钱多了。”
　　“你怎么在这儿？”
　　“江惟风也住这儿。”

　　说曹操曹操到，江惟风跟上来，柯旸跟见了熟人似的勾着他的肩，“我就知道林宸骁在的地方少不了你，”
　　林宸骁笑了：“我说，你们仨一个学校的，整得跟见不到一样。”
　　“确实很少碰到。”江惟风不动声色地扶稳微晃的小电驴。
　　“在江宜，学霸和学渣有壁的。”柯旸望向周淮让，“是吧，阿让。”

　　周淮让同样跟江惟风打了招呼，懒懒道：“你在内涵谁？”

　　云柚两只眼睛骨碌骨碌地转。
　　反正不是内涵她。

　　“你们认识啊？”云柚问。
　　林宸骁：“打球认识的。”
　　柯旸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在那四人之前来回穿梭：“你们，什么关系？”
　　江惟风坦言：“发小。”

　　柯旸哦了一声，尾音拖得极长，撞上姜南星的视线时，他闭了嘴，再看周淮让，漫不经心逗着地上那只柯基，大概是因为腿崴了，没办法蹲下，一直用另只脚轻轻扒拉它，对这个话题似乎不是很感兴趣。

　　林宸骁摸了摸长了些青茬的寸头，说：“别哦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周淮让下了台阶，眼皮耷拉着，似乎是困了，“你们聊，我先回了。”

　　林宸骁注意到他走路跟平时不太一样，问道：“兄弟，你这腿怎么了？”
　　“不小心崴了。”
　　江惟风：“好像挺严重的。”
　　“还行，能用。”

　　云柚听得嘴角抽了抽。
　　还行，能用。
　　第一次听人这么形容自己的脚。

　　“行嘞，回去慢点。”林宸骁拍拍他的肩。

　　小柯基屁颠屁颠跟在周淮让身后，他对几人说：“走了。”
　　林宸骁：“你这狗不错。”
　　周淮让扬扬眉，不置可否，一人一狗往西子湾小区里走。

　　“不早了，我也先走了。”柯旸跟他们几人打了声招呼，从凳子上抓起黑色斜挎包，推着山地车跟了上去。

　　离西子湾小区还有一小段距离，柯旸跨上山地车，蹬两腿便追上了周淮让。
　　柯旸骑得很慢，问他：“你明天也不去学校了？”
　　“嗯，请了一天。”
　　“你不在我可怎么过啊！”
　　“坐着过。”

　　周氏冷笑话，又来。

　　柯旸回想起刚刚的场面，琢磨道：“你说，那四个人里面不会有两对吧？”

　　周淮让瞥他一眼。

　　“我告诉你，对外说是发小，指不定谁暗恋谁，日久生情不就是这样来的。”柯旸倒吸一口气，嘶了声，“不过电视里都说比起竹马，天降永远是最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周淮让还是那句话：“认真想追？”

　　这对话怎么这么熟悉。

　　柯旸想起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炸了：“靠，我追谁啊！”

　　周淮让哈欠连天，语气悠悠。
　　“刚刚不还说要天降？怎么，砸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