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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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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章天天不知干什么去,孟夫人觉得自己想见儿子一面都不容易。难得这日孟章吃过早饭没出门,孟夫人赶紧去他院里找人。
“月前,我去云岩寺时见到一姑娘,生得端庄秀丽,谈吐知书达理,待人接物也大方得体。当时,我心里就挺喜欢。”孟夫人将一画像推至儿子面前,“回来后,我请广平侯夫人帮忙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新任河阳太守的独女,芳龄十八。太守夫人过世得早,太守亦未再娶,家中事务一直是这姑娘打理,不仅博学多才,而且将府里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孟夫人絮絮叨叨地讲着,说这两年已经有很多人上门提亲了,但太守舍不得女儿,所以至今未选定人家;说姑娘是旺夫命,八字与孟章甚合,能为孟家开枝散叶;说虽然太守之女的身份低了些,但孟太君和她都认为只要姑娘人品性情好就行,家世背景不重要……
“章儿,章儿……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啊!”孟夫人不满地看着儿子一副神游天外样子,分明没有在看手中的画像。
孟章回过神,扫了眼画像后,讨好地笑着说:“不错,挺好的。既然娘觉得合适,那就她吧。”
虽然这是儿子第一次表示同意,但他那敷衍的态度,显然没当回事。孟夫人很生气地说:“是你要成亲,不是我!我觉得合适有用吗?若有用,何须等到现在,我早就儿孙满堂了!”
“儿子不孝,让母亲操心了。”孟章不是不想成亲,是现在真不是时候。西北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涌动,战争的脚步已是越来越近。
“我不管你在外面做什么,只有一点你记住了——西边你想都不要想,不会让你去的。”孟夫人站起身,看也不看儿子,语气坚定地说完后,就径直离开。
孟家守护西北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情报网,即便如今是孟章在掌控,孟夫人也不是一无所知。
孟章叹了口气,低头想认真的看看姑娘的画像,可是脑子里却冒出催归的模样。好些日子没去竹园了,他突然觉得有点想念,于是放下画像,换了衣服出门。
感动、爱慕、憧憬、渴望、绝望、消沉……经历了之前种种情感波动后,这段孟章没来的日子里,催归慢慢平静下来。
不是看开,是认命。既然他没得选择,左右不了自己心,又离不开这,那就等着时间过去,孟章从他生活中消失。
苦,熬久了,也就麻木了。
孟章看着催归坐在园中的石凳上吹箫,久久没有进去。这段时间他没来,除了忙,还因为自己在计划的事,让他觉得矛盾,面对催归有些心虚。
催归早知道孟章来了,不仅是听到脚步声,还闻到孟章衣裳上特有的熏香。他本不想叫人,是去是留随孟章意,但在孟章转身离开时,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开口道:“三爷,既然来了,不进来坐坐吗?”
不叫还好,催归这一出声,孟章的心就像被勾住似的,再也挪不开脚步。好久没听这声音了,他心里有股冲动,想抱住竹林旁那抹消瘦的人影。
“你吹的什么曲子,我好像没听过。”孟章语气轻缓,走过去在催归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新作的,只是个开头。”催归仰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很好听。感觉璀璨,壮观,像烟花……”孟章想起了元夕那晚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催归面向孟章,盲眼微阖,莞尔一笑:“都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能遇到三爷,催归真是三生有幸。”
说罢,催归又吹了一遍。孟章看着他,仿佛回到巷子深处,催归正赤足哼着小曲儿,心里的冲动再也压抑不住。
突然被拦腰抱起,催归吓了一跳,但马上就是镇定下来。孟章的怀抱令他眷恋,那份温暖如黑暗中的光,熨帖着他的心,暂时驱散他心中的冰冷与孤寂。
榻上,激情过后的孟章侧身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在催归的盲眼上抚着,正当他低下头要吻上去时,催归敏感地将头撇开。
今日的孟章与以往略有不同,催归觉得他好像突然对他的盲眼来了兴趣,过程中几次爱抚亲吻,而且进入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霸道,恨不得贯穿他似的,强烈的占有欲令催归有点喘不过气。
身体上怎样都行,唯独眼睛,催归不愿让任何人碰。即使他平时满不在乎,但恐惧一直深藏在内心。每每午夜梦回时,他总会下意识地瞪大双眼,想要看清周遭,确定自己身在何处,是否安全。
为缓解刚刚避开孟章的尴尬,催归主动说:“三爷,催归无能,帮不了三爷什么忙。但三爷若想说说,催归愿意倾听。”
孟章倒是不在意,躺下双手枕在脑后,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若是再遇上毁你双眼之人,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催归自嘲道,“能怎么做,等死了!”魔鬼离开前那明显的杀意催归记忆犹新,至今想起仍浑身战栗,但他知道孟章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事,所以还是问:“三爷查到什么了?”
“那人应是苍夷当下国主符离。”孟章感觉到催归的紧张,尤其是他那双盲眼,眼睑颤动如撞上蛛网的蝶儿拼命扇动翅膀。
催归愣了一会儿,随即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整个人都蜷缩着,断断续续地说:“看来,是,必死无疑!他,不会放,过我!”
如果只是普通富商,也许还有回旋余地,但苍夷国主,怎么可能留下他这个瑕疵为人诟病。
催归的样子让孟章觉得心疼,温柔地将他圈入怀中。想要保住催归的命对孟章来说易如反掌,只是他另有打算。
“离开万香楼,我为你……“
“不用!”催归打断孟章的话,“要杀我早就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这种人对自己的玩物很执着,我相当于是他造出来的,他必是要亲自动手。”
万香楼就是发泄欲望的地方,来此之人心里各种妖魔鬼怪催归见多了,被折磨至死的姑娘也不是一个两个,而南风馆那边死伤更是常事。
“有钱有势的人,掏笔钱就能买条人命,没有人会在乎。”催归叹了口气,“我们这种人,命就是这么贱。”
孟章想说他在乎,可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