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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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抬眼的神态竟显得有些惫懒，橙棕色的眼眸像是发酵好的酒液，散发着惑人的麦芽香气。
即便是千杯不醉的酒保，也难以拒绝以此一醉方休。
里尔像是有些醉了，醺然问道：“可以重复一遍您的问题吗？”
此时他倒真像是错过了露娜的问题了。
露娜见他迎上自己的眼睛之后，竟然干脆直接开始装傻，颇觉好笑，“阿戈拉拍卖会的邀请函，你们佣兵工会应该能弄到吧？”
以大陆主城为名的阿戈拉拍卖会，是全大陆历史最悠久，拍品最丰富，最盛大的拍卖会。信息，炼金材料，武器等等有形无形之物，阿戈拉的商人都可以将它们放上天秤，衡量价值，再出售给出价最高的人。
如果露娜仍然是帕拉斯的“血月之镰”，那么无需她去讨要，邀请函会被恭恭敬敬地送到她手里。
今时不同往日，露娜并不认为可以从佣兵分会的酒馆酒保身上直接拿到邀请函，但获得一些可以作为敲门砖的信息，应该还是比较轻松的。
里尔见自己做出的迷离之态无法将露娜哄骗过去，眨了眨眼，恢复了清明的神色，“现在您的身价不同以往，还不足以换一张邀请函。”
随着话音，他的指关节仿佛被巨锤碾过一般，好似下一刻就会直接碎裂，他连忙补充道：“您有属天的灵魂，可偶尔也不妨将目光落于大地之上，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知道了。”
露娜松开按在酒保手指上的手，在对方连忙抽回手指之后将几枚金币随手一抹，收进了空间戒指。
她听明白了酒保的意思，他在暗示阿戈拉明面上只有一个大型的拍卖会，实则还有其他或许是因为货源原因，需要掩人耳目的地下拍卖会。
他不知道露娜到底需要什么东西，但总归给出了一个可行性还算高的提案，露娜便也如他所愿，不再多加为难。
“也许是洛亚德人的到来为勒坡带来了灾祸，现在勒坡城四面城门皆有城主府卫兵把守，城外也时常爆发小型战斗，外城区会有些危险。”
里尔别有深意地微笑了一下。
露娜望着姿态恭谨的酒保，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轻轻颔首，将黑色斗篷上的兜帽戴起，阴影之下，只能看见一抹如刀锋上的血色一般锐利的薄唇。
她走出了酒馆。
仿佛场景重现，酒馆之外的空地，站着拿着曼陀林的吟游诗人。
“是你啊。”吟游诗人开口招呼道，营造拙劣的偶然。
“我要走啦，你想听我唱歌吗？”吟游诗人看向露娜的眼神像是被火属性魔力煅烧融化后的鸽血石，又像是日光下晒化了的乳脂软糖，黏稠又甜蜜。
露娜摘下刚刚带上的兜帽，看向吟游诗人的尖顶帽子上，那根颤巍巍地摇晃着的鸟羽。
“唱吧。”她听见自己开口说道。
吟游诗人闻言激动起来，有些想过来拉过她的手，又在看见露娜逐渐倒竖起来的眉毛时停住，讪讪地扶了扶琴把。
他好像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才开腔唱起来：
“神的灵行走在无信的大地上
祂的眼是一面镜映照众生
极恶中诞生的生灵是不诚的引诱
其在灵国之中用腹部匍匐行走
红信吐出嘶声低语
神的孩子怎能不堪蛊惑
聆听其诲淫诲盗
贪婪渴望是人之罪也是神之罪
祂代人受刑堕落凡尘
祂在无尽晦暗中抬头
世人的贪欲与杀孽是祂背上的十字
祂为众生而生也为众生而死
无人知祂的神|名”
吟游诗人的歌声沙哑低沉，配上诗歌中的故事，如同玫瑰田中开到荼蘼的花朵，有种糜烂的华丽感。
露娜对浪漫过敏，对他的歌声无动于衷，她只关心诗歌中的内容，“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故事的？”
直觉让她停下来将吟游诗人的诗歌听完是个正确的选择，这个行事怪异的吟游诗人似乎真的知道许多大陆秘辛。
这首诗歌里面的神行救世之举，露娜却也如吟游诗人所唱的那样，不知祂的神|名。
这有很多可能，其中一个可能就是这个神在长久的晦暗中已经失去神性，不再为神，成为魔物，因此世界抹除了祂的存在，让世人不再记得祂。
吟游诗人闻言大恸，眼眶中似有水光，盈盈望她。
露娜猝不及防与他四目相对，像是吃了苍蝇一般，喉间泛起一阵酸苦，不由得倒退两步，冷下脸来，探究地看着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低下头，哑声道：“我不知道祂的神|名，但我知道是谁让智慧生物堕落。”
“祂是世间唯一的恶神，不可直呼其名。”
“这首诗歌我从一个年老的白|精|灵处听来的。”
谎话。露娜想。
他是那位神|明的信徒，否则他不会听到露娜对此一无所知之后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
露娜拂袖离开，准备出城搅局。
在那之后，她将会穿过整个大陆地势最平缓的地界，沿着商队们在使用传送阵之前开辟出的旧商路，一路走到坎佩罗的商贸中心，繁华的阿戈拉。
*
勒坡城外，洛亚德驻扎点。
“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耗多久啊！”说话人狠狠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厉声问道。
“放宽心，费伦雪。按照克莉丝汀的说法，勒坡很快就会投降了。”一个穿着天青色法师袍的男人伸手虚抬一下，风元素乖顺地萦绕在他的手心，将桌子上的物什推回原位。
名叫费伦雪的女人身穿火红色的长袍，秀丽的眉毛拧起来，显然不能接受男人的说法，暴躁道：“该死的克莉丝汀，星轨魔法学得稀巴烂，什么时候说准过了！”
“我似乎听见有人对我口出恶言了，库珀。”一只蓝白色的袖子率先穿过魔法屏障，这位名叫克莉丝汀的法师脸上的笑容柔美，只是绕过了骂人者的问话似乎泄露了她的部分情绪。
费伦雪，库珀，克莉丝汀，洛亚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少数以大法师位阶便能够引动天灾的天才，目前皆是聚集在了勒坡城外。
这场漫长的拉锯战中，他们从未出手，只是轮流在阵前压阵。
因为以勒坡的城防水平，一旦这三人中的任意一位认真起来，半座城市便会在眨眼之间陷落，而这并非他们所求。
不过，修习火系魔法，脾气最为暴躁的费伦雪已经忍不住了，“骂的就是你！看你全须全尾地在这阴阳怪气，就知道星轨魔法根本没有反噬你，你根本无法窥探命运！”
克莉丝汀的笑脸僵住，水眸中也升起点点火气，这对学徒时期就水火不容的“好友”与宿敌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库珀连忙打起了圆场。
“克莉丝汀没有算错，只是或许她看到的和她解读出的结果有些偏差，所以才能不被命运惩罚，对吧！”
库珀扯了扯那片火红的衣角，拼命给费伦雪使眼色，“对吧！费伦雪！”
“对你个头！”克莉丝汀和费伦雪同时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异口同声道。
库珀苦着脸，认命地点点头，“对对对，但月神神殿那个女人马上就要派人来了。要是我们在这里搞砸的话，老师不会放过我们的，这个你们都知道吧？”
老师的手段……
三人打了个如出一辙的寒颤。
洛亚德是四大主城之中唯一一个法度荒驰的城市，异族和法师塔组成了这个城市的脉络，最终的演化出掌控这个城市的组织，成员由异族和法师共同组成，组织元首在不同种族之间轮换，投票选出。
目前这个名为“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组织元首，便是三人的老师盖洁尔·葛丽达，当世白塔法师中最强的一位，和有“神之拱卫”之名的深渊骑士伊利贝尔同样，曾是抗击深渊的主力军。
即便她们都退居幕后，也没人能够将她们想要推行的意志视为无物。
攻打勒坡正是组织内部讨论出的结果，三人虽然多少知道一些缺粮和勒坡之间的联系，却也并不认为这是需要为其出兵的理由。
临行前老师的叮嘱还犹在耳，“帮他们处理一下魔物潮，贵族出逃就全部打回去，平民不用管，让帕拉斯那边来给你们收手尾，等就行了。”
老师简单粗暴的命令并没有透露出多少信息，但总归为他们指引了一下行动的方向，好在手下的战士令行静止，倒也生生地熬了下来。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洛亚德啊！”费伦雪有点崩溃地问道。
库珀不敢触她的霉头，只好硬着头皮安慰道：“快了快了，等帕拉斯那边来人了我们就立刻回去，重启魔法阵的材料已经收集好了，到时候我们强行用勒坡的传送阵回去就是了。”
克莉丝汀修习冰系魔法，元素的特性让她的情绪比费伦雪稳定许多，“你要是现在就走我也不会拦你，就让老师罚你一个人就够了。”
昔日的法师三剑客又打闹起来，直到他们听到魔法屏障被粗暴撕裂的声音。
三人合力构筑的魔法屏障不说坚不可摧，至少在相当于大法师位阶以下的魔法使用者是无法打开的，不修习魔法的武者更是没有破开的可能。
因此，三人都抽出了自己的法杖，背靠背地戒备起来。
“你们好。”
还没见到面，便能听见的男人笑声，让人不仅想象他的样貌是否也如声音一般，拥有带着神性的美丽。
费伦雪反应最快，试探性地砸了一个爆裂火球过去，在男人胸前的位置停住后，仿若冰雪消融一般，被“抹消”了。
三人瞳孔一缩，不约而同地急速咏唱各自修习的魔法中成术最快的法术中，威力最大的那一个，然而，这都只是徒劳。
涌动的元素一视同仁地停留在了男人胸前一拳距离的位置，随后消失在了三人的感知中。
……简直……就像是神|明才能使用的手段。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