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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朕大封后宫的第一天 ...

  •   似乎只是一眨眼天便热了起来,云槊走进西三所,对暗一说:“九月士子登科,称作桂榜,恰逢榴花开尽,朕看稍后要张贴的皇榜便称作榴榜吧。”

      说话时,身边的宫人已经自觉踩着梯子,将一卷高两米、长三米、用金粉写着名讳的红榜贴在墙上。

      红榜顶端,绿绮亲笔题字:《大景朝第一届后宫妃嫔录用公示》。

      就……很正式。

      云槊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份名单,忍不住一一向下看去——

      袁芝兰,实习期内累计加班超过800小时,平均每日加班8小时以上,生命不息、加班不止,特赐四妃之首——柑妃。

      刘婕,为《大景周报》撰写报道数十篇,常常焚膏继晷、深夜赶稿,深谙“月亮睡觉我不睡,我是主编小宝贝”的人生真理,封为——荼妃。

      ……

      杨秀云,入宫时尚不识字,三月后能够手抄《大景律》,熟练掌握100以内四则运算,坚信勤能补拙,封为勤美人。

      三座宫殿得到消息,不出一时三刻,殿门中开,秀女们在管事姑姑的带领下前来看榜。

      望着高高在上的“柑妃”二字,袁芝兰目光中有唏嘘也有满足——不枉她夜以继日、通宵达旦地学习、学出了黑眼圈、学秃了发际线,终于打败所有人拿到第一。

      四妃之首!她达成了父亲和家族的期望!

      不过……袁芝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心脏——这里又有些淡淡的遗憾是怎么回事?

      云槊或许比她更了解这种心情,他看见一行字迹从袁芝兰头顶飘出:【结束了,以后就要安于后宫之中了么?】

      后宫生活是怎样的?袁芝兰曾经无数次想象过——

      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是欲卷珠帘春恨长,是梨花满地不开门,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无数身为宫妃的女子都是这样过来的,袁芝兰也以为自己会是其中一员,她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在西三所的三个月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相比柑妃,她好像更喜欢“袁编辑”这个称呼。

      【但……怎么可能呢?】

      【终归是一个美梦罢了。】

      袁芝兰自嘲地笑了笑,开始在脑海中回忆入宫前母亲教给她的种种宫斗手段。

      【在花园偶遇皇上,一同赏花人比花娇,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

      云槊:不!会妨碍朕批奏折!

      【深夜在皇上必经之处跳舞,一曲惊鸿月朦胧,与其共赴生命的大和谐。】

      云槊:会妨碍朕批奏折!!

      【在皇上辛苦批阅奏折时为他送上一碗爱心大补汤,红袖添香情难自禁郎情妾意水到渠成,不一样的地点带来更难忘的回忆。】

      云槊:放肆!你将朕的奏折置于何地!

      放眼望去,如她一般想法的秀女竟然不在少数,尤其是后来入宫的世家贵女们。

      宫中目前册封了三十六位妃嫔,每人争宠十分钟,一天就要浪费三个时辰,云槊在心里换算一番,觉得断不能助长这种风气!

      他对暗一耳语几句。

      不久后,暗一潇洒地托着一个箱子,落到皇榜前。

      “恭喜各位娘娘,这是陛下给各位的赏赐。”

      说是赏赐,却并无金银珠宝。

      袁芝兰疑惑地打开送到自己手中的一本册子——

      《柑妃本月工作目标》

      一、审核以往十年科举案卷、择出语言浅陋、经义不通、滥竽充数者。

      二、制定本届科举工作计划与细则。

      三、带领各宫誊抄会试试卷并糊名。(要求:字迹清晰工整,每份试卷经三人审核小组审核并通过。)

      ……

      【啊,来了。】

      她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也有新晋妃嫔不满地问道:“臣妾不是反对工作……好吧,这工作量是有点大了,只有柑妃姐姐能做得来。重点是,这不是陛下给我们的赏赐么?赏赐何在?”

      暗一的脸隐藏在黑色面罩下,他冷冷地复述陛下的话:“不要只想自己从陛下那里得到什么,要多想想自己能为陛下做什么,各位娘娘虽然付出了劳动、清减了身体、凋零了秀发,但是为本届科举和陛下的新政做出了难以磨灭的贡献,陛下必会为娘娘们写书立传、做表画图、昭告天下!”

      “——这是娘娘们的福报啊!”

      “……”

      “…………”

      柑妃袁芝兰摸着自己的肝——

      【就,激动还是挺激动的,就是肝有点疼。】

      【好吧,为了名垂青史,肝疼也得上!】

      云槊又看了看众后宫头顶的心声,示意内侍将最不情愿的几位妃嫔安置到柑妃、荼妃、鹃妃几人的宫殿,相信在这些高位妃嫔的鞭策下,没人可以不尽心尽力!

      “这样朕就能松快一阵,少批许多奏折。”将手中的工作分派出去,云槊想了想,暂时不打算回紫宸殿。

      按照事先的安排,皇弟不久后将要远赴南疆,不知何时是归期,他想趁这最后一段日子,和皇弟多处处。

      “朕还没和姣姣分开这么久过。”云槊边走边思考能在宫中做什么,奈何他与云筊都是在宫中长大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烂熟于心,早就没了什么新鲜感。

      想了许久——

      【这样吧,先和姣姣在花园中赏花,再一同去太液池,屏退旁人,让姣姣在碧涛亭中为朕奏一曲剑舞,最后去书房,朕批阅奏折,他为朕研磨,顺便教他些在南疆面前用得上的手段。】

      云槊复盘一通,感觉自己的计划很完美,充满新意。

      “就这样决定了!”

      ……

      会试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一旬,云槊在朝堂上公布了彻查往年卷宗的决定,不出所料,得到了大半个朝堂的反对。

      ——毕竟,这些年制度松懈、监考废弛,谁没往杏榜里塞几个自家亲眷?而这些亲眷里又有多少是滥竽充数之辈,群臣心知肚明。

      “陛下不可!此举有违法度!”

      “卷帙浩繁、批阅不易,而纸张脆弱、极易涂改,若有小人从中作祟,岂不是冤枉了清白之士?”

      “中试的士子如今已是一方栋梁,陛下万不可听信小人谗言,寒了他们的心啊!”

      云槊靠在龙椅上,俯视自己的一位位“爱卿”直言进谏,恨不得在头顶贴上【陛下臣是为你好!】【臣是大大的忠臣!】【挑拨我们君臣关系的都是小人!】

      可惜他能看到这些“忠臣”的内心。

      云槊忍不住勾了下唇角,从案上抽出一份泛黄的试卷,扔在叫得最欢的大人头顶。

      “这是八年前甲子科贡士的名单,劳烦爱卿为朕念念。”

      “……是。”对方不解地展卷——

      “……吾不得而知之……”

      “……父子君臣盖如是……”

      “……李桃不言……”

      “……刚毅木讷,近仁……”

      【虽然东拼西凑,结构混乱,但……】

      视线之下,多位爱卿脑筋急转,为试卷的主人寻找托词。

      云槊轻哼一声,打断他们没出口的话:“横着念。”

      “……是。”展卷的大臣从右到左,字正腔圆地读道:“吾父李刚!”

      “……”

      “…………”

      【哪家的蠢货,作弊作得如此直白!你是不是有病!!】

      云槊:“诸卿可认识这位叫李刚的慈父啊?”

      一片安静,只零星几位姓李的大臣在脑海中赌咒发誓要让全族叫李刚的改名。

      “可有要为李刚辩解的?”

      “…………”

      “……很好,看来朕与诸爱卿达成了共识,”云槊愉快地笑道:“过往十年的试卷要重阅,必须重阅!”

      君臣相持片刻,陆陆续续的,由袁左仆射带领,群臣不情不愿地躬身道:“谨遵陛下圣旨。”

      下朝后,新任户部尚书叫住袁大人:“袁令君稍等!”

      “文辉有何见教?”

      “袁令君折煞我了。”户部尚书把袁硕带到一边,低声问道:“是同僚们托我问的——难道就真的任由陛下这么做?”

      “就下官所知,袁氏这些年也塞了几名旁支子弟进户部、大理寺这种紧要部门。”

      “你是在威胁老夫?”

      “不敢,只是想听听袁令君的高见。”

      袁硕抚须一笑,眼中闪烁智慧的光:“老夫的看法就是:我等虽然答应了陛下的要求,但不意味着要立刻阅卷,毕竟,朝中事务繁多、户部有钱粮要清算、工部有堤坝要加固、吏部有犯人要审、兵部有兵器要修,大家都很忙的,一日之内能抽出一炷香来阅卷已是牺牲了休沐时间,再多牺牲下去会把人累病的!”

      “等到十年的卷宗全部阅完……怎么说也要十几个月吧?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意外谁都难以预料。”

      户部尚书瞬间明白过来:“袁公高见!”

      拖,往死里拖!装惨卖可怜用苦肉计拖!拖到陛下忘了这事为止!

      万一很不幸陛下没忘,那么十几年积累下几千封卷子,有那么百来封被水淹了、被蜡烛烧了、被虫蛀了被老鼠咬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臣这就去告诉同僚,与他们集思广益!”户部尚书深深一揖,扭头离去,没注意到提出高见的袁尚书在他身后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

      “什么李刚王刚的儿子科举舞弊,犯了陛下的忌讳,和老夫有什么关系?老夫可只有兰儿一个宝贝女儿,兰儿在公众过得好,老夫才好。”

      “只有尔等消极罢工惹怒了陛下,兰儿才能顺理成章地获得阅卷的机会,有陛下这等贤君在,兰儿日后的前程还长着,至于尔等这些愚蠢短视的朝中蠹虫,乖乖给我的兰儿做垫脚石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朕大封后宫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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