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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姜静姝的异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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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官兵倨傲地看着满地的尸体,手上的马鞭一甩,指着那群人颠倒黑白:“这些人在江南城中乱杀无辜城民,都抓起来吧。”
姜静姝往前走了两步,枪身鲜血滴落在手上的,眼神凶恶:“你还未检验尸体便说这些人是无辜城民,如此颠倒是非居心何在?”
薛嘉裕道:“这些人乃是外族蛮夷,你不问是非黑白就定下罪名,难道背地里已经勾结了羌族? ”
一顶高帽砸下来,领头人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他身后跟着的官兵脸色各异。雍朝百姓深受羌族之苦,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无不痛恨羌族人。
大雍建朝不过六十余年,乱世羌族蛮夷肆意烧杀抢掠,恨意深入骨血,他们还未忘记。领头人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什么,来人把这些人都押牢中。”
虽然心头怀疑,但并无切实证据证明这些人是羌族人,除了衣着装扮,羌族之人与雍朝之人并无区别。因此官兵们听从他的命令拿着拷锁走来。
薛嘉裕从身后的拿出一柄镶金宝剑,高举过头顶道:“御赐宝剑在此,如官家亲临,我看谁看造次。”
领头人强压心头慌乱,想到临来前主人的吩咐,又镇定下来叫嚣道:“你随意那个剑出来就说是御赐宝剑,我还说我的马鞭是先皇赐予呢。”
姜静姝压下眉头,红缨枪重重往地上一捣,厉声道:“放肆。”
领头人心神一震,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自觉丢脸冲着身后人吼道:“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那做什么,还不扶我起来,一点儿眼力见也没有。”
挨在身后的人立马回过神来将他扶起,他哆嗦着腿站起来,虚张声势道:“你们竟敢以下犯上。”
他只是个小小的陪戎校尉,并无实权。就连这个官也是家里人凑了些钱捐的,要不是有人在他跟前扇耳旁风说这里有人杀人,抓到能立大功,他才不会过来,这些人只是小小商户而已。
薛嘉裕猛地抬手,拔出剑,剑刃锋利寒光闪烁:“此剑上可斩奸臣,下可杀小人,先斩后奏,你且拿人头一试?”
对峙之中,陪戎校尉狼狈败下阵来,就在此时,陈武带着三十个兵赶来,看着地上尸体皱起了眉头,举起手中的令牌高声道:“官家口谕。”
满院的人稀稀拉拉地跪下,姜静姝一手扶着红缨枪,一手扶着薛嘉裕,单膝跪在地上,头深深地低下。
陈武道:“官家口谕,江南城所有在职官兵听从本官调遣,薛嘉裕协从本官办理案件。”
陪戎校尉当即脸色发白昏死过去,陈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真是给武将丢脸,当初他们打仗的时候的箭从安插在身上都不吭一声,他道:“革去此人陪戎校尉一职。”
他扫了一眼剩下的人,沉声道:“ 念你们初犯,罚俸三月。回去吧。”
待院中人散去后,陈武赶忙将上前两步将薛嘉裕扶起来,道:“贤侄,让你受苦了。”
薛嘉裕虚弱一笑:“陈叔叔,是您来了。”
本来选了这个院子图它偏远幽静,没想到三天两头有不知死活的人上门前来挑衅,他有些怀疑这个房子的风水不好。
陈武表情严肃:“官家对私盐一事十分重视,我赶了四五天的路才赶到这,你们受苦了。”
薛嘉裕拍着姜静姝的手道:“陈叔叔,这是姜家娘子静姝,姜震将军之女。”
他双眼放光,热情地打量着她。心中崇拜姜震将军久矣,没想到此番还有这等奇遇,陈武一直拉着她寒暄,东问西问,拐着弯的问些姜震的问题,薛嘉裕被冷落在一旁,咳了两声。
姜静姝转头过来看他,他牵着陈武的手道:“陈叔叔有所不知,我与静姝在此地假扮夫妻查案。还望陈叔叔谅解。”
陈武一言难尽地看着薛嘉裕,同为男人,他当然能看出这小子到底在耍什么心思。那姜家女儿瞧着懵懵懂懂的样子,看样子不仅不知情,可能还于此事上一窍不通,有的熬咯。
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陈武道:“都听你的。”
薛嘉裕脸色扭曲,肩膀被拍得火辣辣的疼。他腹诽着:武将下手都没个分寸。
姜静姝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商议私盐的问题,这满地的尸体皆为羌族之人,江南城中不知混入多少,只可惜让那耶律齐跑了。”
陈武的面色凝重起来,江南城几乎是大雍最富庶的地方,若是混进了羌族,只能说这江南城的问题大了。
顾不得清理身上的血污,三人走进书房中,薛嘉裕从头到尾为陈武分析了一遍江南城的局势,谈及许崇时他有些犹豫:“我还并未找到许大人与此事的关联,但江南城是他的管辖之地,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难辞其咎。”
一想到这些人居然在盐里掺五石散,陈武的大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怒火冒了三冒:“岂有此理,真想把这些人的心肝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按例陈武今晚应当住在州牧府,但他手持官家密令切许崇失职,可直接在薛嘉裕处歇息。
薛嘉裕道:“夜深了,小侄已为陈叔叔备好厢房,剩下的明日再说吧。”
陈武点点头:“那便麻烦贤侄了。”
姜静姝的视线落在他紧绷的胳膊上,薛嘉裕立马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暗地里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似乎有些软趴趴的。见陈武望来,他偷偷放下手,笑道:“陈叔叔,那我们边先走了。”
陈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去吧。”连续的赶路已经让他感到疲惫,心中信念支撑着,他才没睡过去,现下有了休息的机会,疲惫便涌了上来。
夫妻二人一道回到房中,分别洗漱后躺在床上。薛嘉裕刚合上眼,便听姜静姝说道:“江南城中混入了羌族人,是因为有内贼。大雍子民出行皆需要通行证,我们二人的同行证是殿下一手操办自然没有问题,那些羌族人数众多,又是哪里来的通行证。”
她翻身过来面朝着他,道:“所以有家贼?”
薛嘉裕缓缓睁开眼睛:“所以你心中可有怀疑的人选?”
姜静姝叹了口气:“没有,羌族蛮夷在漠北以北,整个大雍的最北边,现下居然来了江南城 ,此人势力之大不可估量,或许朝中之人也被他渗透了个干净。”
他轻笑着拍着她的手:“天塌下来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官家心中自有分寸,我们能挖一个是一个,也算问心无愧。”
思来想去,姜静姝觉得是这个理儿,不再纠结慢慢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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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一刻,阔道旁的树叶子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滴落在官兵们的肩头。
姜静姝精神抖擞地走在队伍前方,身旁的薛嘉裕睡眼惺忪,循着她的步子走。
沉睡的州牧府被破开大门,里面的人从睡梦中被惊醒。许崇和许娘子在床上睡得正熟被官兵直接粗暴地扯下床来,睁着双睡眼,茫然无措地看着陈武。
陈武站在大堂中,举着令牌对许崇说:“官家有领,许崇失职,暂革江州牧一职,前往上京,听候官家发落。”
许崇伸手搂紧许娘子,道:“是否能允在下和内人整理好衣服。”
小事一桩,陈武随他去了。
官兵们仔细搜索着州牧府的每一处地方,连后花园的假山都没放过,约莫两个时辰后,下属同陈武汇报:“并未发现异常。”
姜静姝坐在一旁小小的松了口气,她身上并无一官半职,在陈武面前若不是有自己老爹的面子根本说不上半分话,只希望许娘子别受此牵连。
又一下属神色紧张地走了进来,几欲开口,欲言又止。陈武见不得这等吞吞吐吐的样子,骂道:“做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下属半跪低头道:“许大人和娘子服毒自尽了。”
姜静姝耳朵嗡嗡作响,有些恍惚,那些声音如同隔了一层纱帐似的朦朦胧胧听不清,又准确无误地传进耳中。
薛嘉裕见她神色不对,赶忙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异常,不如常人,她撑着身体起来道,双眼无神地看向他:“我们要去看看吗?”
她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就这样死。明明上一世,她临死之前在,还未听闻江州牧的死讯,所以是她夺了这夫妻二人的命吗?
薛嘉裕神色严峻,掐了下她的手心道:“姜静姝,醒醒,这不是你的问题。”
陈武只当他们两人在打什么哑谜,道:“我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静姝喃喃自语道:“是该去看看。”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身边之人接连死去的梦魇之中,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薛嘉裕将她拢在怀中,眼神担忧:“你还要去看?”
她这般状态无论做什么都不太合适,看见陈娘子的死状难道不会更深一步的刺激?
三人最终还是来到了后院的卧房中,夫妻二人并肩而卧,面色祥和毫无痛苦之色,像是从容赴死。
姜静姝的心头压着喘不过起来,眼前一黑陷入潮水一般窒息,昏倒在地,隐隐约约听见耳旁有人说:“姜静姝,快醒醒。”
可她似乎有些不想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