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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咱俩处处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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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不脱靶
文/沐清雨
就这样被表白了?居然是他?牧可怔怔地任由他摸着自己的头发,想不出来哪里讨他喜欢了。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之间应该从来就没和谐过。
记忆被拉回六年前,牧可以为的初见。
大一报到那天牧凯铭没去部队,他提前做了安排要亲自开车送牧可去C大。
牧可却提着收拾好的行李站在客厅里,轻声说:“不给您添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去。”
他们的父女关系早因为他续弦而变得淡漠,可牧凯铭还是无法习惯女儿的抗拒,他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进还是退。
见丈夫左右为难,赫忆梅心里更加难受,明知道牧可不喜欢她,她还是说,“可可,就让你爸爸送你过去吧,他今天特意空出时间……”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牧可说:“真的不用。”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她又说:“就报个道,我自己能行,等安顿好了,我打电话回来。”
牧凯铭看着和自己越来越疏远的女儿,心被那份无法割舍又无力修补的父女之情撕扯得疼痛不已。他没再勉强她,放下了车钥匙。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幸好牧宸打破了沉默,他从卧室跑出来,拉着牧可的手,仰脸说:“姐,周末我去学校接你,你回来给我补习英语好不好?”
那时候牧宸的个子比牧可矮很多,她揉了揉弟弟的短发,说:“到时候我们打电话约,要我有时间才能给你补习。”
“好。”牧宸笑着晃了晃姐姐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别忘了给我买好吃的。”
“早晚吃成个胖子。”牧可拎了拎牧宸的耳朵:“存在感太大的话,找不到女朋友哦。”
牧宸才九岁,对女朋友还没概念,他龇着牙朝牧可笑了笑,抡起细瘦的胳膊要帮姐姐拎行李:“我送你下楼。”
“我这拉杆箱比你都重,你哪提得动。”牧可把他赶到一边去:“快洗脸,再晚上学要迟到了,小心老师修理你。”
牧宸看了眼墙上的挂表,啊了声,边往卫生间跑边说:“爸爸你送我吧。”
牧可也该出门了,她走到玄关处,与父亲擦肩而过的瞬间脚步停顿了下,最终却只是看了牧凯铭一眼,什么都没说。
牧凯铭站在书房窗前,看着女儿上了赫义城的车,莫名有些泪湿。
新生军训是在报到第三天开始的。
那个清晨,薄雾尚未完全散去,晶莹的露珠滋润着绿草的叶子,空气里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淡香,闭着眼晴深深呼吸,令人感觉浑身很舒服。
身材挺拔的军官们在一缕雾霭中走来,神情肃然,姿势磊落。牧可清楚地记得贺泓勋是十名教官中唯一的上尉军官,后来从狂热爱军人士向薇嘴里知道他是侦察连连长。
贺泓勋站定后,向窃窃私语声未断的学员队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开口时声音铿锵:“同学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贺泓勋……”
这时,队伍中忽然传来一道女声:“你能不能闭嘴?”
同学们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望过去。
对贺泓勋发花痴的向薇反应过来是她的低语惹恼了情绪不佳的牧可,悄悄扯了下她的袖子。
贺泓勋五官敏锐,尽管那道声音很低,他依然判断出了声源的方位。
他脸色微沉,看着牧可问:“你刚才说什么?重复一遍!”
解释会拖向薇下水。牧可只能沉默。
贺泓勋看着那张稚气的瓜子脸,提高了音量:“叫你重复一遍!”
清瞳透出倔犟,牧可高声回答:“你能不能闭嘴。”
这是不肯解释的意思。贺泓勋只能说:“出列!站一边去!”
牧可站到训练场边上,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事后贺泓勋从向薇那里了解到她的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因为牧可受不了她恨不能将全世界美好的形容词都用在军人身上,甚至在集合后依然喋喋不休地悄声赞美教官英俊时才突然暴发。
他的处罚已不能收回。
于是,这场误会让后续的军训充满了火药味。
贺泓勋检查内务时,牧可的被子叠也没叠地散在床上,他黑着脸命令:“给你五分钟时间整理。”
牧可挪到床边,拉过被子提起来,使劲在他面前抖了两下,缓缓铺平,像慢动作回放一样开始叠起来,等到整理好的时候,已经过去整整十五分钟。
贺泓勋的脸色沉得不像话,他指着她的被子冷声道:“八年抗战都结束了,你就整成这样?见过内务差的,没见过这么差劲的!”
牧可是被宠大的,哪里有人这样吼过她,她火冒三丈地把被子扔到地上,顶回去:“内务先进了不起吗?有本事你用豆腐块击毙敌人,算你本事。”
面对这个多少有些故意和他作对的女孩,贺泓勋勒令自己冷静,不要失态,“我军历来重视内务管理,是锻炼军人服从纪律和整齐划一的精神。别以为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在战场上,任何一个微乎其微的小细节都能决定战士们的生命属不属于自己!”
“解放军同志。”牧可也是振振有词:“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发展,请你改变一下陈旧的观念,不要把豆腐块作为内务评比的标准。在战场上,没有谁会扛着被子打仗。”
贺泓勋有自己的道理:“战场上,我们讲求战术;部队里,我们遵照内务条令。身为学员,你必须按我的要求去做,服从管理。”
牧可微仰头,直视他的眼晴:“你也知道我是学员不是兵!凭什么以部队的标准来要求我?你喜欢内务洁癖化是你的事,我偏喜欢内务凌乱化!”
“训练基地的学员等同于部队的兵。这是铁的纪律,不容任何人改变。” 威严受到挑衅,贺泓勋冷声:“把被子捡起来,练!”
牧可也被激怒了,她在同学们惊愕的目光中在被子上踩过几脚,对贺泓勋说:“我的被子太软了,我要求和你换!”
在场的人都愣了,包括贺泓勋都没跟得上她跳跃的思维,好半天没说出话。
后来他明白过来,自己的被子已经被折出了印,相比她们的确实好叠得多。
小鬼,主意倒多。
贺泓勋失笑。
军训结束前一天的内务评比,看着被叠得一塌糊涂的被子,贺泓勋有些绝望:“我军强大的内务算是毁在你手上了。”
牧可笑的得意。
回想那段年少无知,牧可都觉得自己太作太任性,实在不明白贺泓勋所谓的“挺讨人喜欢”是褒义还是贬义,甚至觉得他被师生们的训练成果气傻了,把身为敌军的她当成了友军。
牧可回神时发现贺泓勋没走,那双在她头顶抚摸的手 动作轻缓,像抚慰受伤的孩子,与她印象中刻板严肃的形象不符。
可他这样……气氛就很奇怪了。
牧可先前明显缓解的头晕症状似乎就加重了,她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睁开眼拂开他手:“你摸够了没有啊?”说着人也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贺泓勋向后挪了挪,避免坐太近给她压迫感,他看着她红起来的脸,问:“你讨厌我吗?”
讨厌过。
“这问题太犀利直接了,我不好回答。”不擅长说谎的牧可挠了挠头发:“我是辅导员牧老师,也是曾经在军训考核中拖你后腿的牧可同学,你不是忘了吧?”
“你都没忘,我怎么可能忘了?”贺泓勋正色道:“不要质疑的记忆力。”
“我有点怀疑你的智力。”牧可想了想,说:“我们的身份是对立的,不合适。”
“你是辅导员,不是学生。”贺泓勋克制着唇边的笑意:“我们之间不是对立关系,可以勉强算是同志关系。”
牧可没有恋爱经验,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位军人表白,她眨了眨眼:“我有男朋友。”
贺泓勋看她眼睛乱转,要笑不笑的:“这个不能成为拒绝的理由。”
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插足的。牧可噎了几秒:“挖人墙脚不对。难不成你要做小三?”
贺泓勋看着与那双注满灵气的眼对视:“别用那么蹩脚的理由搪塞我。我知道。”
牧可故作镇定地问:“你知道什么?”
贺泓勋语气平静:“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的。”
牧可误以为他诈自己,追问:“什么是我以为你不知道的?”
贺泓勋笑了:“你敢说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牧可小声地自言自语:“你怎么知道的?”
贺泓勋在她发顶揉了下:“用心了,自然就能知道。”
牧可莫名被戳了下,沉默了好半天。
贺泓勋没想逼她马上给个答案,正准备给两人这次谈话做个总结性发言时,牧可颇苦恼地说:“处处就得负责,我负不负得起啊?”
看似模棱两可的说词反而坚定了贺泓勋的态度,一方面他确定,牧可对他不是全无感觉,以此为基础,开局是好的。另外,她看着像个孩子,对待感情却没半分玩心,而是小心慎重,以责任为先在考虑。
贺泓勋不允许她再纠结犹豫退缩,他说:“就这样了。”算是完成了两人由同志关系到恋人关系的升级,末了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巧克力放在床头,绷着脸说:“军医说你血糖低,没事别老犯错误,否则我照罚。”
牧可看着那盒巧克力,很久也没想明白他所谓的“就这样了”究竟是怎样。可想到除了赫义城和表哥外,他是第一个给自己买零食的男人,心里还是涌起微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