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泪阁》路归晚

28、祈福

　　因为太后要来，护国寺早已提前做好准备，暂停其他香客的进香活动，一队和尚已经等在山门口，一排守卫军已经列队肃清街道，准备迎接国中最尊贵的女子驾临。

　　不多时，太后的仪仗浩浩荡荡走进视野。

　　“快看！新科文武状元都来了！”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因为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所以声音也并不算小。

　　“哪里哪里？”有人踮起脚伸长了脖子。

　　“太后娘娘轿撵最前面骑马的那两个人！”

　　“哇？看到了看到了，他们也来了？！”

　　“他俩是文武曲星下凡嘛，自然也要为民祈福的！”

　　“啊啊啊那是状元郎孟知年吗？他看向这边了！”

　　“嘘，小点儿声，他都听见了。”

　　“还这么远呢，听不见吧？”不过激动的声音确实小了一些。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有人异口同声。

　　“哈哈哈哈我们想到一块去了，陌上公子人如玉，一顾倾人城。”

　　“姐姐，好姐姐，让开一点点，我也想看！”

　　刘璃听着身边贵女们兴奋地谈论着，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只见华贵的轿撵前，两列年轻官员并排而行，打头的其中一人身穿束袖紫衣，骑黑马，高绑发髻，器宇轩昂。另外一人身着绛色宽袖长袍，骑白马，头戴白玉冠，唇红齿白。

　　“哪个是孟知年呀？”小郡主杨婉问道。

　　“就是那个骑着白马，手拿着扇子的。”凌仙儿凑过去说道，“他是我爷爷的学生。”

　　“哦，你认识他？”杨婉有些揶揄道。

　　“没有，就是常常听父亲说起他，文韬武略，天纵奇才。”凌仙儿嘴里老实回答，心里却在懊恼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

　　刘璃在看清孟知年的样貌后，虽面上未表露出来，但心里已经如海浪翻飞不淡定了。

　　端午节那天遇到的人，竟然是......他？

　　五月初五那日，刘璃想上街去买些彩绳，前一天刚下过大雨，路面湿滑，小胡氏便想派个小丫头去买得了，可是刘璃坚持要自己去挑挑颜色。

　　小胡氏看着撒娇求好的刘璃，不忍拂了她的意，只能无奈安排人送刘璃过去绣庄，并千叮咛万嘱咐刘璃早点回来吃粽子。

　　刘璃为了能兴高采烈地出门，当然满口答应。

　　这一天过节，大街上挤满了人，来来往往摩肩擦踵间，不时有推嚷叫喊的起了摩擦，不过一会儿就消停各干各的去了，毕竟过节嘛，做生意赚钱最重要。

　　刘璃在长街口下了马车，让车夫在长街尽头的酒楼门口等她。小丫头见小姐这架势可不像是买完彩绳就走的样子，小心翼翼提醒道：“小姐，我们是直接去绣庄选彩绳吧？”

　　“嗯，先不去绣庄，我想先去买桂花糕。”

　　刘璃踮起脚四处张望，她好久都没有出府，趁着端午节的机会想要好好逛一逛。每逢过节，街上就会有很多小摊卖一些平时看不到的小玩意儿。

　　“小姐，这里人太多，就我们两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小丫头有些担心，小姐可是老爷夫人的宝贝，平时都要特别注意照顾，不能磕着碰着，如今这里人这么多，万一出个事可怎么得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哪会出什么事，走吧！”刘璃笑嘻嘻地朝小摊走去，没有注意到一个年轻人，在听到她刚刚说的话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不明意味的笑。

　　“小姐，这个绣囊是这季新款，您快过来看看。”

　　“小姐这边，这绢帕是从江南运过来的，特别柔软。”

　　“刺绣，蜀绣，苏绣，湘绣应有尽有，存货不多啦~快来看啊~”

　　“这只簪子小姐您看看，通体翠绿，很配小姐今天的衣服呢！”

　　摊主们惯会看人，见刘璃的穿着就知道非富即贵，铆足了劲推销自己摊子上的物品。

　　刘璃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触发选择困难症，个个都想要，样样都想买，最后各挑了几种让小丫头付钱。

　　“快快快，龙舟赛要开始了！”

　　“在护城河那边，快走，去晚了站在后面可就看不见了。”

　　刘璃没想到还碰上赛龙舟了，小丫头见自家小姐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赶紧拉住：“小姐，可不能呀，那里人太多，万一......”小丫头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大批涌去看赛龙舟的人群冲散。

　　刘璃回过头，一个没注意就看到小丫头离自己越来越远，也有些慌乱，想要越过人群与丫头汇合，但激动的人群已经不分你我的互相推着前进。刘璃提着裙摆，艰难地避让着越来越多的人，不知踩到了什么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人群并未因为有人摔倒而停下，后面的人群看不到前面发生的事，还在不断往前拥挤，刘璃只能看到无数双腿在眼前交替，双手不断阻挡着要踩过来的鞋子，在刘璃快要坚持不住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来人一把将刘璃拉起，紧接着后退几步，直到退出长街主路，来到一个人少的巷子口。

　　刘璃看着巷子口不断朝前拥挤挪动的人群，才有些后怕，人头涌动，摩肩擦踵，根本看不到脚下。

　　想到这里，刘璃心里对拉她一把的人心存感激，回头看过去，见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公子，皮肤白皙干净，刘璃不自觉地涨红了脸。

　　谁知道此时，这位公子看见她，噗嗤笑了一下，露出右脸颊的一个酒窝。刘璃愣住，须臾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笑话自己，赶紧低头一看，脸更红了。

　　昨天刚下过雨，地上都是潮湿的泥土，刘璃刚刚摔倒在泥地里，衣服已经沾满泥点，最惨的是其中一只鞋子不知所踪，只剩另一只脏兮兮的绣花鞋还套在脚上，刘璃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璃精致的小脸上，此时也布满飞溅的泥点子，整一个是脏兮兮的泥娃娃。孟知年看到刘璃提着裙摆无措的样子，没忍住又笑了，这次倒不是噗嗤一笑，而是开怀大笑。

　　他这一笑，刘璃羞恼的眼圈都红了，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过，还是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

　　孟知年收住笑，说道：“前面不远有一家成品布衣店，旁边是鞋店，你进去换身新衣裳新鞋子吧。”说着就准备离开。

　　见他要走，刘璃也顾不上尴尬，赶忙叫住他：“那个......公子，请等等。”

　　孟知年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姑娘还有事？”

　　“我......我与丫头走散了，银两都在她身上......我、我现在......”刘璃越说越小声，身上没钱的滋味真不好受。

　　孟知年听到这里哪能不明白，了然地朝刘璃眨眨眼，“懂了，姑娘跟我来吧。”说完朝刘璃伸出两只手指，说道：“那我可是帮姑娘两回咯。”

　　年轻公子右脸颊的酒窝深深，让刘璃久久移不开视线。

　　“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娘娘的轿撵来到山下，众人皆下跪行礼。一位年轻可爱的姑娘先走下轿子，然后回身站在轿边，扶着太后下来。

　　“太后娘娘千岁，平乐公主千岁。”等候在一旁的主持大师上前行礼。

　　太后娘娘回道：“大师快快请起，诸位都起来吧。”太后看到身边围满年轻漂亮的公子小姐，心情非常愉悦，将手牵着平乐，“上山吧。”

　　主持大师走在最前面为太后引路，其余众人自发有序地跟在后面。

　　夏日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向人间，云来山上树木茂盛，为上山的路洒下一片阴凉。一支队伍浩浩荡荡踩着光点走在登山道上，就像是一场出游，风光无限。这支队伍里大部分是皇亲贵戚，有些自小便认识，即使不相熟也听说过名字见过几次面，年轻人同走一程就互相熟络了起来。

　　刘璃在队伍中间位置，她与凌仙儿并排走在一起，小郡主杨婉已经跑到前面，跟平乐公主结伴而行。
　　“你最近可有听过一句诗？”凌仙儿拿肩膀碰了碰刘璃的手臂。

　　“嗯？”刘璃的目光从公主身边那个绛色人影移过来，“什么诗？”

　　“未得琉璃金银翠，阅尽繁华亦枉然——”凌仙儿边说边咯咯笑。

　　刘璃拿手指点点凌仙儿的额头：“上哪儿听来的？”

　　“全京城都传遍了，说诗中的琉璃，代指的就是你呢！”凌仙儿一边笑一边躲着刘璃的小拳头。
　　“照你这么说，但凡诗中有琉璃二字的，都是代指我了？那岂不是我的名字占了便宜了。”

　　“哈哈哈，也是哦，不过这诗也是端午前后才流传出来的，好像是一次对诗会上有人联的诗句，听说那人赢了一壶酒呢。”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好像你就在现场一样。”刘璃忍不住问道。

　　“我没在现场，但有人在啊~”凌仙儿朝刘璃眨眨眼，“我表哥哥在，不过他离得远，没有看清楚是谁，不过这句诗一出来，表哥哥就想到你了。”

　　刘璃当没看到凌仙儿揶揄的表情，微红着脸：“胡说。”

　　“我可没胡说，表哥哥亲口跟我说的。”

　　刘璃不想继续被凌仙儿打趣，就加快脚步：“我们走快些，等日头上来就太热了。”

　　凌仙儿抬头看看阳光，同意地加快脚步。